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黄蛋儿[gl]》南撄

11、欢欢开嗓

　　她话说的委婉，可话里的意思不难分析出来。

　　你居然会对音乐有兴趣？学了十多年钢琴一点乐感都没有的人也会对音乐感兴趣？在搞笑吗哈哈哈哈哈哈。
　　——大概是这样一种意思吧。

　　于是许易欢恼羞成怒了。她皱着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抱着胳膊超级大声超级有底气地吼了一嗓子：“我唱歌怎么了？天籁懂不懂？我唱歌就是天籁之声，被上天亲吻过的美妙歌喉！”
　　陈呦也被她吼震住了，心想她也许只是乐感差，嗓子好唱歌好听也是有可能的，怎么说也学了十多年……
　　直到军训结束那天，大家开心地决定去唱K。
　　噩梦开始了。

　　至今回忆起来，陈呦都对当时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氛围感到一阵后怕，还有穿透力极强极具杀伤力的“美妙歌喉”，光是想起来就忍不住揉一揉耳朵。
　　当天上午在操场上和教官告别时大家都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一塌糊涂，场面分外感人。等回了宿舍，脱下了一身厚重的迷彩装，空调房里没骨头似的待了半个小时，就又都好了。
　　几个女孩子一商量，立马达成共识。收拾得漂漂亮亮，走路带风地出门觅食和逛gai。

　　上次看电影的时候，罗莎莎就瞄准了楼下的一家烤鱼，惦记很久了，正好这个机会一起去吃。
　　旁边有一个小型的商业圈，入驻了不少品牌，吃完可以去逛。负一层还有电玩城和KTV。
　　原本计划是吃饱逛街消消食，逛累了再去唱歌的。结果烤鱼的分量比她们想的再足一些。一行人站着进去扶墙出来，小肚子和胃圆滚滚突出来，也都没什么心思去试衣服，干脆直接到KTV，开了包间，横横竖竖占满了几张沙发。

　　来的人很多，除了许易欢，陈呦宿舍，任甜宿舍也都来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大家都混得小熟，今天一开心就都出来了。
　　但是唱歌这种事情，多少有点放不开。

　　刚开始只有罗莎莎和任甜两人拿麦，一首接着一首，唱了半个小时，两人嗓子都哑了，一壶菊花茶干了一半。把麦克风朝沙发上坐着玩手机的女生堆里一递，全都是摇摇头摆摆手，客气地说：“你们唱吧。”
　　“......”

　　罗莎莎觉得自己嗓子都要唱冒烟了，她又喝了两口菊花茶润嗓子，麦克风放桌子上。
　　气氛原本就不冷不热，全靠她和任甜在自嗨。她们不唱了之后，氛围又降了两三度。
　　罗莎莎最见不得这种出来玩又嗨不起来的情形，那不如干脆在家里睡大觉。她一琢磨，提议道：“我们来玩游戏吧！”
　　茶几上除了一盘花生，一壶菊花茶，还有一个彩色的转盘。她指着这个，“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沈以纯很给面子地回应：“我可以。不过大冒险这里玩不开吧......”
　　“也是，那不如换成......”任甜略一思考，猛拍下大腿，打了个响指，“喝酒！”
　　“啤酒吗？我还没喝过酒。”任甜的一个舍友插话。
　　“我也没喝过。成年人喝点酒也没什么吧。”任甜说，“而且咱们人这么多，这儿离学校又近，稍微注意点别灌大了，我觉得没问题。”
　　“很可以啊老任！”罗莎莎伸手与她一击掌，随后问了别人的意见。大家要么赞同，要么模棱两可，没人明确反对，她便按铃叫来服务员，点了八瓶啤酒。
　　一人才一瓶不到，应该没问题。

　　十八九岁的女生，才摆脱老师家长的监管，开始光明正大拥有随心的自由。青春期早已在枯燥的夏天伴随着蝉鸣过去，但许多心愿却默默藏在心里。
　　真正的，肆意的，欢乐的青春仿佛才刚刚开始，升腾的啤酒泡沫，弥漫的麦芽香气，独特的苦涩口感，这只是黑白切板咔嗒一打，“action”。
　　属于她们的电影才刚刚开始。

