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和她的前男友》冬眠松鼠

16、番外

　　医院的走廊总是静得渗人，偃长青勾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穿来穿去的灵魂，心里将明如镜的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遭，忽然“呵”地笑出了声。
　　有人要对第三庭出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明如镜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本来偃长青有点儿期待什么时候能轮到他，可真正看见躺在里面，脸色苍白的明如镜，偃长青才发现他还是有点儿生气的。
　　他还以为他不会为了第三庭的人再生气了。
　　是因为一一回来了吗？偃长青嘴角的笑容扩大，没了嘲讽只剩温暖。他想起新人眉飞色舞地给他描绘一一的样子，煞有介事。
　　远远的，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和脚步声同时的，一股崩山裂地的气压夹着阴森寒气扑面而来。
　　这是武瑰到了。
　　偃长青放下手，插进口袋，脸上的笑容收敛干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占卜大赛那边的人比想象的厉害。”半倚着病房外的墙，偃长青头也不抬，不过是扬了扬眉毛，根本没看武瑰：“建议你弄清原委后感谢一下处置这件事的人，很聪明。”
　　不是赵余祎他们的人没办法这么快知道明如镜的危险，虽然占卜比赛的人还算靠谱，但现在的第三庭总归是让人不放心的。
　　“呼……”武瑰几乎是飞过来的，一路披荆斩棘，遇鬼斩鬼。听到明如镜无恙，脱力这才感蔓延上来，让她大口喘着粗气。
　　“嗯，我会弄清楚事情的始末的。”武瑰缓了缓气息，有一瞬间的诧异。偃长青刚才是特地夸人了？
　　不过她没有空闲去理会无关的人，她脑子里都是她的镜子。明如镜受伤了，还差点儿丧命，想到可能的后果，武瑰都觉得浑身发冷，她发誓一定要把幕后的人揪出来，不仅为了自己的爱人，还有之前的同伴。
　　明如镜的天赋是只要触碰就会读取对方的记忆。虽然这些年经过训练，可以控制自己选择性的屏蔽，但人被伤成这样是一定没有精力来应对的。
　　这种事，对于明如镜来说，很痛苦。但此刻，武瑰却觉得是好事。
　　在灵与肉的交流之后，她成了唯一可以帮明如镜分担负荷的人，在帮助爱人减轻痛苦的同时，也帮助她更好的获取情报，梳理脉络。
　　见武瑰脸上有了主意，偃长青冲她点点头，抬腿就要离开。
　　看他动作武瑰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你……就走？”
　　得到的是偃长青不可置否的眼神，然后留给他一个背影。
　　偃长青的离开让武瑰心里顿顿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五年前，一一离开后，偃长青对谁都是淡淡的，开始和同期的伙伴还能聊聊，伙伴们一个个地离开后，他就不再和新人打交道，除了她几个，偃长青对谁都客气疏离。
　　给他的任务照样接，事情一样做，不申请支援，也不主动帮助人，好像游离在第三庭之外的风筝，只是碍于线牢牢地拴着，才不得不回来。
　　直到后来萧晚茗来了，像只花蝴蝶主动扑了上去，在发现她能用那套骨牌占卜前偃长青也从没理她，可多少给偃长青身边增加了点儿人气。
　　明明是超过十年的朋友，这些年面对偃长青时，武瑰却渐渐有点儿害怕。她甚至觉得，拴在第三庭的风筝线早已岌岌可危，如果一一再不回来，迟早是要断的。
　　“牌位的事我还没做完。”武瑰看着偃长青的背影，忽然听到偃长青的声音飘来。
　　像是犹豫了很久，走到电梯口的偃长青最终还是站住脚步，回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对武瑰说：“对了，那个新人，赵余祎，说毁云上鳞的人是一一。”
　　偃长青说完云淡风轻，武瑰直接炸在当场。
　　武瑰先是狠狠地盯着偃长青的反应，眼睛都不敢眨。被盯的人浑然不知，按电梯的手颤都没颤一下，好像在告诉她明天有雨一样淡然。
　　幸好，他没有很激动，也没有太热切？
　　只是……那人在撒谎！一一……已经死了。
　　知道真相的她垂着头，死死咬住嘴唇，武瑰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知道此时一旦开口一定会被偃长青识破。
　　是告诉他残酷的事实让他朝前看呢，还是让他抱着幻想活下去？这在第三庭简直不是一个问题，“人生得意须尽欢”，首祝曾举着杯子和一一大声朗诵，短暂的生命，他们没有时间不开心。
　　第三庭的人早夭，像是一个诅咒，却没人在乎。
　　这样的工作，谁又能保证足够幸运到寿终正寝呢？与其想些有的没的，还不如珍惜时间，抓住一切想抓住的。
　　大家都默认这条法则，然后生活着。
