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江又

6、第六章

　　冷冻库里，晟瀚抹了把脸，对叶清回道:“对不起啊，是我刚刚那个实习的过不去。”
　　叶清回露出好奇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晟瀚轻描淡写道:“他质疑我的业务水平。”
　　叶清回笑了笑:“那是该跟他过不去，说实在话，警察我见了不少，像晟警官这样认真办案的可不多。”
　　晟瀚偏着头看他:“见了不少？”
　　叶清回道:“噢，我在公司这边偶然会和有检查的民警打交道，看着都没你有警察的感觉。”
　　晟瀚笑了:“警察的感觉？”
　　叶清回认真道:“气质很像。”
　　晟瀚有些好笑地点点头:“我怎么没觉得自己有那种气质？”
　　叶清回哑然失笑:“我认真的，没开玩笑。”
　　晟瀚道:“我也是认真的。”
　　叶清回问道:“晟警官这么一表人才，肯定有不少追求者吧？”
　　晟瀚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已经相亲得见着女人就想吐了。”这话绝对不假，从大学毕业以来就被父母各种花式催婚的晟瀚深受其害。
　　叶清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至于吧。”
　　晟瀚看向他:“那你呢？”
　　“我也是，”叶清回答到，“见着女人就想吐。”
　　晟瀚有些惊讶:“没遇上好的吗？”
　　叶清回耸耸肩:“纯属没兴趣。”
　　晟瀚愈发觉得这些有钱人不可琢磨，难道上帝为他开了一扇门，却为他关上了一扇窗？啧，那也太凄惨了。
　　叶清回忽然想起什么道:“要不要我带你去确认一下监控？”
　　晟瀚点点头:“行吧，你带我去。”
　　叶清回打开了门，拉着门等他出来。外面风很大，晟瀚忍不住拢了拢外套。
　　“冷吗？我看你穿的少。”叶清回关切地问道。
　　“还好，不冷。”
　　叶清回的风衣被吹得飘到齐腰的位置，露出细长的腿线。晟瀚推着门侧身出来，叶清回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
　　感觉他随时都在笑，一点少爷架子都没有。
　　“对了，你是怎么看魏玲的案子的”晟瀚向他问道。
　　叶清回思索片刻道:“我觉得有猫腻。以我对她的了解，工作上跟人结仇的可能性比较大，也不一定是结仇，可能是她挡着别人飞黄腾达的升官路了。”
　　晟瀚看向他:“这么说，你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叶清回不置可否:“现在妄下结论为时尚早，过分猜度容易引发关系紧张。”
　　晟瀚有些无奈:“你就当你在接受警察叔叔的审讯。”
　　叶清回沉默了一会道:“我们公司的生产管理部经理，刚刚我有提到他，他叫周世开，五十岁的样子吧，本来他才是仓储部经理，后来被魏姐挤掉，不知道他是不是心存芥蒂，觉得被一个资历不如他的女人比下去伤了面子。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晟瀚点点头:“你们学心理学的一般直觉很准吧。”
　　叶清回笑道:“有的时候是这么觉得。”
　　晟瀚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忽然感觉自己跟身旁的这个男人没有什么距离。
　　“对了，魏玲的女儿，真问你要了三百万？”晟瀚突然看向他问道。
　　叶清回点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晟瀚有些好奇:“那你们给吗？”
　　叶清回答道:“我会尽量压缩一下这个数字。”
　　晟瀚笑道:“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点小钱。”
　　叶清回的脸朝着前方的路，让晟瀚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这不是公司的问题，是她自己。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突然得到这么大一笔钱，她会怎么想她还会有心思好好读书吗？钱容易成就一个人，更容易毁灭一个人。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可能她自己都希望当初没拿到这笔钱。”
　　晟瀚沉吟道:“这样的例子我确实也见了不少。”
　　叶清回笑了笑:“当然我主要还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上考虑。一天到晚在我爸这儿蹭饭吃，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实在说不过去。”
　　晟瀚问道:“你爸没有让你接管他公司的打算？”
　　叶清回沉默了。
　　晟瀚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太多管闲事了。才第一天认识，就开始操心起人家的家务事了，实在不妥。奈何覆水难收，一时口无遮拦就只能忍受现在的尴尬了。
　　叶清回先开了口:“他一直都没考虑过。很早之前他就对我失望彻底了，他现在连接班人都选好了。”
　　晟瀚很是诧异:“你这么厉害，你爸都还不满意？”
　　叶清回苦笑道:“一个学心理学和哲学的儿子在他眼里就是没出息、不成器。”
　　晟瀚叹了口气:“当年我考上警校的时候，我爸牙都快笑豁了。”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叶清回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本来就不想管这边的事，只是有的时候无聊得长毛，就想找点事做。”
　　晟瀚问道:“你觉得无聊，我这整天都快忙脱发了。”
　　叶清回把手揣进衣服兜里，看着他笑道:“忙得起来是一件蛮幸福的事。”
　　晟瀚看着他的笑容，忽然就有些晃神。
　　叶清回把他带到了保卫处，打开了监控室的门。
　　见了他们，值班的员工马上殷勤地跑过来问道:“哟，小叶总，您这还专门跑来我们这来呢？一个电话的事嘛，还劳烦您亲自来一趟。”
　　叶清回答道:“我跟查案的晟警官来看一下魏玲昨天下午的动态情况。”
　　那人忙不迭点头道:“行，您等等，我马上给您找出来。”
　　晟瀚补充道:“从下午她到公司之后的所有的监控都要。”
　　过了一会儿，大屏幕上开始放起了魏玲进入公司大门的影像。
　　魏玲径直走向了办公楼。影像里的她走的很快，背着挎包，看上去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下一段。”叶清回说道。
　　下午三点钟，监控拍到魏玲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是三个人一间的，里面没有监控探头。
　　下午五点钟，魏玲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从楼梯口下了楼。然后她停在了另一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魏玲点头示意后便走了进去。
　　叶清回对晟瀚道:“这是周世开的办公室。”
　　晟瀚摸了摸下巴，说道:“她没拿挎包。”
　　叶清回点点头:“魏玲的同事后来把她的挎包交给刑警了，确实是留在她自己的办公室里的。”
　　晟瀚对控制监控的员工道:“快进看看。”
　　那人哎了一声，按下了快进。
　　直到五点五十，魏玲才从周世开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接着回了趟自己的办公室，拿上了工作笔记本，便去了冷冻室。
　　叶清回解释道:“周世开应该是在跟魏玲做工作汇总，把近期的工作数据录入电脑，之后魏玲去冷冻库，就说不清是否与他有关了。”
　　晟瀚道:“嗯，无论如何，这个周世开都有重大嫌疑。”
　　保卫处的员工仿佛听了什么不该听的国家机密，一时间如坐针毡:“周……周经理……是他？”
　　叶清回正色道:“现在还不清楚。请不要对其他人提起这件事，最近可能还会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麻烦了。”
　　那人忙点头称是:“好好好，我保证不跟别人说，保证不说……”
　　晟瀚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叶清回开了门，对他说:“走吧。”
　　出了保卫处，晟瀚向叶清回说道:“今天有劳你了，我去跟郭僖儿他们碰头，就不叨扰你了。”
　　叶清回笑了笑:“哪里？晟警官客气了。”
　　“那之后我有事给你打电话。”晟瀚道。
　　“当然可以，”叶清回顿了顿说道，“之后你要是有什么别的事也可以找我，不一定是案子的事。”
　　晟瀚点点头便告辞了。
　　望着晟瀚远去的背影，叶清回的嘴角划起一个弧度，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耀眼而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