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玉露润海棠（润玉*邝露）》梦中曦霁

5、第五节凝露莹莹铃声轻

　　刚至天界南天门，缘机和丹朱颇为乖觉，直接借口有事便离开了。
　　邝露在天界从来走在润玉身后一尺，如今也不例外。两人默默前行，都对今日发生的种种事需要时间消化。行至露清宫，润玉回首吩咐道“今日你受了些伤，虽已疗伤过，但毕竟见血伤了元气。你这几日便不要随我上值了，回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体恤，今日之事虽多虽杂，但陛下也无需过于思虑。我见陛下平日里会做些木雕手工。今天在凡间，我看到个簧竹风铃颇为精致，若陛下夜有忧思，愿听到此风铃声后烦恼便可烟消云散。”说着便拿出在出云国热情老板娘那买的风铃递给润玉。
　　润玉颇感意外，自五百年前邝露赠姻缘府红线后，邝露再未私下赠过礼物给到他。
　　“陛下，我听凡间称这种礼物叫伴手礼，指得是去某地游玩后带些当地特产做礼物。我也为我爹他们备了，都是些小玩意，陛下不必觉得负担。”邝露见润玉久久没有接过，以为润玉是介意这是私相授受，会有损清誉，于是出言解释道。
　　“邝露，谢谢你。”润玉接过风铃道谢。
　　“陛下不必客气，邝露先行告退”邝露微笑行礼后，转身便回了露清殿。只剩润玉看着手中风铃微微出神，复又抬眼看向邝露窈窕高挑的背影，轻叹一声后便往布星台方向走去。

　　第二日无需晨会，邝露早起吩咐了流萤将凡间买回的礼物带给湘夫人和月深后，便带着给太巳等人的礼物出了门。
　　她最先回了太巳府，太巳仙人正在晨起练剑。看见邝露走来，太巳仙人便特意卖弄起来，激起一阵大风想迷住邝露，只见邝露顽皮一笑，将风势挡了回去反而迷了太巳自己的眼。见到太巳仙人偷鸡不成蚀把米，邝露笑道“爹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的把戏啊已经骗不到我啦。”
　　“哎。。。女儿长大喽，都不陪爹玩了。”太巳故作哀怨道。
　　“爹啊，我昨天去凡间的出云国看见了个竹棋盘，我觉得你会喜欢，就买给你啦！你看，你看是不是多了一分野趣？”
　　“哈哈，我女儿还是疼爹的，是小棉袄啊。你娘要是还在，咱们一家三口就能齐聚享天伦之乐了，哎...现在我就只求你能早日...”
　　“早日成婚，生下大胖外孙嘛！您都说几百年了，还不腻嘛？不说这个了，说到娘，我这里有件事想问您。您看看这个玉佩。”邝露变出西海水君含章给的玉佩凑到太巳仙人眼前。
　　“这玉佩你娘生前常佩戴，后来你娘历劫前不知为何突然不见了。这个玉佩你哪来的？”
　　“西海水君交还的他说是娘历劫前遗失在他的洞府了，后来知晓娘亲死讯就留作纪念了。”
　　“你娘历劫前去过西海？我只知道她去过一趟镇压那妖龙的笔架山啊。可能是笔架山位于西北，顺道就去了趟西海吧。这枚玉佩确实是你娘遗物，我记得初遇她时她身上还配有一把云中君所赠未晞剑，她将剑化在玉佩之中，作为剑鞘使用，便于携带。”
　　“爹说的未晞剑，正巧昨日邝露也得了。您看。”说着邝露便又幻化出未晞剑来。
　　“怎会在你手中，当年昙归明明赠给了旁人的。”太巳仙人不可置信地说道。
　　于是邝露便简略地将如何得到此剑以及灵儿一家遭遇说给了太巳听。太巳听完后说道
　　“不想他们一家竟会有如此遭遇，当真世事无情。昨天一日你收回两样你娘的旧物看来是冥冥中另有机缘吧。这两物你就留在身上吧。”
