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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道高一尺 ...

  •   江灵药手掌划过空气,犹如拨动水面,带起一道青色虚影,眼看便要劈向邵义助。

      “慢!”

      邵义守拼着胸口寒气流散,竟一下扑在了弟弟身前。

      “江姑娘,求你手下留情,要杀就杀我一人,放过我这弟弟!我们两人从小便是孤儿,相依为命,本来只有我一人被招入御火军中,他还不到年纪,却背着我,谎报了岁数,竟偷偷跟着我一起入了伍。要不是我贪图那点军饷,他又怎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切由我而始,求姑娘发发慈悲,一掌毙了我,只求他能为邵家传宗接代,我来世变作犬马,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说罢,转头对邵义助说道:

      “义助,我时常怪你鲁莽,害得你我二人丢了一条腿,一只手,实是做哥哥的对不住你,没有照顾好你。”

      邵义助双眼泛红,急道:“哥哥,你胡说什么!”

      江灵药斥了一声:“别吵了,你们谁也跑不了!”

      她言辞虽利,青幽幽的手掌却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她还从来没有杀过人,明知道眼前两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当真要痛下杀手,却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犹豫。

      便在这时,邵义守突然从弟弟怀中取出了一颗橘红色的圆球,猛地向江灵药掷去。

      圆球哗地一声,竟散作了一只巨网,网线一见空气,立时燃烧起来,便如一片红云,兜头向江灵药罩了下来。

      江灵药大出意外,急忙纤手一招,腰间一只水囊中,一条银色水鞭如灵蛇一般,游走飞出,在头顶幻作一朵水伞,伞尖忽然向四面八方散出无数冰菱,犹如银花盛放,转眼间,便成了一个冰霜穹顶,挡住了火网。

      火网罩在冰伞上,兀自不熄。

      邵氏兄弟见她见机迅速,竟没有被火网所伤,也不由惊异,忍着寒伤,相互搀扶而起,从窗格间翻了出去。

      邵义守手臂一扬,一道火焰远远升上天空,飞到尽头,突然发出一声爆响。

      江灵药人在冰伞之下,隔着冰晶,瞧见邵义守发出信号,转眼便有增援来到,心中又是懊悔,又是焦急,连忙伸手一推冰伞,想将火网推到一边。

      谁知手掌一碰冰伞,竟似触到烙铁一般,不禁啊了一声,缩手而回。

      仔细看那冰伞,竟隐隐有些碧绿之色。

      心思一转,已知那火网不但遇风即燃,而且网线上涂了毒粉,竟渗入了她的水伞之中,凝结在了冰晶内部。

      江灵药自知不能用手再去触碰,便运起御水术,谁知一御之下,竟觉那毒气沿着自己所发的水宗真气,逆行而上,侵入自己体内,头脑一昏,急忙撤了真气。

      这一下中毒更深,江灵药只觉浑身软绵绵的,别说使用御水术,便是抬手都已无力。

      这一来,不出片刻,邵氏兄弟招来同伙,便如探囊取物一般,自己只有坐以待毙。

      正自焦急不堪之际,忽然头顶的毒冰伞掀了开来,江灵药顿觉呼吸一畅,仰头看时,只见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的老人站在面前。

      “外公!”

      江灵药身子一轻,被李无忧提了起来。

      “乖乖不得了,你外公我第一遭出远门,留你一个人看家,怎么就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我看看,哪里受伤没有?”

      江灵药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小嘴一扁,说道:

      “是那两个坏家伙太奸诈,单凭宗法,他二人可不是我的对手呢!”

      李无忧待她说完,刮了刮自己的脸,羞她道:

      “我外孙女可真了不起,坐镇火网冰罩之下,决胜千里之外!”

      他过了十一年,已逾七十岁,但身强体健,脸色红润,竟如儿童一般,性格却也依旧那般天真烂漫,和外孙女斗起口来,全没什么长幼规矩。

      嘴上虽然不饶人,李无忧却一眼看出外孙女脸上蒙了一层碧色,显是中了毒,便道:

      “快大饮一口酒!”

