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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削手断足 ...

  •   两人身影一晃,足点拐撑,已穿过了那条火路,衣袖生风,带得枝叶间的残焰都一齐摇动起来。

      两人先是在废宅前后的院子中绕了两圈,见有隐蔽之处,便是一道掌焰劈出,一番扫荡之下,并无发现,最后才来到废宅大门前。

      那铁手之人抢先一步,伸脚踢开了半边坏门,待灰尘散去,便即踏了进去,只见屋内空无一人,蛛网密密匝匝地布满四处,地上灰尘积得老高,只有两排小小的脚印,从门口一路延伸到屋子当中,随即原路折了回来。

      那铁手之人望着地下脚印,转身向木腿之人问道:

      “你瞧这脚印,可看出什么古怪没有?”

      那木腿之人看了一眼,便道:

      “脚印这么小,自然是刚才那两个小鬼留下的。脚印返回时,脚尖踏得深,脚跟踏得浅,每一步,比进来时跨得更远,说明两人是飞奔而出,定是出现了什么紧急的状况!这一看便知,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铁手之人顺着脚印向外走了几步,跨过门槛,又指着地下,说道:

      “你看这里,脚印突然一顿,向后一滑,再落地时,已在一丈开外,这下可明白了吗?”

      木腿之人还是有些不解,问道:

      “那小鬼怎么突然跨得这么远?是吓得太厉害,狗急跳墙?”

      铁手之人摇头道:

      “不是。那小鬼突然摔倒,却被人凌空提了起来,这才落到了一丈之外。可是地上只有着两排脚印,说明那人是站在远处的。风火土水,四家宗法之中,若是御风,尘土未扬,若是御火,火难助人,若是御土,地无痕迹,那么剩下的,只有——”

      木腿之人听到此处,不禁接口喊道:

      “御水术!”

      那铁手之人转过头来,目光向废宅中看去,沉吟道:

      “这人将那小鬼提了一丈远,这才收回,看来功力尚浅,要是那老家伙,哪还用得着一丈的距离?看来今天咱哥俩撞了大运,老家伙竟不在家,不然哪容得咱们说了这半天话?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大踏步走回宅内,忽然头顶呼地一声,落下一团白影。

      铁手之人向后跃出,只见那白影悬在空中,一身白衣之下,两只灰青色的光脚直挺挺地垂下,抬头看时,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尸吊在房梁上,兀自前后晃摆不止。

      铁手之人一声嗤笑,说道:

      “你瞧这鬼娘们可吓不吓人?”

      只听背后阴恻恻地干笑了一声,那木腿之人阴阳怪气地答道:

      “吓不吓人?我是鬼,我怎么知道?”

      铁手之人听见这明明是自己亲弟弟的嗓音,半点不假,却突然变得鬼气森森,不由得脊背一寒,强抑心中惧意,猛地转过头来。

      铁手之人只道木腿之人还站在门槛之外,谁料他不知何时,竟鬼魅一般到了自己身前,一张脸几乎凑到了自己脑后,自己一转头,两人四目相对,两张脸几乎贴在了一起。

      一张脸满是惊惧,冷汗直下。

      一张脸青灰如死,眯眼微笑。

      木腿之人死人一般的脸上,堆满僵笑,忽然嘴角一沉,眼睛一瞪,恶狠狠地张口向铁手之人脖子一口咬落。

      铁手之人心知有异,不愿伤害弟弟,只得将铁手一横,挡在脖子中,身子向后飘去,口中叫道:
      “快开天眼!”

      说罢双目一闭,潜运天眼之术。

      他二人本非天目杨家一族,学会天眼,也不过是近两年的事,还不能刹那之间即刻运用,尚须闭眼运功,约莫过了数三声的时间,才能睁开眼来,便是这般,已算是常人中天赋极高的了。

      木腿之人两排白牙,在铁手上一碰,发出一声脆响,见哥哥眼皮一合,竟甩开拐杖,扑上前去,双手直挺挺地伸出,指头已戳在他哥哥的眼皮上,用力一分,竟将他双眼眼皮硬生生撑了开来,不令他合目运功。

      只见铁手之人眼皮翻红,光溜溜的眼珠在四根手指下瞪得浑圆,就像是四根筷子下的两颗豆腐球,一戳即破。

      木腿之人便如僵尸一般浑浑噩噩,手指不知轻重地戳在哥哥的眼珠上,毫不放松,只是不令他眼皮合上。

      铁手之人不愿出手伤他,但无论如何后退转身,木腿之人始终步步紧逼,怎么也甩不脱,心中焦急,忽然心生一计,高声喊道:

      “他妈的,又是李青崖那一套,那个臭娘们不是早就烧成灰了吗?”

