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我只想回家!!》糖Seven

275、龙心地脉·六

　　事实证明，在面对两个美食鉴赏家时，想做戏是不可能的，脸上的细微表情，根本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啊哈哈哈哈……”伽尔尴尬笑着，眼神平移。
　　若是以前，两人定会追究原因，但现在……

　　“在学校的时候我就说过，比起我们自己，大家更想知道你的想法。”不然他们不会为伽尔感兴趣的事情想破脑袋。
　　Grey抱臂：“什么时候开始的？”
　　伽尔叹气，然后挠脸嘟囔：“去极寒瀑域前。”
　　飘着的安迷修愣住，看向Anmicius，“好像是你来的那次？”
　　“耳朵是在那之后，味觉差不多和听力一样……”少年声音越来越小。
　　Anmicius皱眉：“算下来不到半个月，而且间隔越来越短……”

　　众人沉默，逐渐失去五感的伽尔会如何？或者说他已经预料到会变成这样，所以后来才准备传感器吗？
　　安迷修注视对方耳朵上的闪光，如果没有这个，伽尔甚至连交流都做不到。
　　看不见，听不到，尝不出味道……
　　然后……
　　安迷修说不出口，也不敢去想。

　　“目前感知探测配合这个，可以让我和普通人无异。”伽尔指着耳朵。不过效果比来龙心地脉前减弱，他的时间渐少，不出意外，下一个症状快来了。
　　少年轻松的语气，让Grey明白事情不止如此，只是伽尔不愿意说。想到这里，他只是走向做饭的地方，开始打理收拾。伽尔没有收到回应，见他一脸紧张，Anmicius含笑摇头，没有开口解释，伽尔懂他们意思。
　　一同生活、学习相处的时光，让他们十分默契，习惯造就的自然，不需言语，就能产生共鸣。

　　<后悔写信了？>

　　没有，但……你说得对，我舍不得大家……
　　我选择与其背弃的道路，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很生气吧……
　　他们给予我太多太多，我没有回馈的能力，只能用这个去维护世界。

　　被太阳温暖的心，不畏惧寒冰。

　　……
　　返程是困难的，特别是这种没有头绪的副本。奔波几天，他们并没有遇到剧情事件，也没有错综复杂的解密，倒是在古代森林的深处，找到了通往地穴的路。不清楚会不会遇到之前海底通天的情况，考虑到时间紧急，伽尔没有犹豫。
　　陌生的洞穴一路延申，地下并不狭窄，也不黑暗，珍惜矿物夺目耀眼，照亮这个昏暗的世界。时有小型地龙路过，或菌类生物繁衍，逐渐有了草木。巨大的树根延绵，纵横交错，爬上岩壁，长出不知名的植被。青苔浮于水洼，空气中充斥着孢子，景象逐渐扩大。
　　在巨大的空间里，长满碧绿植被的岩石上，趴着一头龙的遗骸。或许是这些孢子的缘故，这具身形庞大的遗骸并不恶臭。

　　“这是……？”

　　Grey观察一番，蹙眉道：“守望星石板记载的信息，应该是古龙种下的某个龙种。”
　　Anmicius见伽尔沉默，问他怎么了。
　　少年抬头缓慢道：“你们不觉得……它很像之前我们在浮岛上，遇到的那头龙吗？”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可是……
　　安迷修一愣，之前的不是本体！？

　　伽尔走到那具遗骸旁，看着那血迹斑斑的龙，神色伤感。他伸手轻放，触摸到冰冷粗糙的龙鳞时，眼前似乎闪过一些画面。

　　太古时期，魔物泛滥，拥有元力的生灵屈指可数。作为创世神的眷属，在那个时代，龙是力量的象征，数量颇多。
　　因神偏爱，拥有魔法和元力的它们征战四方，带着神的荣光在宇宙穿梭，庇护魔物侵蚀的星球，众人以此为荣，崇敬它们，感谢它们的帮助。然而，力量再强，也无法抵御魔物无时无刻的攻击，被言灵桎梏的它们相互厮杀，变为无知性的怪物，对曾经的星球开始复仇。

　　精神的摧残碾碎它们的骄傲，将这个种族的尊严踩在泥泞里，被欲望吞噬的其他种族助纣为虐，用不知名的力量，将它们的龙鳞一片一片剥下，鲜血淋漓的身体变得冰冷，胸腔里炽热的心逐渐停止跳动，然后孤独绝望的死去。