　　气氛热闹起来是从沈以纯干了一杯啤酒开始，大概酒精上头，她豪气万丈地把玻璃杯咣地一声拍在茶几上，抓起麦克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到了点歌台，手指在上面滑动几下。
　　前奏悠扬地响起，她甩了甩头发，起好了范儿，唇凑到麦克风边：“一首广州爱情故事送给大家，感谢喜欢。”
　　任甜吹了声口哨起哄，大家稀稀落落鼓了掌，等着她唱。

　　一开口，除了沉浸在悲伤故事中陶醉得不可自拔的沈以纯，全场惊呆了。
　　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像八只失了声的尖叫鸡，面面相觑。

　　太震撼了！真的是太震撼了！！！
　　陈呦这辈子都没听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声音，高音上不去的爆炸撕裂嗓音简直把歌曲中爱而不得拼尽全力的难过与悲伤唱到了极致，与在场的每一个人达到了情感的共鸣！她不禁痛苦地捂住了耳朵，打开了包间的门，到门口冷静了一分半钟。

　　为什么是一分半钟？因为听到一半，任甜实在忍无可忍，冲上去关掉了原唱。
　　低低温柔的伴奏，衬托得沈以纯的歌声实在是太过撕心裂肺。一下子从幻想中的世界抽离出来，她捏着麦，表情有点懵。

　　大家安静了几秒，为了她的面子很努力地憋笑。后来罗莎莎贴心地问她：“纯纯呀，你和你男朋友闹别扭了吗？”
　　沈以纯呆呆地摇头：“没有。”
　　罗莎莎：“那你怎么唱得这么......感同身受情感充沛？”
　　沈以纯托腮思考一秒，深沉地吐出两个字：“天分。”
　　一屋子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任甜最先没忍住，和舍友抱成一团，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纯纯哈哈哈哈哈你太可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哈哈哈哈哈哈自信，生命中最美的两个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哈哈哈哈成一团。沈以纯不是第一天被嘲笑五音不全，她习以为常，而且大家也不是恶意的。她下去时还刮了下鼻子，神情中颇有得意之色，响当当地自夸道：“我，音乐奇才，打钱。”
　　回应她的只有笑抽了的“滚滚滚”。

　　不过也多亏了她的倾情献唱，温热的气氛终于热络起来，带动起每一个人的积极性。
　　大家玩得很开心，啤酒多喝几口开始喝出味来了，点歌也开始瞎点，也不怕出丑什么的，可能有个沈以纯作为底线，大家都有底气了些。什么纤夫的爱啊最炫民族风啊小苹果啊，小区阿姨跳舞爱跳啥她们就点啥，唱到兴头还要抱在一起扭一扭。

　　陈呦是那种很克制的性情，坐在边上清清冷冷的，笑声也是低低的。也不算不融入气氛，她坐姿懒散，就歪着身子靠在沙发边上的位置玩着手机，听到她们说好笑的话也会跟着笑。
　　但玩游戏也只是懒懒散散玩了一轮，沈以纯唱完歌大家闹哄哄的，她趁机又窝了回去，安安静静地抱着手机。唱歌就更不用说了。

　　罗莎莎叫了她两次，见她真不想玩了也就没强求，过会儿扔了一个醉鬼许易欢回来让她帮忙照顾。
　　许易欢看上去像是喝大了。走路踉跄，腿像两根软面条，一点力都使不上来，身体挂在罗莎莎身上。罗莎莎刚一松手，她立马就滑了下去，摔在了陈呦身上。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陈呦的眉头拧了结，她扶着她的肩，目光落在她酡红的脸，“怎么喝这么多？”
　　许易欢听见她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耳朵里钻，但是怎么也听不懂什么意思。脑袋摇摇晃晃的，费力地睁开眼睛，定了定神，看着陈呦。
　　对视了一会，她突然一瘪嘴，眼泪说下来就下来，同时委屈巴巴地说：“呜呜...游戏好难......呜呜老是输...酒好多好多...喝不完还叫我喝......好苦好难喝不想喝呜呜呜.........”