　　电梯门缓缓关上，武瑰这才放过自己的嘴唇，抬起头来，眼睛里都是悲伤。现在的第三庭不能离了偃长青，武瑰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情况已经够糟糕的了，她身为代理首祝，必须要做出决定，无论因为什么，偃长青还在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况且……她能信任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就让他这样幻想着吧，心中做出了决定，武瑰把心一横。
　　但有的人她是需要查查了，回头看了眼明如镜紧闭的大门，打电话将萧晚茗叫了过来，自己推门进去，握住了明如镜的手。
　　在去找人之前，有的情况她还是要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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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偃长青的房间总是有些昏暗的，好像除了门口的松树所有东西都焉焉的，没什么生气。
　　看见武瑰出现在房间，偃长青有些微的诧异。
　　按理，二十四孝好女友是不会离开明如镜的床的，她能过来一定有什么情况。
　　“她怎么样？”偃长青放下手里的活计，分给了挚友一点关心，“谁做的？”
　　“不知道。”武瑰摇了摇头，“是陌生的面孔，独立巫觋，专门挑了她落单的时间，情报详实。”
　　她脸上闪过狠厉的神色，“你最近也自己小心，冲着我们来的。”
　　偃长青点点头，“嗯，好。那你过来是？”
　　“给我抽一瓶‘无踪’，那个新人可能有点儿问题，我要去看看。”
　　武瑰从明如镜的记忆里看到了不少信息，除了敌人的，还有在场许多帮忙的人。
　　武瑰废了好大劲，才确定，取云上鳞的是个十四五岁大小姑娘。内心慌得不行，取东西却快准狠，仿佛一早知道明如镜带着这东西。
　　结合后来的处置，武瑰绝对相信对方就是冲着给他们通风报信才这么布置的。
　　但，那个人自己却没上手，告诉偃长青是一一回来的人，却没有自己动手。
　　是防着明如镜的能力，还是其他？武瑰不敢确定，但是赵余祎一定有问题。
　　武瑰的理智告诉她，这是首祝安排的人，而且看起来没有恶意，但云上鳞这种隐秘的事对方都知道，不探探虚实她实在难以心安——这太令她恐惧了，武瑰筛选不出内心的怀疑人选。
　　锐利的目光扫来，还在做着计划的武瑰背脊一凉，侧头看见偃长青精光迸发的眼神，有点儿意外。
　　无意识地问：“怎么了？”
　　“到底是代理了这么多年，”偃长青垂眼，冲她比了个大拇指：“首祝的人都敢动了。”站起身来，走到摆放药水的柜子前，拉开门。
　　“不过也是，万一是继承人，你现在动手也算是先下手为强。”偃长青熟稔地取出两个三色的水晶瓶，根本没打算劝两句，让武瑰放弃这么伤身又危险的办法，递了一瓶过去。
　　武瑰脑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偃长青这是在糗她，说她为了转正首祝要对赵余祎下手，气得伸手捶了一下，“呵，这样的好事，我给你吧。明天就找首祝，把代理换成你。”
　　这倒霉位置就是烫手山芋，要不怕给人可乘之机，武瑰有多远躲多远。
　　“敬谢不敏。”偃长青嘴角冷笑，挥手赶人。
　　“我去探探底。要是我回来她还活着，下回我脑子不清要动赵余祎，你就拦着。一一的事我也会追问一下，纳入是否杀她的考量。”武瑰也不生气，掂了掂瓶子吩咐，临出门前还是看了一眼偃长青手里的瓶子，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喂，你拿两瓶干什么？这东西我吃就算了，你可别脑子不清地碰这些。”
　　灵魂还是一一帮补上的，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不要想着分出来，“无踪”谁都可以碰，除了他偃长青。
　　偃长青盯着瓶子，倒没显得有什么所谓，揶揄道：“反正这里都是道具仓库了，也不是只有你来拿东西。”他抬起头，带着一丝戏谑，“先前你送人等价符的时候，不是大方得很？怎么，一瓶‘无踪’反倒是舍不得了？我还以为自己应该予取予求呢……”
　　自知理亏，武瑰悻悻然地揉了揉鼻子，“也不是我拿的，人是首祝给弄来的，你找首祝去。”
　　这偃长青跟在一一身边久了，她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武瑰腹诽着，又不肯认输，“不过你放心，要是让我发现这小妮子还生出什么歪脑筋，我一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把她抓来给你还债。”
　　“免了。”偃长青一扬手，“不过，我还是劝你，你最好不要动她。”毕竟她能带回一一的消息。
　　以为是忌惮着首祝，武瑰还有一丝开心，心想自己对挚友也太没信心了些，偃长青对于第三庭还是有感情的。
　　至少在自己对首祝产生怀疑的时候，偃长青竟然乖乖听话。
　　事实证明，武瑰果然不了解偃长青。
　　“你说都是十年多的朋友，怎么你就和一一搅和在一起了？我这么个优质对象愣是有人没看见，”她曾搂着明如镜，打趣无底线歪腻的两人。
　　“呵，什么锅配什么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