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煈夜行》煈鬼

3、祸事

　　眼瞧看人洗澡之事东窗事发，少卿不由汗颜一回，却也不想在此时被人困在此地。但瞧身边君泽面色青白一片，心中不由急躁。碰巧此时鲁羡伸手去拉君泽，登时让少卿受激，一念未想，一脚踹向那人面门。
　　少卿紧紧护住君泽，怒了颜面，脖中一阵刺痒，白奎终于在此时自他体内抽出灵元，护在自己主人身旁。而黑奎此时也已醒来，自君泽脖中显现出原体，亦护在自己主人身边。
　　但瞧那黑白两个东西现身，险些被踹塌鼻梁的鲁羡不怒反笑，“终于出来了。”
　　清颖、毕沅立在一旁，一直未作言语的霍囹尊与秋肃此时也拔出冷刃在手，他们等的，便是此时。
　　但见那两小儿体中抽出那样两个灵体，墨青冥还未仔细瞧上一瞧，身边五个少将便一发冲将上去，与那边两小儿打成一团。
　　此时尊主墨邱离正站在船头，远远将那边望着，“到底是何人？”
　　一旁人为他撑伞，“不甚清楚，似从城外而来。”
　　墨邱离看一眼远处城墙，未曾猜测原委，纵身上岸，离得近些方才瞧出那边两小儿体术架势，颇有道门风范。
　　难道，自道门而来……
　　少卿与君泽被众人围捕，黑白二奎自一旁护他二人周全，直将霍囹尊等人逼得连连后退。一时得势，少卿拉过君泽便要出城，君泽却恨方才被人追捕之事，转头望向湖中石像，二话不说，唤上黑奎，手中聚气，一掌劈将过去。
　　少卿阻拦不及，下面众人吵嚷不息，墨青冥掌风早已奔向君泽，却被黑奎自半路全全拦下。不等众人再做反应，但瞧上空一阵白光乍现，君泽一掌早已劈在石像头顶。
　　石像炸裂，登时倾塌，湖中红灯绳线随之纷纷断裂，千灯尽灭，方才还灯火璀璨，转眼陷入一片漆黑。
　　恍恍之中，湖中有红光闪现……
　　但瞧自家小弟将石像摧毁，少卿平时虽顽劣，却也知此等“罪过”，当下不敢再做迟疑，驾白奎冲向那边，拉过惹事人转身要跑。下面众人又如何肯放过他二人，纷纷叫嚷捉拿。霍囹尊几人更是被惹怒，纵身而上拦在当前。
　　前有死敌后有追兵，少卿与君泽一时无路可逃，眼见要被人拿住。而就在这时，城外忽至一人，一掌将围困他们的众人退去，转身环手便将两小儿揽在怀中，稳稳落在一株梨木之上。
　　但见人一袭白衫，年岁不过而立，慈眉善目，少卿自男人怀中抬头，一时喜上眉梢，喊一声“老爸”，“你怎么来了？”
　　来人名为赫连玄卿，少卿与君泽老爸，本是久等两小儿不归，出门寻找，望这边空中一片红光，觉察有异，过来一看，果是自家两小儿闹事。
　　被唤一声老爸，赫连玄卿不由叹口气，且先将两小儿血红双眼强压下去，方才道：“怎地惹出这趟祸事来？”
　　少卿看下面墨湖一片狼藉，且不说自己与君泽惹祸，只指着下面众人道：“他们欺负人！”
　　赫连玄卿轻轻“哦”一声，似有疑问，不等他再发问，地面一人冲他怒道：“你是何人，怎敢在墨门放肆？！”
　　这人正是墨邱离大弟子齐桓，方才被赫连玄卿一掌打中肩膀，此时还疼痛难耐，心中更是有怒。
　　赫连玄卿低头看人，“两小儿如何惹得你们大怒，要这般为难？”
　　齐桓上前一步，“你可是他们父亲？”
　　赫连玄卿微微蹙眉，“怎地驴唇不对马嘴……”
　　少卿在他怀中道：“老爸，风往这边吹，他听不到你说话。”
　　赫连玄卿看他一眼，“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少卿糗糗鼻子，“小泽偷看人家小姑娘洗澡……”
　　赫连玄卿心一颤，少卿接而又道：“还把人家祖师爷石像拍碎了个粉碎。”
　　赫连玄卿肝儿一疼，转而往另一旁人，苦笑一回，“我的儿，本事见长。”
　　君泽狠狠瞪那边人一眼，别过头不做声响。赫连玄卿无奈，只将他脖中血迹抹去，携两娃娃下地，与墨门众人拱手赔笑，一一忏过方才诸多不该。奈何那般大事又怎能轻易被人饶过，最后一言不合，冲突又发。
　　赫连玄卿无意与人争执，赔罪不得，只要携两小儿转身离开，阻拦之人虽多，对于他来讲却也不过都是鸿毛小儿。只是就在他一脚踏上城墙之时，不经意中望那边墨湖一片莹莹红光。
　　恒聊石像崩塌，散入湖水之中，而其下似乎又镇压着什么，此时正要向外冲出。
　　道门尊主墨邱离，一直对这边闹事言行片面，只因他此时正极力压制湖中之物。墨青冥立在湖岸，默默不语。阔落蹲在一旁，瞅着那边境况满脸莫名。
