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诸侯》阿拆

21、崩溃

　　叶限的表情很是阴沉，还夹杂着不可名状的愤怒，她的双手握拳，两肩不自觉地颤抖，袁耽看得出来，叶限很愤怒，还是从未有过的愤怒。

　　尤龙抬着头淡定地看着叶限:“我杀不了你，是我技不如人。”

　　叶限怒极反笑:“你不是技不如人，你是蠢。”

　　尤龙对她的谩骂并不放在心上，他只以为她很生气而已。

　　叶限确实很生气，她上前两步走到尤龙面前，用足了力气甩了他一巴掌，丝毫不顾及地上的鲜血染污她的衣裙。

　　她看着尤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骂你蠢，不是因为你我的深仇大恨，而是因为你的确很蠢！”

　　“何患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世上再无你这般蠢的人！”

　　尤龙无所谓地笑:“怎么，女公子也要为你的父亲开脱么？”

　　叶限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不过她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继续对尤龙说道:“我大兄满月那天，父亲确实很高兴，高兴到喝醉了酒，脱了上衣，赤膊在城内纵马高歌，回府的时候，还是失去了意识，叫人给抬回来的，他怎么会去侮辱你的母亲！”

　　尤龙终于变了脸色，但他仍然保持着怀疑，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叶限，道:“不，你在说谎！”

　　“呵！”叶限冷笑一声，“说谎？这件事情从那天起就被人讲到我长大，府中人知道，当年的宾客，和附近的居民都知道，何患也知道，就只有你不知道！”

　　叶限逼近他的眼睛:“何患没有告诉你，或者说，他，骗了你。”

　　“你以为你在复仇，可你不过做了别人的手中刀！”

　　“你骗人！”尤龙暴怒着吼回去，他想向叶限靠近，却被侍从给钳制住，不得动弹。

　　“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

　　尤龙心里知道，叶限所说是真的，毕竟只需要转念一想，就知道当晚的叶案是必定被宾客缠住不得脱身的，只是前十几年，他没有时间想，有人告诉他“真相”，他便信了，再没有多想。

　　“我没有杀错人，没有，没有……”

　　尤龙神色空洞，他这么多年的信念只有报仇，可现在却说，他杀错了人，报错了仇，他这么多年坚定地信念一下轰然倒塌，化为废墟。

　　叶限直起身子，她的脸色也不甚好，面对着杀夫杀兄的仇人，她很难保持镇定，但她还是不能让父亲的名声白白受损，哪怕是在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的心里。

　　她微微回头，对申纪说道:“刀。”

　　“女公子，还是……”

　　“刀！”叶限提高了音量。

　　申纪手足无措地看着袁耽，袁耽沉默地看着叶限，半晌，冲申纪点了点头。

　　申纪只得解下系在身上的匕首，又犹豫地看了看叶限，这才递到叶限手中。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匕首，鞘上有些乌红发黑的印记，看上去像是渗进木材里的血迹，匕首很锋利，一看就是能工巧匠花了不少心思打造而成，必能一招封喉。

　　尤龙仍然有些恍惚，但已经渐渐回过神来，他看着叶限面容冷淡地拿着匕首，竟然咧嘴笑了，一笑起来，眼神里当真有星光闪烁，他道:“你要亲手杀了我吗，女公子。”

　　叶限又俯下身来，她的头发落下来，落在啊尤龙断臂的伤口上，她的目光一团死气，直直地迎上那一双星光灿烂的眸子:“你欠我三条命……”

　　锋利的匕首一下没入柔软而又坚强的心脏，她感受不到一丝阻力，就这样一下便刺了进去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落在叶限的脸上，她的睫毛上也落了血丝，以致她的眼神开始模糊，“如今还了一条，还有两条，我亲自找何患讨来。”

　　尤龙漂亮的眼睛终于阖上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毫无顾忌地阖上眼睛。

　　叶限松了手，两个侍从也松了手，尤龙倒在血泊之中，胸口的那把匕首，直挺挺地插着。

　　叶限一下子有些腿软，连着后退了几步，袁耽见状立马上前搀扶，叶限这才稳住脚步。

　　“把这儿收拾了吧。”袁耽轻声吩咐道。

　　叶限神思恍惚，双目通红，总感觉他一大声讲话，她就会受到惊吓。

　　他从怀里掏出汗巾，递给叶限:“擦擦吧。”