　　格尔达其生于战乱时代，睁眼的瞬间，看见的不是父母，而是漫天灼烧的血红天空。它趴在大火焚烧的森林里，跌跌撞撞的从爬到跑，再到展翅飞翔，天空下的世界是惨绝人寰的景象。它在大火中找到了父母，找到了重伤濒死的父母。
　　它的祖先是古龙种，然而到了它这代，血脉淡薄到几乎没有，如今弱小懵懂的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凄惨死去。

　　后来，它不断变强，不断成长，成为天空王者中的一员。
　　那年，它两百二十六岁，在长寿的龙族里，还是个小年轻。
　　再后来，它随王的命令出战，和同僚与魔物厮杀，不久，同僚离它而去。战后，满身伤痕的它坐在龙王旁边，眺望远处的烟火人间。

　　‘王，属下有事不明白。我看着人们一度因离去的亲人悲痛，胜利后又欢快不已，对他们来说，亲人的存在到底重要还是不重要？’
　　龙王看着身边认真的小龙，只是趴下来闭上那双鎏金灿烂的竖瞳，半响才回道。
　　——我们并非人类，这种问题没有意义。
　　‘那……对王来说，属下和大家是亲人吗？’
　　——时候不早了。
　　‘可是……’
　　——再不睡我让你和其他龙去守夜。
　　‘唔……为什么要打属下的头……’
　　——因为你傻。
　　……

　　战争愈发频繁，龙王束手无策，它们保护不了人们，甚至连自己也快被魔物侵蚀。
　　格尔达其已经成长为一头优秀的龙战士，长久的战斗打磨着它，可唯独面对王的时候，冷漠的性子会热情许多，宛如回到儿时的稚嫩。
　　可是，龙王战死后，它失去了依靠，精神岌岌可危，着了魔物的道。

　　‘王……别丢下我……我不想一个人……’
　　‘王……我想回家了……’
　　‘王……我好冷啊……’

　　格尔达其从天空坠落，重重摔落于大地，鲜血从它身上肆意流淌，染尽山脉河川，脱离的鳞片切开树干，划裂大地。它吐着血，悲戚前行，折断的翅膀再也飞不上天空，意识忽明忽现间，它看见自己出生的景色，和现在一样也是红的，还有温暖的家……
　　它好像又坠落了，伴随血迹蔓延，它看见一个洞口，慢慢钻进去，然后闭上眼睛。
　　和在壳里一样……暖暖的……

　　——吾的子民们，于此安心沉睡吧。

　　它本该沉眠，于是便闭上了眼。

　　龙王的力量，庇护本该被魔物吞噬的灵魂，它们在这里长眠，守护王的愿望，而王的梦也在此汇聚，成为龙们的故乡。

　　……
　　地下的世界一片宁静，呼吸如轻柔的风，流淌这片孤寂又空洞的乐园。神近耀看见伽尔身上散发光点，然后慢慢钻进那具遗骸。少年似乎没发觉自己的变化，但在神近耀看来，光点凝聚那头龙的灵魂。
　　格尔达其专注看向眼前的自己、以及那位有着神力的少年。它的声音回响伽尔脑海，现于神近耀目光里。
　　“他们在交流。”
　　众人听见他说，没有追问。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脑子里，伽尔仿佛又看见趴在浮岛上的巨龙。面前遗骸泛着淡淡的光，一团洁白的灵魂在眼前飘荡，它说——你好。

　　“格尔达其。”

　　——谢谢你，记得我的名字。

　　“浮岛上的，也是你吗？”

　　——准确来说，那是作为看门人的我，应履行的职责，是龙心地脉诞生而出现的产物。

　　“感觉像程序？那现在的才是原本的你？”

　　——你可以这样认为。

　　伽尔含笑，“格尔达其，是你，引诱我们去找审判官。”
　　灵魂顿了会，伽尔没给它机会，继续道：“战死的灵魂在此汇聚，守护龙王制造的梦境。另一方面，你们设计这片空间，让闯入者参与试炼，败者被你们吞噬，胜者得到奖励。然后……再让他们成为回溯之种的养料，去解放被困的审判官，我说得对吗？”
　　“我一直以为龙族不屑耍手段，你让我见识到很多。”
　　“倘若拿到种子的不是我……或者说，该庆幸我同伴触碰时没被吸食元力。”
　　伽尔收回笑容，静静注视它，平淡的神色竟让它产生畏惧。
　　“因为我在这里，而你将这件事告诉了裁决神使。”