　　“嗯，出云国一事蹊跷颇多，疑点最大的就是那个教授炼化妖法的老叟。昨日因为认会龙鱼族公主，陛下不好发问西海水君。我料想他是想过两月含章殿下回天界述职之时再行私下盘问。这西海水君与娘亲有些渊源，又在娘历劫前见过娘。或许知道些娘为何会仙劫、神劫同历的原因。届时，爹爹在府中摆上家宴，你我旁敲侧击问问以解这么多年心中的疑惑。”
　　“好，哎。你手上怎么受伤了！”太巳仙人眼尖，竟然还是看到了邝露故意拢在衣袖中的受伤的左手。
　　“哈哈哈，小伤小伤啦，爹，我还有事先走啦”邝露忙脚底抹油，要不又要被太巳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念起，到催婚催生结束。邝露可不想听这些老调重弹。

　　璇玑宫
　　给湘夫人送完礼物后，流萤便不情不愿地挪着小步去给月深送礼物。看她一步三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吊丧呢。想到上次恶作剧之后被月深追杀的情景，她决定变回她作为猫的本性，跳上了璇玑宫的屋顶，准备悄悄的放下礼物就走。可惜事不如人愿，她刚跳上屋顶，就和在院中练剑的月深对上了眼。眼见着月深的剑就要压上自己的脖颈。流萤当机立断道“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便把邝露买的篁竹毛笔丢了出来。月深探手一抓，看了一样，脸色缓和不少。可是这时流萤突然暴起，偷袭打下月深手中的木剑。“哈哈，又输给我了吧。哼哼”十分得意洋洋。月深似乎没想到她会偷袭，眼中竟闪过一丝茫然。等到回过神来，怒道“流萤，你这只死猫！我要剥了你的皮当脚垫！”虚空中一抓，竟然将本命剑召唤了出来。他劈砍向流萤，只见流萤身法轻盈几次都堪堪避过。两人从楼顶打到花园中，几百招后，月深渐渐占据上风。流萤纵身一跃又返回屋顶，将夺过的木剑扔回给月深，笑道“小泥鳅，想追上你猫奶奶，怕你还要再修炼个几千年呐。知道你最近练字，用这笔的时候可别写我坏话啊。”说着就翻身离开了璇玑宫。只剩下月深一个人脸一阵红一阵白，只得吃瘪地在园中生闷气。不消一会，月深阴险一笑，又继续练起剑来。
　　七政殿中，润玉早已听到了外面月深流萤吵闹的动静。这两人，一动一静，见了面从不消停。不过明明月深还是鲤儿时那么天真可爱，可是后来到了天界便慢慢被这天界规矩打磨了性子。好在有流萤可以闹他一闹，让他多些少年人的意气。这流萤也当真是胆大包天，没大没小，但身上却充满了无尽的生命力。就像，润玉最初见到的邝露。
　　回忆起当年男扮女装却自以为瞒天过海的邝露也是这么天真不通世事。润玉神情不由得柔软起来，唇边不知觉带上一抹怀念的微笑。七政殿内仿佛也响起了昨夜听到的篁竹风铃轻柔的声音。
　　“陛下，敢问陛下招臣来所为何事？”披香殿主事雷严略带严肃的声音在七政殿响起。
　　当年邝露偷袭披香殿主事后并未杀掉雷严而是喂下假死丸，又模仿披香殿主事的笔迹写下认罪的遗书。只是雷严其人虽然办事拖沓却一向查案细致，铁面无私。先天帝在位时，不少天后暗害六界生灵的案件其实并非无果，而是被先天帝故意弹压下来，只为日后鸟族得意忘形后再让这位六界皆知的铁面无私的披香殿主事爆出，增加可信度。雷严五百年前无辜被润玉和邝露披上诬陷火神的罪名，本来他醒转后知道被诬陷直言要杀邝露、润玉以证清白。只是，不久之后润玉颁发罪己诏将诬陷火神一时和盘道出。雷严其人赏罚分明，接受了润玉罪己诏中的澄清也接受了官复原职。只是邝露和润玉私下的交往弥补全不接受，性子较以往更加冷硬，但这样的性情倒是正对刑侦一事。润玉治下天界安平案情不多，但五百年间几次要案下来对雷严其人有了了解后，润玉在办案一事上倒是颇为信任雷严。