      解下腰间葫芦,递给江灵药。

      江灵药知道葫芦里装着李无忧酿制的天露五花酒,内有五种珍异奇花,配制十分不易,有驱邪解毒的神效,连忙接过葫芦喝了一口。

      她从来没饮过酒,烈酒入口,辛辣至极,但片刻之后,酒味回甘,便有一股花露之气,只觉口齿噙香,腹中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李无忧教她潜运真气,将毒素逼向双掌,朝着墙上不同之处,双手交替,连拍十六下,只见十六个碧绿手掌印在墙上,色泽越来越淡,待到最后一掌拍出,手掌印已淡不可辨。

      李无忧见她天资聪慧,须臾之间,便已学会驱出体内毒质之法,功力又进步一层,暗暗点头,说道:

      “我刚刚才一进城,便瞧见家里冒起老大一个火头,还好赶得及时,那些火娃子转眼便到,这里可不能再待了!”

      江灵药自随李无忧离了水月宫,半路偷偷从御火大军中溜走,四处飘泊,待到风头过去,这才渐渐地向杨坐观所在的京城靠近,伺机行动,但后来发现天火印月远非在额头刻出一个疤痕那么简单,天眼族竟能直接无视幻术,看到幻术师的额头月相,便如一个永不磨灭的标记,令幻术师无从隐藏。

      两人只得在京城找了一处不起眼的贫民窟定居下来,一边打探消息,一边传授御水术和幻术两门宗法。

      因此祖孙两人在这十一年中,倒有一半多,是在这个“鬼宅”里度过的,如今听到竟要离去,江灵药不禁有些伤感。

      两人匆匆打了个包裹,李无忧携着江灵药的手,正要奔出,忽听院外一人高声叫道:

      “列好阵形,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

      随即四面八方都有人应声呼喊,整个宅院竟已被重重包围。

      李无忧心知对方有已开天眼之人,自己无法隐形变身逃出,为今之计,只有硬闯了,当下身子一摇,只见无数“李无忧”接连不断从他身上跃了出来,大呼小叫地一窝蜂纵上了院子四面围墙,站在墙头哇哇乱叫,吸引敌人注意。

      只见无数火焰齐发,竟不放过任意一个李无忧的化身。

      只听邵义守的声音从墙外远远传来:“大伙小心,这些都是老头的障眼法,真身还在里头!”

      火焰倏发倏逝,人人都紧张小心地盯着墙头,不放过任何异常。

      李无忧听得邵义守呼喊,便拉着江灵药朝相反的方向奔出,身形一隐,从墙头轻轻翻了出去。

      他知天目杨家人丁并不如何兴旺,如今京城中的天眼一族,多半都是从御火师中,择选生具天赋之人培养所得,因此急切之间,不信来人之中,能有足够的天眼师,能把住四个方位,因此一听邵义守呼喊,便从另一侧突围。

      谁知两人刚一翻出,便听一声大喊:

      “在这里了!”

      一道烈火直烧二人面门。

      李无忧长袖一拂,身子如大鹏一般,带着江灵药向左侧滑翔而出,定睛一看,一个脚踩木腿之人,站在一队御火军中,鼓气吐出烈火,顺着李无忧斜逸之势,偏转头来,烈火拖着长长的焰尾,追击扫将过来。

      邵义助失去左腿之后,自知行动不如别人灵便,便专心修炼吐火之术,这一口烈焰,气息悠长不歇,竟如无穷无尽一般。

      其余御火军也纷纷抱胸开掌,一道道火箭,犹如密网一般,向两人袭去。

      李无忧只觉热浪袭面而来,暴喝一声:“着!”

      指尖一弹,一粒冰珠朝邵义助射去。

      邵义助急忙掉转火焰,将冰珠瞬间裹住。

      那冰珠小如一颗豌豆,一入熊熊烈火,那还不立时化为蒸汽?