　　陈呦给她哭傻了，笨拙地抽了纸巾帮她擦眼泪。然而怀里的是个小哭包，不哄好就一直哭。瘪着嘴不吭声，委屈巴巴地缩着肩，眼泪却像拧开了的水龙头，流个不停。
　　真是怕了。

　　陈呦没有哄人的经验，想了想，只能压低了声调，温温柔柔地说话，像逗路边的漂亮小猫似的：“游戏好难，我们就不玩游戏了，好不好？”
　　“好～”许易欢抬手坚强地抹去眼泪，通红着眼睛像只小兔子，乖得不行地应道。

　　陈呦才松一口气，就感觉到她翻了个身，屁股挪啊挪蹭啊蹭，挤到了她身边，身子有一半都快要重叠在一起，紧紧地抱着她的胳膊，仰着脑袋，醉后的眼睛泛着红，却亮晶晶的，问：“同学们都在玩游戏，我不会，我要玩什么呢？”
　　“......”小屁孩还挺会找事做，陈呦心里腹诽，但还是挂着友善的笑容，哄道，“你喜欢玩什么就玩什么呀，没有要求的。”
　　许易欢歪了歪脑袋，眼神有些迷蒙，但很努力地聚焦在一处，努力地思考。想了一会儿，想不出结果，望着陈呦，嘴巴又一瘪。
　　陈呦心里大叫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哄，就看见人又抽抽噎噎上了，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欢欢...欢欢不知道喜欢什么...同学们都喜欢玩游戏，欢欢也喜欢，可是欢欢玩不好，大家就不带欢欢玩了呜呜......同学们不喜欢欢欢了......没有人喜欢欢欢呜呜呜......”
　　“......”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喝醉了酒都这么难搞吗？陈呦很无奈，脑壳被吵得也一阵一阵疼，边上的小孩正哭得起劲，念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爪哇语，可怜兮兮的。
　　她耐下性子，咬牙切齿地哄：“谁说同学们不喜欢欢欢了，同学们不喜欢的是爱哭鬼。欢欢只要不哭大家都会喜欢欢欢的。”
　　“恩，那欢欢不哭。”许易欢又一次坚强地自己擦眼泪，手下没个轻重，两只眼睛彻底被揉成了兔子眼，红通通的。
　　哄好了没一秒，小破孩又想起来之前的问题，“欢欢不会玩游戏，欢欢玩什么呀？”
　　“......”

　　想着不能重蹈覆辙，再让她毫无理由地哭一场，陈呦这次分外认真地考虑了会儿，才抓起闲置在一边的麦克风塞到她手里，说：“唱歌吧，大家都喜欢听欢欢唱歌的。”
　　“好～”许易欢抓着麦乖乖地站到前面，像幼儿园上台表演的宝宝，还拎了一下不存在的裙摆，“你想听什么歌呢？”
　　“都行。”陈呦话音刚落，就见她又是熟悉的瘪嘴，赶紧改口，“天空之城！听天空之城！”
　　“好～”许易欢又甜甜地应下了。
　　陈呦再次松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小破孩绝壁是选择困难症，一让她选就要哭。

　　这口气也没松多久，就被麦克风放大了好几倍的许易欢的平地一声吼给震住了。
　　她没点歌，许易欢醉成那样也不会点。背景乐就是没有歌曲时的“拒绝黄拒绝赌拒绝黄赌毒……”，而听歌词，许易欢确实唱的是天空之城，再听这调......
　　妈蛋！谁要听好汉歌了？？！！！

　　这真是......老江湖了，一开口就知道有没有。
　　面对一屋子震惊到扭曲的面孔，尤其是罗莎莎投给她的那个“你就是这么个照顾法儿？”的眼神，陈呦头疼不止。
　　那啥，小孩你可别唱了，回来哭吧。
　　不如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