　　“昨日，本座在凡间出云国降服了蠃鱼、赤鱬两妖。但这两妖死前道出不少旧事，本座怀疑有人想要利用两万年前妖龙烛连一事大作文章，特派你前去出云国查证。这份卷轴是本座记下的此事经过缘由以及疑点，你参详后就毁去吧。”
　　“是的，陛下。”雷严接过卷轴细细看过一遍后，施法将卷轴毁去。“此事牵扯甚多，披香殿目标太大，为了防止打草惊蛇，陛下可否派一人随我同去。我在明，他在暗。两相配合，方便行事。”雷严回复到。
　　“好，便派月深与你同行，你先退下吧。”

　　从太巳府出来，邝露直接下了天界，去了洞庭湖找连翘。之前连翘和锦觅送了不少话本子给邝露，虽然邝露这段时日还忙着没看，但刚好有出云国这一行，就买了些随手礼回赠。而且当时彦佑有救过蚕药娘和龙鱼公主珍珠或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当时一只赤鱬妖准备劫走蚕药娘和她夫婿，我打伤了那赤鱬妖。本来准备细细盘问的，后来怎知一个灰衣人出现将那赤鱬妖给救了。六界中只有妖界无定所，而是和除了冥界外的其他四界共居，仅仅按种群分为鸟族、水族、虫族等大族。这些族群或群居：占一州之地作为生息之所，例如鸟族居住翼渺州。或寡居，如蚕药娘这样自己一个人在人间的某个山头修炼的。无论何种形式，抢地盘相互争夺修炼资源这种事也是妖界不成文的规矩。所以我本想这只是妖怪们互相争夺资源发生的冲突罢了。听你刚刚说了出云国的事情，看来的确是有人暗中在谋划，另有图谋。”
　　“不知洞庭君是否还记得那灰衣人形貌或者身法法术呢？”邝露问道。
　　“我看那人没有用变化形貌的法术。不过蒙住了脸。呐，就长这样。”彦佑直接调取记忆将那人形貌投影在虚空中。“我看那灰衣人与我交手刻意敛去了会暴露自己的身法。不过我在那人离去时用灵火珠偷袭了一击，伤到了他右手臂。被灵火珠所伤会留下不灭的疤痕，可从这方向查查。”彦佑补充道。
　　“多谢洞庭君了，不知道为何没见到连翘啊？我给你们俩带了礼物，还想让她帮忙带给锦觅仙上呢。”邝露问道。
　　“嗨，还不是锦觅那颗多动的葡萄不管自己要生了，昨天非又要带棠樾去那破忘川钓媳妇，说感觉这次怀的是个女儿，要看看那个女鬼好看按那个模样生。结果应了那句老话，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她老人家一脚歪到了忘川里。旭凤昨天就派人把连翘接过去帮她看病了。我估计啊，现在天界的岐黄医仙应该也被旭凤绑了去吧。”正说着，突然一只海燕盘旋在洞庭湖上空呼啸几声。彦佑一听便道“不好，连翘说小葡萄伤口诡异的很，而且现在还有生产的迹象了，要我找她存放在家里的药材带过去。”然后便冲入房间翻箱倒柜找了一番。
　　见到这样的忙乱，邝露知道应该是情况紧急。于是连忙和彦佑一起赶向忘川。