      谁知邵义助突然喉头一噎,四五丈长的口焰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他张开口来,整个舌头都已发青,急运御火真气,却只是咳了两声,嗓子眼里冒出一缕青烟,两粒火星,什么也喷不出来了。

      李无忧随手一招,腰间葫芦中刚刚加满了井水,此刻一涌而出,立时裹住了两人,便如一团青玉,在火箭之间上下穿梭,众人惊呼之声四起,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横空飞去。

      李无忧带着江灵药,远远落在一间房舍屋顶,又将身形隐去,脚尖一点,又向前纵出数丈远,几个起落,已将御火军甩得远远的。

      祖孙二人见和敌人隔着好几条胡同了,兀自不敢停留,身子前倾,大袖翻翻,疾逾奔马,片刻之间在京城大街小巷的屋顶之上,如履平地一般,向京城南门奔去。

      那南郊虽是京城中最贫穷之地,人口却是极多,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头攒动,两人头也不回地从路人头顶的屋瓦之上奔过,只听脚底传来阵阵吆喝叫卖之声,间杂着说书的,聊天的,吵架的,动手的,起哄的,种种市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又似乎隐隐听到御火军追杀时的喝道之声。

      李无忧眼见不远处现出一列高墙,知是南门近了,心中不由一喜,说道:

      “药儿,再坚持一会儿,就要出城了。”

      江灵药气息已有些不稳,兀自勉力跟上李无忧的脚步,要不是外公拉着自己,她早已跑不动了,此刻听说已近南门,不由精神一振。

      “糟糕,有些不妙!”

      李无忧远眺之下,竟见南门正在悠悠合上!

      江灵药又奔出片刻,才看出南门已合,急道:

      “是御火军通报了守城的人!”

      李无忧点了点头,却不作答,平白无故的,大白天就关上城门,自然是收到了命令,如今京城有这么大权势的,不是杨家,又还能有谁?

      城门虽关,以他二人的身手,自然不以为意,他们担心的自是杨家此刻已得消息,瞬间便已将手伸到了城门,那么出逃的路上定是戒备重重,难于登天。

      两人心思略转,已赶到了城墙之下,故意选了距离城门颇远的一处角楼,虽比城头守军稍多,却不比选在两处角楼之间,两头都易增援。

      两人身形俱隐,守城的都是御土师,谁也瞧不见他们,正要一脚踏上墙根,只消向上游走十来丈,便能翻过城墙出去了。

      “反贼在这里!”

      只听城头一声高喊,两道火焰分从两侧向二人射来,虽然远隔四五十丈远,焰头烧到跟前,还要相当一段时间,但两道火焰,便如两条交叉线,相交之处,便是祖孙二人所在的方位了。

      原来这两道火线,并非攻敌,纯粹是给未开天眼之人指示方位所用。

      李无忧抱起江灵药,脚底踩着一股喷泉,一飞冲天,向城头疾射而去。

      江灵药只觉身子如腾云驾雾一般,转瞬间越过城头。

      那两道火线也追随着二人冲天之势,向上移动,竟是一刻不停地指向两人方位,便如一只全方位监视的巨眼一般,替所有人将他二人瞧得清清楚楚。

      只见城头站着一列士兵,瞧准火线所指的位置,齐声大喝,双手向上同时抬起。

      轰隆一声,祖孙面前的城墙,竟凭空向上拔起,陡然变长了数丈,又将他二人挡在了墙内!

      江灵药固然错愕难当,李无忧也不曾料到,双脚猛地一蹬,又向上冲出一丈。

      “嘿哟!嘿哟!”

      城头士兵喊着号子,城墙又升高一丈。

      李无忧接连蹬了数下,接连拔高数丈,那城墙却始终挡在身前,终于真气一弛,脚底喷泉落了回去。

      两人身子一沉,李无忧轻轻点着城墙,一路滑行,重新落回地面。

      脚一落地,突然地面塌陷,脚底凭空现出一个大地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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