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男配的科举路》路云青

36、舆论

　　五日后，京城大理寺。
　　大理寺卿领着一众僚属，望着一具具棺材发愣。
　　棺材里装的是军卒尸体。
　　案发地点位于京畿、二三十条人命、死者都是军士。称之为惊天大案绝不为过。
　　就在这几天，全京城的目光都被这桩奇案吸引了过来，都知道有一帮军卒袭击了新科解元，事后又被杀。
　　大理寺中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先发话。
　　“大人，要不要立即派出人手查办此事？”
　　大理寺卿的副手少卿大着胆子请示道。
　　“自然是要的。而今这案子京城中人人瞩目，咱们无动于衷说不过去。”
　　大理寺卿悠悠道。
　　众官员一齐看向大理寺卿，静待下一步指示。
　　“不仅要查，还要大张旗鼓地查。让京城中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大理寺在努力揪出幕后真凶！”
　　他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然后在实际调查过程中出工不出力对不对？毕竟是锦衣卫报的案，其中又处处透着蹊跷，幕后真凶未必是我们得罪的起的。”
　　少卿一脸兴奋地接话道。
　　“你很好，说出了我想说的。这件事就交由你去经办吧。”
　　大理寺卿微笑着说道。
　　少卿领命而去。
　　大理寺卿望着少卿的背影，眉毛不自觉抬了抬。
　　聪明则聪明，就是太性急了些，且口无遮拦，刚刚居然敢在众人面前说出那种话。
　　出工不出力这种事，只能做不能说。
　　“要不要邀请刑部参与侦办？”
　　另一名少卿请示道。
　　“还是邀请吧。万一以后出了什么纰漏，也多个分担责任的。”
　　大理寺卿道。
　　此乃官场通例，有机会立功，则恨不得独自把事情揽下来；若存在风险，就努力把所有人邀请进来帮自己分担。
　　刑部不出所料，拒绝了大理寺的邀请。
　　很快，带着大理寺搜查文书的官差在全城开始搜捕，搅了个天翻地覆，一时间风雨满城。
　　顾谨之一直在密切关注这件事进展。
　　眼前事情至此，他命青唐带口信给霍干城。
　　“望世伯加强对赵祝、李正，新任长史三人监控。待赵祝、李正二人发生矛盾，立即将李正争取到我们这边。”
　　他原本想约霍干城出来见一面，但又觉得自己作为事主，此刻还是低调为妙，不要轻易抛头露面。
　　至于写信，还是算了。一旦被截获，就是予人口实。
　　霍干城收到青唐口信时，正和女儿在一起说话。
　　青唐传完口信，见霍干城没有问题要问，从屋中退了出去。
　　“爹，你是在替顾公子收拾陷害他的那帮人吗？”
　　她兴奋地问道。
　　“差不多。不过不是我替他收拾，而是一起收拾。”
　　霍干城承认事实后，稍稍纠正了一下女儿的说法。
　　“顾公子刚刚的建议有道理吗？”
　　霍绮晴接着问道。
　　“很有道理。”霍干城眼睛微眯，“他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建议怎会出错。”
　　霍绮晴见父亲这么评价顾谨之，比自己受夸奖还高兴，满脸笑靥。
　　“怎么突然高兴成这样？”
　　女儿神色的变化自然逃不过霍干城的眼睛。
　　“没什么，没什么。对了，父亲我要去绣娘那学刺绣了，先走一步。”
　　霍绮晴唯恐心思被洞察，赶忙告退。
　　她平日是最怕刺绣的，情急下连借口都来不及想个好的。
　　霍干城早就察觉她的那点小九九，只是没点出。
　　他对儿女情谊，态度向来是顺其自然，只要女儿心慕的人别太不堪就行。
　　当然，像顾谨之这样自然更好。
　　霍府外，搜查还在继续。
　　官差们搜查时很是自觉地避开了霍府、武定侯府这等人家。
　　赵祝的将军府自然也不可能遭到官兵搜查。
　　饶是如此，赵祝仍忧心忡忡。
　　他自然是不会遭到搜查，但李正就不一样了。
　　对方现在不过一卸职官员，在京城中只能算小角色，遭到搜查再正常不过。
　　万一官差在他嘴里盘问出些什么就糟糕了。
　　计划是李正一手制定的。除掉同样知情的顾江月外，他现在是唯一有可能出卖自己的人。
　　赵祝越想越慌，又不敢与刚来的长史商量这等事，只得将顾江月召了过来谋划对策。
　　“事情发展至如此田地，你说该如何是好？”
　　赵祝双手一摊，不无指责地对顾江月说道。
　　“好办。”
　　顾江月无比沉静，右手拇指食指狠狠掐着左手上戒指。
　　“怎个好办法？”
　　赵祝追问。
