《双黄蛋儿[gl]》南撄

10、白痴乐感

　　下午天晴，地面都干透了，任谁也想不到昨晚下了那样一场大雨。
　　于是又恢复了正常的训练。

　　快两个星期过去，许易欢都已经习惯了。教官就是典型的面冷心善，嘴上骂得凶，只要厚着脸皮弯眼对他笑一笑，再软软地说句“我知道错了”，就能看到他黝黑的皮肤下诡异的两坨晕红。
　　当然这只限于私下。要是训练时候来这套，他唬着脸能叫你在这太阳底下站的妈都不认识。

　　下午还是练齐步正步。主席台那边的大喇叭里放着激昂的音乐，她们要踩着乐点练习入场式。
　　一开始是一个营一起走，走了两个来回，七扭八歪乱糟糟的队列立即叫教官沉了脸。
　　他单腿蹲在地上，让队伍拆开，一行一行地走，他锐利的眼光就盯着每排的腿，看到底是谁犯错。

　　此时军训已经快落入尾声了，再走得没个正形就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了。
　　总不能最后一天集体展示的时候拿出这样的队伍上去。
　　教官每每说起这个，就会抻着脖子，手掌拍拍自己的脸，十分嫌弃地说：“我丢不起这个人！”
　　每每这个时候，许易欢就会虚心地低下头。拜百年难遇的音乐天分所赐，她从来就踩不上乐点，成为了反面教材。
　　她所在的排遭殃久了，也就起了小心思。周边的都是身高相近的，换一下也看不太出来，于是许易欢开始了她的颠沛流离偷偷摸摸辗转在各行各列的生活。
　　但每次都是她出问题，教官干脆把她和另外两个死活也走不对的女生单拎出来，单独练习。
　　还贴心地给三人小组起了个名字，叫音乐天才小组。
　　呵呵，这个嘲讽的意味，她闭着眼都听得出来。

　　左右练了这么长时间，音乐天才小组成员一个一个回归队伍，只剩下她一个老团长，岿然不动，安稳如山。
　　这次也不例外。

　　在教官愤怒中透着无奈，无奈中掺着怀疑的怒吼中，许易欢又一次站了出来。
　　她们这一排来回走了四遍，她一次也没走对。不仅没走对，第三遍的时候还把她右边的小姑娘也带跑偏了。
　　就看着两人一起同手同脚违和中透着和谐地走了五十多米，直到停下立正时两人才发现超了别人一大截。

　　“害群之马！你就是个害群之马啊！”教官看得都要对眼了，手气得抖啊抖，也想不出别的词，来来回回就一句。
　　搞得许易欢怪担心的，别是气中风了。

　　罚她站在一边，看着别人怎么走。
　　整个队伍都走完之后，教官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看明白了吗？”
　　“明白了！”许易欢抬起头响亮地回答，非常之自信。
　　教官觉得她有点意思，忍不住弯了下嘴角。下一秒立即吝啬地收了回去，板着脸大声地吼：“会了就走一圈！”
　　“是！”

　　这次教官只让她一个人单独走，怕她把辛辛苦苦调.教好的别的学生再带回去，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损失惨重。
　　音乐已近尾声，她站在白漆起跑线的边缘，等待结束以后下一轮的开始。
　　大约等了十秒，短暂的空白之后昂扬的音乐再次播放，教官拖长了声音的口号也发出：“齐步——走！”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走，没有别人带，教官很贴心地在边上跟着她，拿口哨吹节奏，生怕这姑娘在挺胸抬头自信满满地同手同脚走完全程。
　　走完教官的脸快黑成碳了。

　　许易欢定在原地，等着教官的点评。等了好半晌，教官也没动。
　　她不由奇怪，偷偷地用余光瞥过去。然后就看到教官一脸一言难尽地站在一米外看着她。

　　？
　　她感觉她走的还不错啊。

　　“动什么动？站好！”许是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教官吼了一声，然后继续沉痛地站在原地。

　　？？？
　　难道表现得太好了？教官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藻来表扬她？

　　正胡思乱想着，教官终于肯迈开他那金贵的两条腿，跨过遥远的一米，站在她身边。
　　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什么也没说出来，末了还叹了口气。
　　许易欢头顶都要冒出来一排问号了，根本没看明白教官想干啥玩意。

　　他忽然抬起头，鹰隼似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练习的同学身上，喊了一声“陈呦”，抬起胳膊招了招手。
　　然后又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许易欢，无奈地说：“你，我是教不了了，就这音乐天分，上天是彻底把这扇门给你关死了啊！”
　　“……”

　　正好陈呦过来了，他又转过脸去叮嘱她：“你带她找找乐感，要求不高，别同手同脚，尽量能跟着音乐走。”
　　说完他就要走，步子刚迈出去，又不放心地回来强调：“能力范围内帮她，千万别被她带跑了啊！”
　　许易欢：“……”

　　等教官走远了些，她才解了些，像兔斯基那样弯成面条靠到陈呦身上，有气无力地拖长了声音：“呜呜我好惨啊……”
　　陈呦有些哭笑不得，抬起手轻轻地摸了下她的脑袋，附和：“是啊你好惨啊。”

　　靠了一会儿，许易欢觉得两条腿支棱杵在地上还是很累，不安分地动了动，想要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偷会儿懒。
　　哪知她这个动作被解读成休息够了，可以开始练习了。

