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初九D

22、最初2

　　一大群“咕咕”乱叫的妖怪将苏木与柚子掳走了。

　　余风中门扉吱呀乱响，这里除了打斗的痕迹，惊醒的人家，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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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柚子醒醒，柚子！”

　　柚子睁开朦胧的睡眼，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惊觉——

　　昏暗的洞穴内树藤编制了好几个笼子，里面装着些失踪的家禽。笼子被高高挂起，下方是一个状似丹炉的东西，正在散发着滚滚热浪。周围一地烧焦的鸡毛鸭毛，还有散落一地的枯骨，有的还挂着一丝血肉。红中透绿的肉里，白色条形的东西蠕动着。

　　柚子一阵反胃，捂嘴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么恶心？”

　　话音刚落才发现自己也在其中一个笼子里，忙到：“我们被抓了？”

　　苏木缓缓点头，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示意柚子别喧哗。

　　他们被关在不同的两个笼子里，苏木的那个笼子更特殊一点，里里外外缠绕着捆仙索。有捆仙索压制灵力，苏木就像个普通人一样，任人宰割。

　　柚子有些不安。

　　远处窸窸窣窣的传来什么东西的响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有两个不知是人是妖的东西在靠近，还在说着什么。

　　一个明显扭曲过的声音道：“抓到了就好，我进去看看。”

　　一个明显是妖的声音道：“应该还没醒，不过事成之后，这两个娃娃嘛……”

　　前者道：“随你处置。”

　　后者道：“谢过！”

　　苏木立刻小声道：“柚子装睡！无论什么情况不是我叫你都别睁眼！”

　　柚子趴下后，那人进来了。

　　洞穴中视线本就黑暗，那人又披着个黑斗篷，脸也是一团黑雾，根本看不清是谁。身形高大，看似是个男人。

　　苏木佯装惊慌，道：“你是何方妖孽？抓我们来做甚？”

　　黑衣人开口到：“你不必知道这些。我只需取一点你的血，就放了你们。”音色古怪。

　　“且不论阁下要我血做甚，我可听见了你和那妖怪商量了事成之后随他处置。想必阁下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那妖怪却可随时处置了我们吧？”

　　黑衣人大笑道：“不错，很机灵。”

　　“你就不怕我们还有后招么？”

　　黑衣人胸有成竹：“一个毫无灵力的小娃娃，一个被锁住的小丫头。我会怕？”

　　苏木笑道：“阁下真是精打细算，血我愿意给你，你得告诉我你用血做甚？”

　　黑衣人道：“告诉你也无妨，确认一样东西罢了。”

　　苏木大大方方的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光华的手臂，道：“请？”

　　黑衣人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划破了苏木手臂上的血脉，鲜红顺着白皙的手臂流入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黑衣人接满了一小瓶，丢了块纱布，道：“自己擦擦止血。”

　　苏木按住伤口，撇了黑衣人一眼，道：“阁下不打算放我们一条生路？”

　　黑衣人缓缓道：“恕我直言，我并不想履行我的承诺。”

　　苏木裂开嘴角，笑道：“那就别怪我们自己争取了？”说罢，她厉声道：“柚子，摔碎那枚玉佩！”

　　柚子闻言立刻起身，未及黑衣人伸手接住，玉佩就碎成了齑粉。

　　“啧，通风报信？有点意思。”黑衣人收手，缓缓道：“不过我的目的达到了，先行告辞了。”

　　黑衣人说罢，挥一挥手，撒出一点淡蓝色的粉末状逃走了。

　　苏木与柚子随着那飘至的粉末，失去了意识。

　　次日清晨，苏木醒来。

　　盯着天花板脑袋里空白了几秒，随即大叫一声慌忙坐起来，道：“柚子？”

　　青年的声音缓缓的道：“叫谁？”

　　苏木转头，见一白衣飘飘的人睨了她一眼，来不及欣喜，忙问：“师尊，那个小少年呢？就那个……”

　　白弋凌道：“隔壁，还在睡。”

　　苏木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见白弋凌问道：“什么东西把你们打的这么体面？”

　　苏木这才察觉到隐隐作痛的右臂，皱眉道：“是妖吧……我好像记不清楚了。”

　　白弋凌缓缓道：“想不起来了？那也不稀奇，你们被人下药了。”说罢瞥了一眼苏木的右臂，道：“伤口规则，乃是利器所伤，遇到了一个狠角色呢。”

　　苏木茫然，她的记忆中，他和柚子被抓到了一处洞穴，趁着守门妖松懈放了求救烟花，然后被发现和妖怪们斗了一场，手臂被抓伤，支撑不住昏过去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白弋凌道：“不过那人怕是没有为难你们，割了你一下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怕是不想惹麻烦。”

　　苏木道：“那，师尊，我会被杀掉灭口么？”

　　白弋凌嗤道：“那可不会，要是想杀你，你就不会在这跟我说话了。想是那人道目的已经达到了吧。”