　　叶限听到袁耽的话，才仿佛回过神来，她缓缓地抬头，看着袁耽的眼睛，虽然他的眼睛远不如尤龙，她仍从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状似女鬼。

　　袁耽拿着汗巾的手已经举了半天，叶限这才接过来，慢慢地擦着自己脸上的血迹，然后将帕子又塞回到袁耽手里，袁耽接过来，随手扔掉了。

　　“我回房了。”叶限说道，然后转身就往回走，只走了几笔，又回头看着袁耽，“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袁耽跟着叶限走进来房间，阿照仍然缩在墙角，她见着叶限那满身的血，吓坏了，但是她立刻捂上了嘴，没有尖叫出声。

　　“你先出去。”叶限冷酷地说。

　　阿照一听，连忙就往外跑，刚关上房门一转身，就吓得“啊”地尖叫，然后晕了过去。

　　“你想说什么”袁耽问道。

　　“你听见尤龙说的话了吗？”叶限反问道。

　　不等袁耽回答，叶限又说道:“尤龙五岁之时，我还没有出生，甚至我二兄也才出生，我祖父刚去世不久，何患来青州已经有六年了吧，没想到啊，没想到，”叶限本来冷静地像是再说别人的家事，但现在竟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顺着眼睛落了下来，“没想到，他那时候，就谋划着这些事！我竟然还叫他舅舅，真是，真是没想到……哈哈哈哈，我叫他舅舅……”

　　叶限又哭又笑，状若疯癫，袁耽见此不禁皱了眉头，他害怕她会不会疯掉，他尝试着开口道:“女公子……”

　　“袁耽！”叶限一下拉住袁耽的衣领，将他的头拉进自己，叶限看着他的眼睛，就像看着尤龙的眼睛一样，眼眶通红，目眦俱裂，“我会乖乖地嫁给你，青州也任你拿去，我的命也拿去，你想要什么，你都拿去！我只要求一件事，我，要亲手杀了何患。”

　　袁耽能明显地感受到叶限眼中的恨意和狠厉，那个眼神，是让袁耽也不自觉感到胆寒的，眼前的叶限，像一个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女疯子。

　　“女公子……”

　　“答应我！”叶限冲他吼道。

　　“好，好，我答应你，我会让你亲手杀了何患。”袁耽柔声说道，他的手轻轻地覆盖在叶限手上，“放开吧。”

　　叶限没有放开手，而是转手就抱住了袁耽，扑进了他的怀里，袁耽下意识地搂住叶限的腰，等到反应过来时，却是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无所适从。

　　叶限身上的血腥味刺入他的鼻腔，不过他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他刚想试着唤叶限，却一下被叶限堵住了嘴唇，她的嘴唇很凉，上面沾染着未擦尽的血迹，袁耽能够尝到浓重的血腥味。

　　叶限只是凭着冲动和本能做这件事，她很青涩，什么也不懂，二人唇齿相依，嘴里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叶限很强势，是袁耽从未预料到的强势，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扣住他的脑袋，让他几乎无法动弹，脚步移动间，叶限已经扣着袁耽走到了床边，她一手扣着袁耽的头，另一只手一推，袁耽就倒了下去。

　　袁耽抬手抚摸着叶限的头发，很有安慰的感觉，他吞了吞口水，嗓子有些沙哑:“你不要太伤心……”

　　“我没有伤心，我只有恨。”

　　“你也不要只有恨，”袁耽搂着叶限的背，让叶限趴在他的胸膛上，“你若是只有恨，就变得和尤龙一样了。”

　　“尤龙就只有恨，只有仇，所以他只能做一个杀手，你不能像他一样，你不能成为一个杀手。”

　　叶限支起身子，看着袁耽:“你不要劝我。”

　　袁耽看见叶限的眼睛就像一潭死水一样，没有丝毫生气，他知道，他说什么，叶限也是听不进去的。

　　“我不劝你，”袁耽顺从地说道，“我只向你保证，我会抓到何患，让你亲手杀了他。”

　　提起何患，叶限的眼神便多了几丝生气，不过却是充满杀意的目光罢了，她再次吻上袁耽的唇，很急切，像是找到什么情绪的宣泄口一样，肆无忌惮地释放内心的压抑……

　　一夜春风，却无关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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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
允许我开个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