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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是非缘由糊涂论 阴差阳错心嘁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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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得贾敏头胎甚是凶险,林如海又自觉承了贾赦的人情,遂再三挽留贾赦一行人留宿几日,安置在林府客院。
贾赦生性离经叛道不好读书,林如海却是循规蹈矩满腹经纶,原本不该有什么深厚交情。
却因贾敏之事惺惺相惜。白日里与林如海及其一众世交亲族推杯换盏,踏青赏春,晚间秉烛夜谈,抵足而睡。
话说为何贾赦等人在此地,却也是有缘故的。林如海之母林冯氏,原是京城人士,却是与贾赦之妻贾张氏有几分关系。
林冯氏的母亲,乃是贾张氏的母亲那一宗的,按辈分排,贾张氏还要唤林冯氏一声表姨妈。
这回贾赦等人来此,便是林冯氏托了张家捎的信。
林冯氏也是无法。当年独子林如海与荣国府敏姑娘定亲,也算是门当户对。欢欢喜喜纳采问名,纳吉纳征。
只待请期亲迎,却不料腊月初九国公爷突然仙去,敏姑娘需得斩衰三年。
耐心等了三年,林冯氏想着终于可以抱孙子了。却不料三年前明艳的敏姑娘现今憔悴不堪,身子骨弱得怕是一阵风吹的走似得。
林家人只当贾敏哀思亡父,这等心力交瘁的形容,也是万般心疼她。
林如海与林冯氏每每宽慰,日日开导。好容易过了半年贾敏长了几两肉,更是有了身子。
喜得林冯氏吃斋念佛,林如海更是日日一下差,就早早地亲自买了贾敏爱吃的回府。绝不在外吃酒应酬,唯恐贾敏多心再坏了身子。
偏生贾敏思虑慎重,肝脾失和。眼看整个人都是蔫儿的,瘦了一大圈。小脸蜡黄,又不肯说是因了甚么事。
林冯氏急得要哭,林如海也是又急又气又心疼,然而谁都撬不开贾敏的嘴。
直到这贾敏怀胎七八个月,实是撑不住了,才流着泪哭求林如海。只说这辈子对不住她的大哥大嫂,这辈子怕是好不了了,只想再看一眼大哥大嫂。
林如海忙差人快马加鞭赶去京城,寻贾赦等人前来,希望大舅哥前来,能宽慰下贾敏,好起来。
当时林家人不晓得为何贾敏要见贾赦,却要避着国公府,着林冯氏托了张家人来通信。
现今见着了贾赦,林如海与贾赦又情意相投之下,才问出个惊天大秘密。
待贾赦阴着脸说出:“吾父,乃吾家下人毒杀,若不是我跑得快,下一个暴毙的恐便是你大舅哥我了。”
林如海失手打翻了酒盏,不顾姿态地捂住贾赦的嘴,一脸惶恐地道:“大舅哥你,你疯了?”
贾赦一把推开林如海,扯开了衣襟来,大口灌了一盏酒,红着眼眶状若疯虎。
“我疯了?我是疯了!我疯了才当那国公府是个家,我夜间守灵,亲眼见得吾父嘴唇指甲乌黑一片,乃是剧毒之兆,你教我如何?我……我恨不得……”
常言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贾赦扔下酒盏拍桌而歌,只见得泪眼朦胧,曲不成调,呜呜咽咽。
林如海骤闻此等要命之事,啊的一声惊出一身冷汗,酒醒了大半。
所幸在此伺候的只有林家的忠仆管家,此时也是汗涔涔,腿发软,只恨自己生了耳朵眼睛。
这天真是要变了。林如海咬了咬牙,罢了罢了,此事干系重大,万不可再细打听了。
谁曾想,贾赦却是撒起了酒疯。都吃醉成一滩烂泥了,偏生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叫林如海听了满耳朵。
“好妹夫,吾有家归不得……归不得也……递了折子万岁爷他也不肯管……为兄我心里头苦哇……”
谈及那位,林如海终于是不敢再任由贾赦放肆。使了眼色,同管家堵嘴拉腿,给抬至贾张氏处。
贾张氏见贾赦吃的烂醉,又胡言乱语,臊得脸红。忙接了来抬至榻上盖了被,又不解气,恨恨捶了他几下。
送走了贾赦,林如海躺了,却辗转反侧,也失了睡意。
朦朦胧胧间竟似是见得岳父七窍流血地对他说:“吾命休矣,你待何时?吾命休矣,你待何时?”
惊得林如海啊一声翻下榻去。外间值夜丫鬟们听见,忙寻来,把林如海扶起。却只觉得触手滚烫,恐是受了风寒发起热来。
忙出门喊了婆子,打水拿帕子,又唤杏林馆的大夫前来。
乱哄哄一阵折腾。待全部收拾停当,林如海安稳睡下,已是四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