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警官与何教授》鲍汁烧卖

6、第六章

　　何言也像梁鹤一样伸手捻了捻地毯的毛，然后将手指凑近鼻子闻了闻。他起身环视一周，停顿了片刻之后走向了浴室。
　　梁鹤刚在浴室转完一圈出来，何言跟他在门口碰了个照面。一想到刚刚的自作多情何言就觉得脸热，他低头避开梁鹤的目光进入了浴室。
　　【阿言还是不理我！】
　　梁鹤的心声传来。何言明明只能读心不能共情，但是硬是从梁鹤的心理独白中感受到了一种委屈。
　　这人不这样我怎么会自我意识过剩！他在心里暗骂，接着像报复一样关上浴室的门。
　　世界安静了。
　　何言努力找回状态继续自己未完的工作。
　　房间的浴室非常干净，一眼看去就像没有被人使用过一样。他走近浴缸弯腰用食指抹了抹缸底，抬头看看毛巾架后起身走向马桶掀开盖子。劣质清新剂的味道让何言嫌弃地皱了皱眉。他认真盯了马桶半晌，将盖子重新盖好后移动到了洗手盆前。他看了一眼洗手盆旁没有被使用过的洗漱用品，伸手抹了抹洗手盘的盘底。完成一系列动作后他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何言走过过道，来到了发现尸体的卧室。梁鹤此时正在研究摆在卧室一侧的垃圾桶。何言瞄了他的背影一眼，开始观察起室内的物件与摆设。卧室的摆设跟普通的大床房没有什么不同。何言沿着床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整齐地挂着几件女性的衣服。他一件件地看过去，从中拿出一件衬衫和一条裙子仔细端详，陷入了沉思。
　　【可恶！】
　　梁鹤突然的心声打断了何言的思绪，他惊讶地微张着嘴巴，朝梁鹤望去。梁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站到了床边对尸体进行研究。他站立的位置刚好遮住了何言看尸体的视线。梁鹤沉默地背对着何言，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浑身的肌肉紧绷，就算不用心理知识进行分析，何言也知道梁鹤这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汹涌的情绪。
　　法医还没有赶到。何言本想等专业人士到达再跟对方一起对尸体进行观察，但梁鹤罕见的愤怒让他有点不安。他走到梁鹤旁边，内心挣扎片刻后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梁鹤紧握的拳头以作安抚。
　　然后他转头看向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
　　·
　　梁鹤不发一言地看着眼前的惨状。重案组接手的都是最匪夷所思的案件，这些年和死人打交道的机会太多导致梁鹤在面对罪恶时已经有点麻木了，但是今天他感到有点不一样。
　　被害的女性侧躺在大床上。她表情狰狞，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两只眼睛严重外突，嘴巴像呐喊着什么一样大张着。她浑身□□，肌肉已经僵化，身体不自然地后仰着，手脚也弯曲到后背，乍一眼看过去就像一只朝反方向蜷起来的虾。受害人身上像爬满了黑色的虫子一样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和瘀痕。一些伤口皮肉外翻着，白森森的骨头在已经开始僵化的肌肉间若隐若现。也许是因为已经死亡了一段时间，受害者伤口流出的血液开始发黑凝固，黑血称着斑驳的尸斑和深深浅浅的伤口在青白的皮肤上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虽然没有摆弄尸体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但是光看她大腿内侧的大片血痕就能知道，她所受的伤害绝对不止眼前看到的这些而已。
　　梁鹤注视着受害人早已没有了神采的眼睛，心里充满了自责与愤怒：如果我能早一点抓到犯人……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抚了抚他的拳头。梁鹤转过头去，何言正若无其事地蹲到床的高度近距离观察尸体。梁鹤看着何言的发旋，对方隐晦的善意让他备受内疚煎熬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
　　认真查案吧。梁鹤对自己说。他蹲到何言身边问道：“有什么发现吗何教授？”
　　何言没有马上回答梁鹤的问题，他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久到梁鹤开始觉得担心是不是有什么状况的时候，何言指了指死者身上若干道轻微出血，只伤及表皮的创口：“你看这些伤口。”
　　“……这是算好位置再下手的？”梁鹤顺着何言的手指看去，这些伤口形状大小相似，对称地分布在尸体上身的两侧。同一侧的伤痕上下间的距离也相差无几，就像是凶手用尺子量度过后才在受害者身上留下了这些伤痕一样。
　　“你再看这几道伤口。”何言又指了几道创面较大，肌肉明显被撕裂的伤口。这些伤口同样分布在受害人身体的两侧，但是跟何言第一次指出了伤痕相比，这几道伤口不仅没有左右对称，上下间的距离也没有规律可循。
　　“凌乱。”梁鹤总结。
　　“对，”何言点点头：“受害人身上的轻伤大部分都分布得比较整齐有序，重伤则多数凌乱而没有规律。这表明……”
　　“凶手有强迫型人格障碍？”林妍霏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瞬间打破了室内紧张的氛围。
　　“让你去调查周围录像调查完了？”梁鹤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小丫头居然打断阿言说话。
　　“没找到录像。这楼里的监控都是坏的。”林妍霏脆生生地回答道。
　　“我这边也没有收获。问了一圈周围的店铺没人发现有异常。”田瀚的声音紧跟在林妍霏的回答后面响了起来。
　　“辛苦了。”梁鹤朝走进房间的田瀚点点头，田瀚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示队长客气了。
　　被打断的何言没有表现出不耐，反而向刚进门林妍霏发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林妍霏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也不露怯，她走近尸体观察片刻，然后指了几道比较浅的伤口 ，“这些伤口左右对称、上下间隔均匀，深浅看着也相对一致，表明凶手在对受害者造成伤害前有经过精准的测量，在对受害者造成伤害的时候，他手上的动作是机械重复的，情绪也相对平稳。”她又指了指几道较深的伤口：“这些伤口分布凌乱，深浅不一，凶手在下手前没有深思熟虑，在造成伤害的过程中情绪比较激烈，手上的力度都是随性发挥的。这些较深的伤口有好几道都是重叠在浅伤上面的，所以重伤应该都是在轻伤之后造成的。也许是因为凶手在对受害者进行机械性的伤害时被某些原因打断了动作，并且让他无法继续原来的行为，导致他情绪失控，进而对受害人造成进一步的伤害。追求规律并为此感到愉悦，因为计划被打乱而焦虑甚至失控，这表现跟强迫型人格障碍的症状基本重合了。”吧啦吧啦说完自己的猜测后，林妍霏两只眼睛闪着求表扬的光芒看向何言。
　　何言从善如流地对小姑娘进行夸奖：“不错，”然后继续问道：“还看出什么了？”
　　林妍霏再次看向尸体，这次她陷入了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