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男配的科举路》路云青

35、报官

　　“正是此意。”
　　顾谨之回答道。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霍干城言毕抬起头，看了一会天花板才继续开口。
　　“当年你外祖林公赴刑场前，曾嘱托我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俩。只可惜从那以后我一直在外为官，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是对不住……如今赵祝想对你不利，我在这个时候为你做一点事，既是当年的承诺，也是在补偿。”
　　顾谨之忙说没事，脑子里飞速分析霍干城说的话。
　　他之前还说了说来话长，现在却交代得如此简单。
　　霍干城一定还有什么没说的。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他已经说出来的话都是真的。
　　既然他不说，那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追问，至少现在不要追问。
　　“林公于我们霍家是有恩的……当年家祖去世，曾有权贵阻挠家父袭职，是林公仗义执言，才让我们霍家的世职得以传承，并正式确立为世袭职位。”
　　霍干城很有感情地回忆道。
　　“好了，过去那些事，以后慢慢和你说。赵祝府上新来的那个长史，你怎么看？”
　　他结束回忆，悠然地向顾谨之问道。
　　顾谨之早已有答案。
　　“我们手中现在确实掌握了他的私隐，但以此胁迫他为我们做事，恐非上策。”
　　“狗急尚且跳墙，如果我们对他逼迫得太狠，恐怕会生出不测。所以，最好还是先试着拉拢他，让他心甘情愿站到我们这一边。”
　　顾谨之简单分析后，目光重新聚焦在霍干城瞳孔上。
　　霍干城没有作评论，只是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同时，我们不能将拿下赵祝的所有希望，都集中在一个长史身上，也要在其他方面寻找他的漏洞。”
　　顾谨之说完，静待霍干城接话。
　　他是锦衣卫一把手，手上多少有些赵祝的黑料。
　　“赵祝为人贪婪，不知侵吞了多少银两。但御史们为这个不知参奏他多少回，都不能拿下他。究其原因，在于他得皇上宠幸，鲁王回护。想要拿下他，得抓住他别的命门。比如，他上次设伏想要袭杀你。”
　　霍干城说道。
　　顾谨之没有立即接话。
　　调动人马，袭击解元绝对是一等一的重罪。若能坐实，绝对可以治赵祝的死罪。
　　可证据呢？
　　伏兵全部身死，除赵祝外，唯一可能知道这件事内情的只剩下李正。
　　不对，应该是他必然，而不是可能知道这件事内情。
　　李正一定参与，甚至是主导了这件事的谋划准备工作。
　　但就算现在找到李正，他肯定也不会吐露实情。因为一旦真相大白于天下，他也逃不掉一个死字。
　　建议霍干城出动锦衣卫，将他抓捕后拷打一番，逼他说出真话？
　　未免过于莽撞。
　　以李正头脑，必然为自己的人身安全留了后手，贸然拘捕他可能引发难以预测的后果。
　　就这么陷入死结了？
　　不对，一定有办法。
　　到目前为止，袭击事件唯一的痕迹，就是那些军卒们的尸体了。
　　“世伯，袭击我的那帮军卒尸体现在在何处？”
　　顾谨之问道。
　　“正由锦衣卫用特殊手段秘密保存。怎么，你觉得这是突破口吗？”
　　霍干城回答。
　　“对，小侄觉得自己刚刚陷入了一个误区。只想到用隐秘手段对付赵祝，却从未想过将事情公开。”
　　顾谨之说完，霍干城脸上浮现感兴趣的神色。
　　“如果将军卒尸体公之于众然后报官，事情会怎样？”
　　顾谨之话音刚落，霍干城就笑道“何必卖关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顾谨之这才将自己的意图娓娓道来。
　　数十名军卒集结起来袭击解元，未遂后集体咬破毒囊自尽。
　　哪怕是傻子也能看出这里有大问题，等报官后朝野上下的目光都会聚焦过来。
　　官府收到报案后，将因此承受极大压力，到时候只有认真查下去，绝不敢敷衍了事。
　　当然，以他们的能力，就算认真办案肯定也查不出此事乃赵祝所为的证据。
　　毕竟以锦衣卫手段，在这些军卒身上翻找了这么多天，都没能找到证据。