　　陈呦：“我先陪你一起走，你就看着咱们俩的腿，跟着我的节奏走就行。”
　　许易欢：“？”
　　陈呦：“？？？”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对着愣了一会儿，许易欢先不可置信地开了口：“现在、就、开始、练习？”
　　她说话一顿一顿的，每一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晰，生动形象充分深刻地表达了她的疑惑。

　　“啊？”陈呦猝不及防，“我以为你休息够了……”
　　“当然不是！”许易欢先是蹙眉，紧接着激烈地否认，摇了摇头，食指也跟着摇了摇，“休息当然是休息不够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休息够！”
　　陈呦：“那你想干嘛？教官都说了让我过来带你练，练不好咱俩都会被骂吧。”
　　“切，是他实在教不了我了才塞给你的，他就没指望我一下能学会。”许易欢撇了撇嘴，扯了扯她的袖子，两人往边上站了些，尽量不惹起教官注意。“我跟你说，我这个乐感算是无可救药了。就刚才那段音乐，我真的只能听出个开头高潮和结尾，你们说的乐点我都不知道是什么。重音的那几下我倒是能听出来，但是每次都会反应慢，这一段听了这么多遍，真的，每次听都还跟新的一样。”
　　“……”

　　怕这点对陈呦的刺激还不够，她又接着说：“我小时候学过钢琴。老师来第一天看见我还说我手指纤长很适合学钢琴，结果教了我两天，第三天都没坚持下来就说实在教不了了，后来折腾了十多个老师，没有一个坚持了一个星期，一、个、都、没、有。”
　　“……”陈呦更无话可说了。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说的这么骄傲啊喂！
　　许易欢长长叹一口气，无比忧桑地继续道：“可素我还是木有谈过钢琴的魔爪，我奶奶居然亲身上阵教我到现在。”
　　陈呦：“………………”
　　她真的很想说，学了十多年钢琴您老的乐感还能这样也是惊天动地仅此一家了呢。

　　算了算了，人艰不拆，为了友谊，也就忍了。陈呦是这么想的，可是扭过脸冷不丁对上教官刀子似的眼神她也顶不住哇！一哆嗦，面色不动，超级小声且急切地提醒道：“快别玩了，教官盯着咱们俩呢！”
　　“啊？”许易欢抬起头，也对上了教官的眼神，眼瞅着他就要过来，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个哦给陈呦，然后随着音乐的尾巴踩着草皮就开始齐步走了，同时积极大声地喊着号子，“一二一，一二一……”

　　“二一，立正！”然而教官还是无情地走了过来，和上她的声音下了指令。光是听他紧绷的声音，还有就算五感尽失也能感受到的低气压，许易欢就知道不妙了。
　　果不其然。
　　教官叉着腰，笔挺地站在她面前，语气里尽是不满和失望：“我让你们单独练就是跑到边上聊天是吧？”
　　“……”

　　许易欢深知这时候不能不说话，说多错多，反正他一顿吼完消了气就没事了。
　　她低着头抿着唇，一副你说吧我都听着我知道错了但我下次还敢的模样，有点楚楚可怜，也有点鬼灵精怪。

　　陈呦在一边忍不住了，她向前两步，正面教官，一板一眼地口气说道：“报告。刚才我们两个没有说闲话，我在教她怎么听音乐找点。她学得挺认真的。”
　　教官冷笑一声：“学得挺认真的能躲到草坪这来？还能笑得花枝乱颤，我再不过来都要给你俩拉起警戒线大家来围观了！”

　　许易欢听到这个形容，不满地撇了下嘴，心里嘟囔哪有那么夸张啊，她笑起来很淑女的，就是开心了一点而已……
　　陈呦却是面色不变，继续鬼扯：“哦，那是因为她对所学的知识感到了满足与幸福。”
　　许易欢：“！！！”
　　教官：“…………”

　　“抓紧时间练习，四点十分我过来检查。”教官也无语了，对两个小姑娘，尤其一个会一本正经瞎扯，一个会调皮捣蛋卖萌，他的火气全都被她俩一唱一和整没了。走之前刷地扭过头来直盯着许易欢，语气十分之诚恳地叮嘱：“求求你了，可长点心吧。”
　　许易欢：“……”

　　被抓包过一次，后面陈呦也不敢太明显地给她放水。顶着烈日，两人一个教一个练。
　　时间过得很快，四点十分的时候教官来检查了一遍，许易欢终于争了一回气，表现得不说可圈可点，倒也没太大毛病，终于让苦逼的教官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

　　教官满意了，她们也就轻松了。
　　等他走远了，两人偷摸找了处阴凉地方坐下，等四点半的休息哨。

　　一下午没看手机，刚一打开，满屏的提示。都是无关紧要的推送，还有一条短信。
　　许易欢点开一看，是爱乐团发来的短信，通知周六晚上一面，也就是后天。
　　她下意识看了陈呦一眼，随即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陈呦奇怪地问。
　　“唔……”许易欢略一犹豫，还是照实说了，“我报名了爱乐团，通知我周六去面试。”
　　她说完小心地看了眼陈呦的脸色，没什么变化，没有昨天晚上那么明显的冷漠和阴郁，但是也说不上高兴。感觉只要一提到音乐，她就会从一只躺着乖乖露出柔软小肚子让摸摸的小奶猫状态变成高高弓起身体警戒地竖起尾巴十分防备的战斗模式。
　　可是她连什么原因都不知道，踩雷踩得诚惶诚恐，想缓解气氛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生气了？”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单刀直入问道。
　　“没有。你报什么社团是你的自由。”陈呦摇头，她语调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中间略微顿了一下，又开口道，“只是没想到你会对音乐有兴趣。你过去唱歌吗？”

　　许易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