　　“杀掉李正，则此事只剩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顾江月徐徐说道，就像要杀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
　　“什么？”
　　赵祝有些炸毛。
　　他并非良善之辈，但对曾经的左膀右臂下手还是让赵祝有些难以接受，哪怕两人已经闹翻。
　　“莫非外公舍不得？要知道如今这当口，可容不得半分犹豫。”
　　顾江月眼睛眯成一条缝，两道寒光从中射出。
　　赵祝看着外孙女这副模样，突然有些害怕。当年李正也给顾江月出过主意帮过忙，而今她谈起杀掉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
　　本能告诉他，按顾江月的主意继续办下去很危险。
　　顾江月看着外公犹豫的模样，轻轻一笑不再看他，目光转投向前方。
　　赵祝大手在扳指上摸了又摸，足足过了一刻钟才下定主意。
　　“那就将李正杀掉！”
　　他手指在桌上重重一叩，唤来杀手，即上次替他办事折了胳膊的成纪。
　　交代完任务，赵祝命人搬来三个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俱是金子，明晃晃的一片让人看了心慌意乱。
　　“完成任务，这些都是你们的！”
　　赵祝嘴角扬着说道。
　　成纪立刻跪下，表示必定不辱使命。
　　离开将军府，成纪策马直奔李正住处而去。
　　马上，成纪心烦意乱。
　　他上次为完成任务折了胳膊，却没得到一句来自赵祝的慰问。
　　足可见他是个刻薄寡恩之人。
　　对眼下这桩任务，他听到过一些模糊的风声，知道杀掉李正，关系到一件绝密之事。
　　赵祝如此刻薄寡恩，会不会在事情结束后为了进一步保密，再杀掉自己？
　　成纪越想越怕。
　　他决定将消息告诉李正，让他快些逃走。
　　只要李正不死，这桩任务就不会结束，赵正就不至于对自己立即下手。
　　所谓养寇自重就是这么回事。
　　成纪策马赶到李正住处，城东一间幽深小院前，下马入宅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同时劝对方快些逃走。
　　李正听完，立刻收拾起金银细软翻窗而出。
　　不过他的目的地却是锦衣卫。
　　他算好了，就算成纪有心救他，老被撵着跑也不是办法。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赵祝既然要杀他，就只有投靠他的对头顾谨之霍干城那边。
　　当天下午，顾谨之与霍干城就见到了前来投靠的李正。
　　锦衣卫最里边的一间阁楼，三人围着桌子坐下。
　　“李长史，别来无恙。”
　　顾谨之微笑着招呼道。
　　“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
　　霍干城同样笑道。
　　李正苦笑一声：“以二位神机妙算，怎可能没想到。”
　　“好了，大家都不是笨人，有话就直说吧。你此行想给我们带来什么，自己又想要得到什么？”
　　顾谨之单刀直入问道。
　　“顾公子果然心直口快。草民此番前来，是为向两位揭发赵祝。至于想得到的，很简单，身家安全而已。”
　　李正说道。
　　“好。我们保证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不会再受到赵祝威胁。你只管揭发赵祝。”
　　霍干城说完，命人取来纸笔。
　　李正立刻奋笔疾书，将赵祝罪行一一写下。
　　他不是按时间顺序写的，而是按严重程度来的。其中第一桩就是派军卒伏击顾谨之的事。
　　除了事情经过，他还在后面写下了案件证据。
　　“大多数军卒系咬破毒囊身亡，其所中之毒乃产自西南的见血封喉。此毒极其难得，系赵祝向胡商乃蛮够得。乃蛮现仍在京中，可派人拘捕审问。”
　　足足写了十五页，李正才将赵祝所有罪行列完。
　　“要将这些呈送给皇上吗？”
　　霍干城问道。
　　“先不急送进宫中。”顾谨之劝阻道，“皇上宠幸他，只会想办法将事情压下来。”
　　“命极其可靠之人，将李正所列内容抄写三千份。明晨天未亮时于京城四处张贴分发。让全京师知道他干过的好事。”
　　顾谨之说完，与霍干城目光相接。
　　霍干城立刻会意：这是要用舆论倒逼朝廷处理赵祝。
　　“好。锦衣卫里忠诚之辈还是很多的，一晚抄三千份不算难。”
　　霍干城说完立刻将任务交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