　　灵魂沉默片刻。
　　——是。
　　——我没有选择。

　　“你觉得自己很无辜？”

　　——……

　　伽尔看着遗骸，耸耸肩，“我可没有偷窥别人过去的能力，是你，故意把自己的过去展现给我，格尔达其。”
　　“你以为，我会因此动容？”

　　龙瞳颤了下，它垂眸。
　　——我们感知不到外界，但生物的踏入，让我们知晓外界已经拥有如此力量。这里因新……生王开始变弱，如果不维持，王的心血就白费了……我不想看见它消失的未来。

　　突破结界……神使？毕竟他们中有这类能力的家伙，把龙心地脉变成副本并不难。按照格尔达其的说法，新王的诞生会带走过去的力量？

　　“可你们已经死了，应该好好安息，而不是被束缚在过去，将生命带进死亡。你们知道的，只是不想承认——龙心地脉，是死者的世界。”
　　不论何种理由，都不是你们为非作歹的借口。

　　见它没说话，伽尔叹气。
　　“我知道太古的战争损失惨重，你们失去无数同胞……但是格尔达其，人类以及宇宙其他生灵，在你们眼里即便弱小，也拥有不输于你们的力量。对力量的崇拜，会蒙蔽双眼，所以看不见弱小种族身上的光。你的记忆里充满与人相处的回忆……龙族其实并不是讨厌弱小，只是对于战争产生的悲痛，让你们害怕失去。”
　　“格尔达其——不许逃避，无论你们怎么努力，现在的新王，才是你们应尊重的对象。”

　　格尔达其闻声咆哮，波涛的怒意伴随多年的苦恨宣泄而出。
　　——他不是！他不仅没统领仅存的同胞，还任凭宇宙飘荡。龙心地脉的力量因他散去，被抽离能量中的记忆，哀嚎的同胞们死在孤独黑暗里，魔物侵蚀吞噬，而他……什么都没做！
　　——我只会服从王的命令，新王……呵，不过是胆小怕事的家伙。

　　伽尔看见它身上淡淡的黑气，熟悉又恶心的感触让他有些烦躁。
　　“你再怎么讨厌他，他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龙王。格尔达其，你记住了，已故之物，不该出现并且干扰现世，这是极寒瀑域的规则，也是世界的规则，你若执迷不悟，我只好清理门户了。”

　　灵魂嗤笑。它不能容忍傲慢的人类，在这片它们看作比生命还重要的地方出言不逊。
　　——之前我说过，打扰龙王沉眠，将承受怒火，你们应该做好准备了吧？

　　伽尔唤出龙枪，见他反应的众人察觉一股厚重的杀气，同时，脚下的土地开始崩裂，遗骸沉入深渊。众人浮空，飞出毁坏地穴，神近耀发现之前那龙的灵魂不见了，烟尘四射中，回响伽尔的声音。
　　“什么沉眠，不过是一群胆小逃避、懦弱无能的家伙的一面之词。”

　　——你们逃不掉的，这里是吾王领地，你等凡人必遭受制裁！】

　　滔天怒火充斥整座古代森林，颤栗的地表裂痕遍地，山脉破碎如记忆中一般，出现在格尔达其眼里。暗红的龙瞳充满悲伤与痛苦，嘴里的烈火伴随眼泪的流下喷射而出，看着脚下的大地，过去的记忆又回放眼前，烈焰冲天，灵魂震颤，撕裂的痛楚在一瞬间消失。
　　格尔达其……不，名为格尔达其的龙战士已经不在了。

　　伽尔攀着格瑞的肩，注视面前因悲伤被魔物吞噬的灵魂，不由得惋惜。先不说能不能赢，光是活下来的机率……其实很低，但他不会逃。
　　他的身后有同伴，他不怕孤单。

　　你不该沉眠于黑暗，在太古战争中，用生命捍卫尊严与正义的战士们，你们不是怪物，不是敌人，而是所有人崇敬的英雄。
　　格尔达其，等着，现在我就来解放你。
　　有人还在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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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季感觉讲了寂寞……但是让我对天使非常感兴趣（爬墙）
正文完结后，写个有天使的系列番外吧（叉腰），呜呜呜太喜欢小鲨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