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前淑影》晏然随风

19、第 19 章

　　方澄和姬清宛二人顺着人流走着，时不时说上几句。大致绕了林子大半圈，方澄便解释说刚碰见了几个熟人，想过去闲扯两句，问清宛想不想一同过去。姬清宛看了一眼后边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便说自己在这等他即可。
　　待方澄走远，姬清宛站在原地，像在等着那个人。
　　“姬姑娘，我是儒家的颜路。”那个儒雅端方的男子徐步上前，温文尔雅地自我介绍。
　　姬清宛微微颔首，“嗯，颜路先生找我何事？”
　　颜路温和地笑了笑，便说，“数年前刚和子房结识，常在儒家一起念诵先贤，曾数次听他提及过姬无夜将军的女儿。今得以相见……姬姑娘温雅从容，落落大方。”
　　“我确昔日曾和张子房闲聊过自己览读经卷古籍的些许感悟，或许几句给他留下了印象。”姬清宛笑了笑。
　　颜路柔声道：“姬姑娘亦是才情潋滟之人。既已遇故人，为何不与子房掌茶共叙？”
　　姬清宛听闻，默不作声，良久，轻轻说道：“子房先生性德温润，不拘旧怨。然姬家与张丞相家在昔日屡有过节，我仅与他几次照面，实在谈不上拜访的因由。”
　　颜路笑了，他缓缓地说道：“即使日夜相见，亦有不愿深交之人；而有些人，仅数面之缘，只言片语，便萦绕心头，为之倾倒。”
　　姬清宛顿了顿。冷静地说道：“颜路先生所言极是。我之所以记得子房先生，是因为旧日新郑被破之际，他曾救我一命于火海……然子房先生提及我名之原因，许是他认为韩国的灭亡是我父亲祸乱朝野，蒙蔽韩王而一手酿成的。张家五世为相，自然对亡国之事难以释怀。”
　　颜路沉默了一下，温言道：“颜路作为旁人，自然应该少加参与，但姬姑娘可否容我多言一句。”
　　姬清宛笑了一下，“颜路先生直说便是。”
　　“子房他提及姬姑娘，绝非是对你恨之入骨……重新于桑海城遇见姬姑娘，子房他一直很欣喜。”
　　姬清宛睫毛闪了闪，默不作声。
　　杏花花瓣随着微风轻巧地落于石阶上，归于尘根。颜路微微鞠礼，转首离去。
　　姬清宛摇摇头，他们均已经作出了选择。理性告诉她与那个人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已经注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自小宫廷侯爵的生活让她不可能放任自己毫无保留地去信任一个看不透的人，或者纵容自己盲目放大一段虚无缥缈的回忆对自己决策的影响。
　　她知道，张良其实也是这样的人。

　　在街口告别了方澄，已然日暮，清宛独自一个人慢慢走回庭宅。她听见身后有一些结伴的少女们正依依惜别，几句娇憨爽朗的话语传到她耳旁，她笑了一下，感觉这些话离她已经很遥远。
　　她很少出游归来会这么兴奋。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墨鸦白凤用轻功偷偷带着她去看新郑定期会举办的集市，里面会汇集着来自各地的商人小贩，极力吆喝着吸引行人的注意。
　　比起上元节，少了一份浪漫多情，多了了一份雅俗共赏。这边，大多是新郑的平民们来看看热闹的。
　　起初墨鸦是不肯带她出姬府的，这显然违背了姬无夜的命令。
　　“小姐，墨鸦还想着为将军多卖命几日。”墨鸦无奈地扶额。
　　“那你那天答应我做甚。”姬清宛摆着冷冰冰的神色，“白凤你可是听见了的。”
　　白凤撇撇嘴，心道还不是你和姬无夜吵了架，把姬府的众人弄得人心惶惶，墨鸦为了让大家解脱才顺口说的……过了那么久竟还记得。
　　姬清宛重复了一遍，“白凤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白凤只好出声：“听见了，不过你最好让将军允许你这么做。”
　　姬清宛有些不耐“如果我父亲同意，我还和你们说那么多做什么。”
　　墨鸦默不作声，理智告诉他这种冒失的行为很容易会让白凤和他惹到将军。天底下，他最不愿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就是自己招惹了姬无夜。
　　姬清宛见状，面容有些闷闷地说：“好吧，反正你们只听命与我父亲一人！你们对将军怕得很。”
　　白凤有些动摇，“墨鸦……就带她出去几个时辰如何？”
　　墨鸦看见白凤又有些拎不清事情的危险性，再次无奈地扶额。
　　姬清宛起身，恢复到平平的语调，“没事，你们不答应……我也不会怎么样，我又不是我父亲。”
　　白凤一听，目光再一次投向了墨鸦。墨鸦扫了一眼他的眼神，便知道他是彻底忘记私带姬无夜女儿出府被发觉的可怕后果了。
　　姬清宛正打算叫远处候着的婢女取一些竹简来看，便听到身后墨鸦低沉醇厚的嗓音，“小姐，你想不想看集市？”
　　姬清宛嘴角上扬，笑着转过身去，“好，墨鸦你带我去。”

　　到了夜幕降临，墨鸦才成功带着白凤和姬清宛回到了姬府。
　　几个飘逸潇洒的点踏，墨鸦放开搂在姬清宛腰间的手，两手抱着把已经合上眼的姬清宛轻轻放到她书房的一个坐榻上。把自己的外衣抽走，拿起屋内一边的绸制披风，盖在她身上。
　　“墨鸦，看她玩得这么尽兴，以后不妨……”墨鸦和白凤二人倚靠在窗栏上，一左一右。
　　墨鸦眼睛看着窗外精心修剪的盆栽，默不作声。
　　白凤推推他，“喂！你不是……”
　　两人转身，姬清宛已经抚开了盖在身上的衣物，走到了窗前，和他们站在了一起。
　　“谢谢。”姬清宛感受着晚风拂过脸庞。
　　墨鸦笑了一下，“小姐，你看今晚的月光。”
　　姬清宛和白凤仰头，夜空中，月色皎洁，繁星点点。
　　“我觉得今晚的星空虽然说不上什么特别，但是很美。”良久，墨鸦用轻松的语调说道，“许个愿吧，小姐。”
　　“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日子。”白凤忍不住抱怨道。
　　“今天对小姐来说很特别。”墨鸦微勾嘴角，看向一旁的女孩。白凤翻了一个白眼，想起了平日里墨鸦捉弄他时的一些胡说八道。
　　姬清宛盯了一会儿墨鸦俊美深邃，带有一丝邪魅的面庞，别过头，淡淡地说，“我想不出有什么愿望。”
　　白凤说道：“那你把许愿的机会让给我好了。”
　　墨鸦笑了一声。
　　姬清宛看了白凤一眼，又看了墨鸦一眼，忽然有了主意，于是认真地问“许两个愿望可不可以。”
　　墨鸦微笑颔首，等待下文。
　　姬清宛轻轻地，一字一顿地说：“墨鸦，我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
　　良久，白凤轻哼了一声。
　　姬清宛转向他：“还有一个就是，我希望白凤能追寻到内心渴求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