　　赫连玄卿止住脚步，立在城墙之上将那边静静观望。齐桓与众人自城下对之不放，奈何他们身手修为不及人，力不从心。
　　只当赫连玄卿景观墨湖其变之时，随人而来的祖干与墨青冥尊师還祁一同立在了他身后。方才观此人身手，料定不是普通人，又因其子打翻恒聊石像，此番断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去。
　　還祁与祖干两位尊师出手，要擒拿祸事之人。赫连玄卿不得清闲，又不得出路，只能与之交手。但见雨阔风狂，雷劈电闪，几阵下来，双双均端立不动，赫连玄卿更是面不改色气不喘。還祁与祖干不由心中诧异，還祁面色阴沉，“你到底是何人？”
　　赫连玄卿微微一笑，“庸人而已。”
　　“我问你自何处而来！”還祁皱起眉头。
　　赫连玄卿却不再答话，目光只望他背后。此时墨邱离镇压湖中之物已显吃力，再看墨湖，股股红浪自湖底翻涌而出，如同血染。
　　少卿紧紧抓着男人衣衫，抬头问，“老爸，那是什么？”
　　赫连玄卿已蹙起眉头，闻听他言语又微微一笑，将怀中两小儿安置与黑白二奎背上，使之送到安全地方，等着自己。
　　少卿和君泽被黑白二奎送至众人触及不到的高空，趴在那里将下面瞧着。但见那墨湖湖水滕浪掀起肆虐漫天，墨邱离一时压不住湖中之物，被逼得口吐鲜血，身体直直横飞出去。见此景，還祁与祖干再不与赫连玄卿纠缠，转身将人接住，进而再看那湖中之物，已破印而出，缭绕刺眼红光，乃是十大冥器之一，冥枪。
　　百余年前尸九祸乱，东岳大帝派遣九大阎罗镇压，手中各有一件冥器，剑、斧、刀、弓、锤、尺、鞭、枪、琴与镜，前书“冥”，均为历练千万年之上古神器，专封妖魔鬼怪，后被尸九打散，落入各处不知去向。赫连玄卿辗转各地寻觅数十载，至今已将斧、刀、锤、鞭、镜与琴六件收归，却不料在今日此处竟也暗藏一物。
　　十一大联盟门派，墨门，居然私藏冥器……百余载……
　　此等大罪，该当诛之……
　　赫连玄卿看着冥枪破水而出，骤然沉思，不知晓墨门尊主墨邱离心中作何盘算。
　　祖干识得冥枪，却向来不知就在湖中，此时一见，不由骇然。一旁還祁也不做解释，只望那边事物默然不语。
　　“墨邱离。”赫连玄卿看案上之人蹙眉，“如若没有今日之事，你还要隐瞒世人多久？”
　　墨邱离抹去嘴角血迹，抬头看他，勾起一丝冷笑。冥器终归是神奇，固有自己灵性所在，石像崩塌，当于封印解除，当真是巧上作巧。
　　墨邱离不语，還祁起身劝人，“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只劝你少管闲事，免得命丧黄泉。”
　　赫连玄卿，“有劳您相告，可惜那条黄泉路我走过不止一遭。”
　　赫连玄卿要收归冥器，墨门尊主与尊师不肯放手，便少不得今夜一战。
　　但见父亲与两位尊师为一杆枪与人动手，沉默许时的阔落此时站起身来，再望躲在高出的两小人儿，嘴角撇出一丝笑意，遂引一旁霍囹尊几人悄悄摸爬过去。
　　冥枪出水，墨青冥不由输出一口气，齐桓在一旁道：“现下各处消息均已封锁，接下来该当如何？”
　　墨青冥，“自是将那东西再次封印，决不能让他带走。”
　　说完，纵身望冥枪那边而去，齐桓转身与身后叶灵鳯交代一声，亦随后。
　　征纠多时，眼见冥枪已经破水而出，赫连玄卿再不愿多耽误时间，随即挣开周身束缚，额上绸巾散去，乌发散开，露出眉心一樽额钿，乃是神元彼河暗花之纹。
　　见他模样，墨邱离心中不由猛然一颤。他熟知道门中人自来有眉心渡钿之习，然渡钿又论修为高低，至今能够由此尊荣者，也不过那太初老祖座下前三弟子。太初老祖二弟子元清伏翟与三弟子元易灵嬍墨邱离自然认识，只此时眼前这人……
　　不待他想出所以然，墨湖之中已腾起数十丈水屏，形成一扇巨幅屏障。赫连玄卿将宽宏水面卷成巨大漩涡水柱，直奔苍空，而后一猛扎下。待到众人避开水浪再抬头去看时，早见三条巨龙纷然立在那人身后，两旁两条黄瞳赤身，中间一条玄身墨尾，均是煞眸鬼势逼人眼目。
　　但见此景，墨邱离心中哽一盅，“难道是……”
　　他虽未历经百余年前那场浩劫，却也从老者一辈中听来许多故事，故事中最常提到一人，便是那太初老祖坐下大弟子，元微玄宫。
　　“怎么可能……”墨邱离双目不由愕然，他不是早已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