　　一入旭凤府邸就看到众人忙乱的样子，原来岐黄医仙也刚到不久，刚刚看诊完。只说忘川水魔气逼人，需要尽快净化伤口。否则锦觅会魔气攻心，可能有损孩子性命。刚刚连翘让彦佑带来的药材也多是净化魔气的。岐黄医官说这些药材可煮药外洗，但心脉之毒需要服下天界的星晖凝露才可药到病除。听到此话，旭凤正要启程去天界。邝露忙出言道“二殿下莫急，小仙会炼化星晖凝露。”说罢，便行至旭凤府邸空旷处，观天做法。不消多时，便炼化出一杯星晖凝露，邝露忙交给岐黄医仙。锦觅服下后，脸上魔气渐消。邝露见连翘和岐黄医仙忙得团团转，旭凤脸色铁青，彦佑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也跟在连翘身后帮着拿药拿纱布。而因为锦觅本来产期还有一个月，花界也没人过来。独留下棠樾一个人小脸煞白，独坐在台阶上。手上还抓着钓鱼竿。棠樾虽然人小鬼大，但毕竟还是个孩子。邝露走过去从怀中拿出两块早上从太巳府顺出来的糖，无言地递给棠樾，陪着他一起坐在台阶上。“娘会死吗？”棠樾带着哭腔开口。“我没生过孩子，我也不是郎中所以我也不知道”邝露看着棠樾的侧脸认真的回答道。可能是觉得自己实在不像润玉那样有带孩子的天赋。只得又安慰道“我只知道我娘生我时也很艰难，但是最后还是平安生下了我。我想你娘也会有惊无险的熬过去的。”邝露觉得干巴巴地安慰可能还是太单调了，于是学着润玉几百年前安慰鲤儿那样用手拍了拍棠樾的后背。“都是我故意藏起来吓娘亲，娘亲才会失足踏到忘川的。要是娘和娘亲的宝宝...”棠樾终于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邝露完全慌了手脚“哎...鹭儿你别哭啊。啊，对了你看这个。”邝露慌不择物，从怀中掏出了准备送给锦觅的拨浪鼓。她当时想着锦觅马上就要生产了，这个肯定会有用。结果没想到，竟然是邝露先用上了，只不过哄的也还是锦觅家的娃，也没什么差别了。棠樾年纪虽然小，但是也被邝露这神操作打乱了哭泣的情绪。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变成了打嗝。邝露只得轻轻拍着棠樾的后背，也渐渐冷静下来。“小白鹭，你别哭了，我只知道你娘你爹是不会怪你的，你娘和你爹能走到一起很不容易，你娘好了以后你多多照顾她保护她啊。”正说着话，鎏英带着她女儿卿天往门里冲。“凤兄，我看你府邸刚刚仙气大盛不知是不是嫂夫人生了？”棠樾见到卿天终于忍不住扑到人小姑娘怀里，跟他们说着刚刚惊魂的一刻。
　　房间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这天，人间的凤凰花不到花期却纷纷暂放。旭凤喜不自胜，他与锦觅的第二个孩儿真身是朵凤凰花。旭凤经历了妻子女儿生死一线，顾不上接待岐黄医仙等人。鎏英身为现任魔尊便代为接待，但岐黄医仙表示来忘川之前正要跟润玉回禀任务，不能久留，需要返回天界。于是邝露便也提出要一起回去，鎏英送两人出去的时候瞄到了邝露的玉佩，不由得讶异发问道“邝露，你这玉佩上好像有什么术法啊。不知可否借我细看？”邝露闻言解下玉佩交到鎏英手中“不知这玉佩有什么不妥？”
　　鎏英细看一番，低声道“这玉佩上被施下了不止一种咒，一个是最近施下的方位咒，另一种咒术是多年前施放的，具体是什么咒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这咒已经被触发过所以现在已经无效了。”“你佩戴在外却没被天界众人发觉，一者因为这方位咒不具有杀伤性，仅仅是会提示施术人方位。二者这咒术下得隐蔽，若不是我读过魔界圣书木春经的残册我也不会看出来。”
　　“多谢鎏英殿下指点，邝露明白了。”邝露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