      话一出口,废宅中似乎突然一静,随即角落中青芒一闪,一粒冰珠直射铁手之人被强行睁大的右眼。

      铁手之人一把抱住木腿之人,两人同时向后仰倒。

      冰珠擦着他额角疾飞而过,铮地一声,击在墙壁上,瞬间绽放出一朵冰花,花心却是一个指头粗细的洞眼。

      铁手之人转身跃起,右手向前一送,腕上铁钩竟向那角落直飞了出去,叮呤呤一声响,一条细细的铁链也从他袖中拖出,一道赤焰顺着铁链,犹如火蛇一般,瞬间烧至铁钩,他那铁手,竟变成了一条飞链火钩。

      原来水月宫一役,不论刀枪剑戟,遇上水幕,都极易冻住,唯独铁链之类的兵器,环环相扣,节节独立,寒气传导不易,只要保持铁链不停穿梭,没有哪一节停留在水幕上太久,就不易冻住。

      后来御火军加以改造,在铁链末端装上镰刀头,飞镰伸缩不定,隔着水幕也能取人首级。受此启发,那人便在铁链上装了铁钩,平时铁链收起,发动时出其不意,往往收到奇效。

      只见火钩飞到那发射冰珠的人藏身之地,犹如赤蛇狂舞一般,连击了五六下,直击得四下里桌椅粉碎,砖石横飞,一道道钩痕,印在墙上,地上,柱子上,全都着起火来。

      他借着这片刻攻击的时间,叫对方施展不开幻术,闭目凝神,再睁开眼时,木腿之人已面色如常,呆呆地坐在地上。

      他手臂轻摇,铁钩在空中盘旋一阵,重又收回,轻轻扶起木腿之人,叫道:

      “义助,义助!”

      那名叫邵义助的木腿之人,听见哥哥邵义守呼唤,不由怔怔说道:

      “哥,你一进门,就中了敌人的暗器毒针,插在双眼上,我正在替你撑开眼皮,想要拔去毒针呢,怎么你又好了?”

      邵义守不及解释,急道:

      “别信,那是幻术!”

      话音未落,一道银色长鞭从天而降,圈住了两人,陡然收紧。

      邵义守喝了一声:“吐火!”四下一看,竟在空空荡荡,人影全无的房间中锁定了敌人方位,铁钩再次出手,不似先前未开天眼时那般胡乱攻击,铁链挺得笔直,铁钩如毒牙一般,狠狠扎向敌人。

      便在同时,邵义助深吸一口气,鼓颊猛地一吹,一道烈火从口中喷出,左右一摇头,便在二人身周荡起了一道火墙,将那银色水鞭挡在了外边。

      邵义守一钩击落,便听“啊”的轻轻一声惊呼,心中一喜,料想已经中伤敌人。

      只见房屋中仿佛揭开了一层幕布,那满地尘灰,一墙蛛网,转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废宅完全变了个模样,窗明几净,陈列俨然,除了刚才打斗的痕迹,便和普通的宅院人家没什么不同。

      邵义守刚才自以为攻击得手之处,缓缓现出一个少女来,只是头下脚上,倒挂在房梁之上。

      那少女轻轻一个翻身,落在地上,拍了拍手,说道:

      “你这方位可真够准啊,吓了我一跳。可惜你没料到本姑娘身子颠倒了过来,这一钩,你可打空了!看来外公说的没错,你们只能看到我们额头上的月亮,并不能看穿我们的幻术。”

      邵义守哼了一声,铁钩举在胸前,冷冷地道:

      “江姑娘,你既然知道厉害,就乖乖跟我们走吧。嘿嘿,这十一年可费了我们兄弟好大一番手脚啊!是你命不好,今天合该撞上我们!哼哼,你娘害了我们一手一足的帐,今天便算在你头上!”