　　这时，门口探入一颗脑袋。

　　柚子又敬又怕的道：“道……道长哥哥，我可不可以进来。”

　　白弋凌颔首。

　　得到首肯的柚子飞快的跑进来，站在苏木榻边，看着渗血的纱布，心疼道：“木萤还疼么？”

　　苏木摇头。白弋凌眉头一跳，心道：“叫的倒是很亲热。”

　　苏木拉了拉白弋凌道袖子，道：“师尊你看，柚子找不到他的哥哥了，能不能收入门下，给他一个落脚之处？”

　　白弋凌想了想，道：“既然只是走散不是抛弃，那我便不能将其轻易收归门下。”

　　柚子垂头，有些沮丧。

　　白弋凌接着道：“在他找到哥哥之前，便在白观住下吧。”

　　柚子一喜，抬头道：“谢谢道长哥哥！”

　　恰巧，林钰枫进来了，她道：“师尊要的都打点好了，什么时候回观？”

　　白弋凌道：“我先带着这孩子回去安顿，你们自己决定，不过门禁之前记得回来。”

　　林钰枫道：“知道了。”

　　于是，苏木和林钰枫待到半下午，便御剑飞回了白观山门脚下。

　　见过了山门罚扫的明治，二人回到了弟子居处，把东西分了下去。

　　几天相安无事，柚子一直粘着苏木，苏木也不得不抽时间陪陪他。

　　中元节那天。

　　“木萤放过河灯么？”

　　“未曾……”

　　柚子和苏木并肩坐在后山一颗歪脖子树上，四条腿恍恍荡荡的。

　　“据说，中元节这天，鬼门关大开，逝去的亲人们都会看见我们。我们放河灯，把思念告诉他们，也能让他们保佑我们实现愿望。”

　　“是么？这倒未曾听师尊讲起过。师尊说修道之人，一般的鬼怪近不得身。”

　　沉默片刻，柚子忽然道：“木萤有逝去的亲人吗？”

　　“……”

　　“不愿讲么，那算了。”柚子失落道。

　　“有……很早之前了。”

　　“诶？”

　　“我在能记事的时候，我都是随着我娘亲流浪。后来娘亲不在了，我寄宿在一位老翁家里。老翁太老了，连自己也照顾不好，他去世之后，我就流浪了好几年。后来被师尊从池塘里救起来，我就住到了这里。”

　　“这样啊……抱歉让你想起伤心的事情了。”

　　“不必说抱歉，你想听的话我会给你讲的。”苏木的神情淡淡的。

　　黄昏给人间镀上了一层金边。云彩慢悠悠的移动，似乎没有要回家的想法。

　　“木萤，今天山下有祭典，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柚子诚恳道。

　　苏木想了想，摇头道：“门禁，师尊会骂的。”

　　柚子道：“在门禁之前回来，行不行？”

　　“……”苏木犹豫。

　　“我们去放河灯。好不好”

　　“……听你这么一说，要不试试？”苏木道。

　　柚子开心的一拍大腿，道：“好呀！”然后重心不稳，往后一仰，摔了下去。

　　“噗……”苏木笑着跳了下来，站在人坑旁边，低头笑了起来。

　　“木萤快拉我起来！”

　　苏木无奈。

　　二人都是行动派，偷偷的从小径下了山。

　　山脚镇子里，灯花人面相映红。二人穿行在人来人往的杂乱中。

　　“来看看新做的河灯！上好的纸糊的！”

　　柚子扯着苏木的衣袖，走到河边小摊旁蹲下。

　　只见地上排着好几十只河灯，被做成了不同的形状：有方的，圆的，六角的八角的，宝塔一样的，甚至还有荷花样的，小兔子样的……

　　苏木愣住了。柚子熟练的选了一只荷花样的，问道：“老人家，这样的卖多少？”

　　老人笑眯眯的，指着河灯道：“动物的植物的都卖三十文。”

　　柚子戳了戳苏木，苏木这才拿了一只和柚子一样的河灯，付了钱，随柚子来到河边。

　　柚子拿着笔，刷刷几下写好了愿望，便放走了河灯。一回头看苏木还愣愣的抱着那只河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柚子就着栈桥坐下了，浅浅的灯火映照着河边人脸庞的轮廓。苏木忽然觉得有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错觉。

　　抓耳挠腮想不出自己想要什么，索性拿起笔随便写了个“愿人之所愿皆可如愿。”随缘放了，坐在了柚子旁边。

　　柚子瞥见花灯上的愿望，笑道：“木萤你是不是看了我的？”

　　苏木歪头：“没有啊？”

　　柚子道：“咱俩愿望一样。”说罢指了个方向，他方才放的河灯还在那里没有飘远。

　　苏木瞪大了眼睛，看了好几遍另一只花灯上的那行“愿世人都能如愿”。笑道：“可能那叫心有灵犀？”

　　柚子也笑道：“缘分。”

　　天上星河中发光的是星辰万千，而人间的河上发光的，大概是世人虔诚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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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