　　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层层上报，最后闹到大理寺。
　　这至少可以给赵祝造成极大的精神压力。
　　万众瞩目，大理寺过问，以他的心智水平肯定扛不住。
　　情急之下，以赵祝智力第一反应必然是杀人灭口，将这件事除自己外唯一的知情人李正杀掉，图个心安。
　　李正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两人斗起来肯定会将真相捅出。
　　顾谨之一口气说完，才顾得上喝一口茶水。
　　“妙计！”
　　霍干城拍案叫绝。
　　两人又商议一会，敲定全部细节。
　　次日上午，一个锦衣卫千户由二十多个手下簇拥着，大摇大摆走到京城南城县衙，说是要报官。
　　京城及其郊区范围太大，故划作东西南北四城分而治之，顾谨之先前遭遇袭击的地方归南城县管辖。
　　南城令惊疑不定，慌忙带着一群僚属相迎。
　　说来锦衣卫千户是从五品，比七品县令还要高好几级，他自然不敢怠慢。
　　“县尊，我们锦衣卫前些日子，在贵县地界上遇了一桩大案，还望你能尽心处置。”
　　千户道。
　　“查办案件乃下官分内之事，分内之事……大人要报官，派个手下来就罢了，何必屈尊亲自前来……”
　　县令将千户延请入县衙的同时，脑子都快晕掉了。
　　活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见过锦衣卫来报案的？他们都破不掉的案子，自己一个县令还能查出来不成？
　　可法律也没规定过锦衣卫就不能报案，再说眼前这位大人比自己高了好几级。他要真的报案，自己除了受理也没有别的选择。
　　“前些日子，本次乡试解元顾谨之，对，就是武定侯府的那位公子在贵县地界上遭遇歹人袭击。我们的弟兄发现状况后赶来救援，激战后斩杀了二三十歹人。我们现在将歹人尸体移交给您，还望您能查清他们的身份。”
　　千户说话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县令的表情。
　　他由一开始的恭敬，到惊讶，再到后面眼睛瞪圆，嘴巴久久合不拢。
　　斩杀二三十歹人……
　　天地良心，他一个县令以前处理过的命案，最多也不过死三四个人，哪经手过这么多人命。
　　“怎么，大人难不成要撒手不管不成？”
　　正在县令拼命想编个借口推辞时，千户笑着问道。
　　“不敢，不敢。这事……下官一定尽力去查，尽力去查。”
　　县令见他开口，哪敢再耍滑头。
　　“那就好，我已经命弟兄们将尸体抬来，想必不久后他们就能赶到。到时候还望大人能尽心尽力。”
　　千户说完，从椅子上起身离开，身形快得县令都没来得及送别。
　　千户走后，县衙陷入死寂。
　　“怎么办？”
　　县令的秘书、长主簿傻愣愣问道。
　　解元遭遇袭击，锦衣卫千户亲自报案，二三十号人命，还要非查出来不可。
　　为官数十年，他们是第一次碰见这么刺激的事。
　　“县尊大人，我们是锦衣卫的力士。军卒遗体已悉数运来，还望您立刻前来查看……”
　　县衙门口传来一声长长的吆喝。
　　县令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用脚趾头都想得出这事有猫腻。
　　苦逼县令领着一帮僚属草草查看完，命衙役将遗体全部抬至县衙后院。
　　“将案件上报京兆尹，这事我们管不了。”
　　县令果断命令道。
　　“京兆尹大人会不会觉得我们无能啊？”
　　主管治安的县尉问道。
　　“你觉得这案子你查得清吗？就算查得清，你敢查吗？”
　　县令斜了他一眼道。
　　县尉缩了缩脖子，不吱声了。
　　“既然要报给上官，那属下这就去起草给京兆尹大人的公函。”
　　主簿卖了个乖道。
　　县令点点头，心中十分赞许。他需要的就是这种办事效率。
　　县尉看了一眼主簿撇撇嘴，暗道就你会拍马。
　　一纸文书送到京兆衙门，京兆尹头都大了。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件事不简单，可对于下级的上报，他又不能置之不理。
　　算了，还是应承下来，反正自己能继续把球踢到大理寺。
　　这种牵涉人命数量众多的案子，完全符合上报至大理寺的条件，到时候不怕他们不管。
　　事情发展至此，完全符合顾谨之的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