      眼前这个少女,便是当年的小女孩江灵药。

      原来天火印月之时,水月宫所有幻术师都被下了诅咒,额头烙上月相疤痕,疤痕形状,正与每天月相一致,用天眼看去,无论对方使下如何厉害的幻术,月印都会清晰可见,无处可藏。

      谁知江灵药身子倒挂,邵义守只看见月印,认准是她额头,仍朝着月印下方击去,自然落空。

      这两个邵氏兄弟,正是当年进攻水月宫的御火军中的一员。

      那日水幕偶现破洞,弟弟邵义助急欲立功,不听哥哥邵义守的警告,从破洞中冲了进去,却被游走抵御的李青崖挡了回来,身子还没飞出水幕,李青崖已补好了水幕破洞,恰好将他左腿腿踝冻住,寒气顺着腿部向上蔓延,眼看就要将他半边身子冻死。

      邵义守当机立断,抽出刀来,一刀将邵义助的左腿斩了下来,这才保住他性命。

      哪知寒气猛烈无比,竟顺着邵义守的刀身冻住了他右手。

      也是他见机极快,立时抛出长刀,刀锋向上翻起,竟毫不犹豫地将右手对准刀锋挥落,咔嚓一声,一只僵冻的右手已被犹在空中的利刃斩断,滚落在地,切口半青半红,竟连血液都已开始凝结。

      兄弟两人由此变为残疾,怎能不恨死水月宫幻术师一族,尤其是那李青崖。

      杨坐观找遍水月宫,未见江灵药的尸身,始终抱有疑虑,十一年来,一直没有中断派人搜访,其中又数邵氏兄弟,搜索得最为热切仔细,誓要报当年一手一足之仇,今日竟被他们遇上江灵药,脸上不禁又是喜色,又是凶光,实是说不出的凶狠可怖。

      江灵药脸上暗暗有些焦急,忽然仰头看向窗外,露出喜色,大叫道:

      “外公你回来啦?”

      邵义守知道千面老人的厉害,始终提防,但斗了这么久还不见人,心知李无忧果然不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谁知李无忧竟然回来了,这可难以对付得多了,心中一惊,不禁顺着她目光看去。

      窗外树影摇曳,却哪里有人?

      邵义守心呼上当,转头看时,江灵药又已隐去身形,天眼定神一看,只见半空中一个淡淡的月牙儿向门口飘出,大喝一声,铁钩浴火而出,斜削而下,无论她身子是正是倒,都逃不出去。

      谁知月牙前方,忽然涌起一片银光,砌起一道冰轨,向左侧转了个弯,竟向屋内兄弟二人折了回来。

      只见月牙一跃,跃上冰轨,矮身一缩,一个急转弯躲过铁钩追击,回身朝着邵义守冲了过来。
      这竟是先行引出铁钩,再转而攻击本体的妙计。

      邵义守急忙将手臂向后一拽,将铁钩急速拉了回来。

      那铁钩快逾闪电,瞬间已在回来的路上追上了江灵药,正要在她背后一钩,邵义守忽觉手臂一重,暗叫不好,只见铁钩和那月牙,犹如两道弧光,眨眼间同时飞回。

      只听一声格格的娇笑,眼前陡然现出江灵药的身影,只见她左手裹着一团蓝幽幽的冰水,攀在铁钩尾部的火链上,双足踏在一条冰径上,借着邵义守急拉之力,势如迅雷一般冲到他面前,右掌啪的一声,击在他的胸前。

      邵义守胸口一震,顿觉冰寒入骨,站立不稳,坐倒在地。

      邵义助失去拐杖,行动不便,何况江灵药和邵义守交手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回救,见兄长受伤,怒吼一声,一口接着一口烈火,犹如飞弹一般,向江灵药射去,忽然眼前一花,火弹尽数从她身上穿了过去,随即背心中了寒冷无比的一掌,身子发抖,再也吐不出火来。

      “唉哟,你怎么忘记开天眼了?”

      江灵药从邵义助背后转了出来,笑容慢慢消失,缓缓提起两只发着幽光的手掌。

      “今天,我就要你们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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