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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五片花瓣 ...

  •   沈空把扇子换到完好的手上,轻微扇了扇,那些为了固定扇面的透明胶带,钢丝,便化成了粉末,散落在风中,消失不见。
      随后,空气震动起来,窗帘上细碎的流苏摇晃起来,远处隐隐传来细碎的铃声,淙淙的铃音跃动起来,由近及远,一点点荡漾到远方。声音越来越响,随着“嗡”的一声撞钟声,整座神社成千上万个不同风铃,同时鸣响。
      沈空扇起来的微风,变成了汹涌的浪涛,正真唤醒了这座神社。
      许成惊呆了,他快步走出这间会客室,走到院子里,还差点被绊了一跤。正厅本就处在神社的最高处,他俯视着眼前的一切,彻底说不出话来。
      下头院子里的人们都被这壮观的景象吓了一跳,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讶的小声交谈。
      有人眼尖地看见了许成,招呼道:“许先生,这是怎么了?”
      “是彩排吗?我们都没接到通知啊。”
      许成拿设备调试搪塞了过去,回来的时候还沉浸在之前的所见中无法回神:“我好几年都没有看到过这种景象了,哪怕是我祖父,也只能催动少数几个风铃发出声音。我现在是彻底心服口服了,按照神社的规定,我会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啪”的一声,沈空将扇叶合拢,铃声才终于缓缓停息。周明阳眼尖地看见扇子边缘伸出了细细的丝状绿芽,在沈空手腕上蹭了一下。
      “其实你也可以做到的。”沈空把扇子装回锦盒,推给许成,“垂枝扇现在有了自己的意识,沟通好了就行。”
      “我也可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垂枝扇是因为你的愿望而获得意识,变成妖怪的。”
      许成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锦盒,半晌才敢伸手去碰:“说起来,祖父走后,我不顾父母反对继承了神社。但这里实在是冷清,想对游客开放又批不下来,我无聊的时候还会跟扇说话。后来有一天,它就能回应我的话了。要不是有垂枝扇在,说不定我早就放弃了。”
      垂枝扇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现在要把它送出去,说实话我真有点舍不得。”许成这么说着,手指带着颤抖的摸了摸装在锦盒里的垂枝扇,“别人养小狗小猫,我倒是养了把小扇子。”
      许成给它盖上了丝绒帕子,又将锦盒的盖子盖上,只是手下总有什么阻力,让这个盖子盖不下去。垂枝扇的绿芽跟许成对抗良久,终于怒了,一大把绿芽忽然涌了出来,顶开了罩着的绒布,掀飞了锦盒盖子,张牙舞爪地在半空中飘荡。
      周明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绿芽和之前的白雾有异曲同工之妙。
      许成茫然地问:“这,它是怎么了?”
      沈空看了眼始终勾住许成手指的丝状绿苗,:“没事。我只是借扇子,又不是抢,我回头跟露神说一声,让他平时把扇子留在神社里就好。”
      许成把被扔到一边的锦盒盖子捡起来,也没再盖上。他看不见垂枝扇使的那些神通,换成别人看见这些奇异的景象,说不定都吓死了,许成只觉得失而复得,又是感慨又是激动。
      “这真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了。”许成最后只说出了这句话。
      “分内之事罢了。”沈空淡淡地回应,又转头对周明阳说,“阳阳,你先回去吧,周末晚上我需要你的帮忙,到时候再联系。”
      “啊?没我的事了吗?”周明阳摸摸脑袋,掏出导航搜了班车,“话说你不回去吗?”
      “......我在这歇会儿,玄月,你去送一下阳阳,然后去找未然把我东西弄来。”
      “是。”
      周明阳看见沈空不知道第几次揉眉心了,担忧地问:“你是不是很累,还是头疼?”
      “都不是,是你的‘见’......弄得我现在看东西还有重影。你们也别在我眼前晃了,头晕。”
      周明阳一愣,随后讪讪地笑了一下,最后和其他人道了别,和从之前就表情不太好的玄月一起出去了。
      周明阳出了神社才发现,原来这里是在一片半山腰上,长长的石阶一路蜿蜒向下,石阶两边安放着矮小的石头灯座,不过里面装的是LED灯而不是蜡烛,照亮了一小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两人一直没有说话,气氛安静得尴尬。
      “玄月先生……”周明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我。”
      “你的错觉吧。”玄月对他说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只是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晦暗不明,“前面是车站,我就送你到这儿了。”
      “等一下,沈空他一个人在这里没事吗?”周明阳喊住玄月先生,问了一下。
      玄月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很快就隐去了身形。周明阳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站台上,觉得自己似乎从这一眼中看到了些许冰冷的意味。
      在会客厅里,许成并没有马上给沈空安排客房,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谁也没说话。
      沈空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他走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许成看着岿然不动的沈空,叹了口气:“我真的第一次看到您这样的人,什么也瞒不过您。之前我顾虑良多,态度不太好,请见谅。”
      “无事。”
      许成勉强地笑笑:“我没想到,玄月先生他......竟然和毁扇子的人有关。”
      沈空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许成仔细看沈空神情,哪怕听见身边最亲近的妖怪身份有问题,他也没什么表情,不由得感叹此人深不可测:“我之前说的也不全是编造的。玄月先生突然从我眼前消失,我一方面是惊讶他妖怪的身份,另一方面,是惊讶于垂枝扇对我发出了预警。我怀疑的并不全是您调率者的身份,更多的,是玄月先生。”
      如果周明阳在这儿,必定会惊讶许成对沈空态度的大转变,不久前还是反复试探,现在却转变成了毕恭毕敬。
      “我爷爷过世以后,我就发现,神社经常出现不自然的事情,且都是围绕着垂枝扇发生,我就猜测,应当是有妖怪觊觎它。只不过神社也不是一般神社,最终也没什么大碍。
      “但是有一次来了一个人,现在想想应该是妖怪,自称是调率者,替我解决了神社的怪事,并且要求我交出扇子。当时的我按照神社的规定,要求他驱使垂枝扇,但他却毁掉了扇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成的话音里有了些许颤抖:“本来那个妖怪是毁不掉它的,只留下了一道印子,但是妖怪抓了我和我的女儿,让已经有了自意识的扇子自毁。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垂枝扇没有自己的意识就好了,这样它就不会为了我们两个普通人类,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沈空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摇晃着绿芽的垂枝扇,吐出了一个字:“蠢。”
      绿芽一僵,默默的缩了回去。
      “跟了他这么久了,别的没学会,自我牺牲倒是学了十成十。”
      许成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给自家扇子解围:“当时也是情况紧急,那个妖怪也没讨得太大好处。这一次,玄月先生突然使出非常能力时,那妖怪在扇子上留下的印子忽然发光,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当初的妖怪卷土重来。我现在手里还都是冷汗,就怕三年前的事情再上演一遍,垂枝扇已经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拿出来了呢?”
      许成一怔,失笑地摇了摇头:“真要说的话,还是因为小周。不,应该说是小周手里的猫。”
      这下愣的变成了沈空,他没想到这件事上出力最大的竟然是绵绵。
      “说来也巧,我女儿时常跟我说学校的趣事,她有一次拍了同学的猫给我看,还问我是什么品种。一开始看见猫我还没认出来,后来瞧见那短尾巴,再根据她描述过的特征,我就明白,你们应该是我女儿的同学。”
      “怪不得。”沈空喝了口茶,听见眼前的人上来就叫出了周明阳,他其实也是惊讶的。沈空想了想问,“许瑞是你女儿?”
      “对,她今天也在神社,不过在外面帮忙。说来也神奇,看到你们都是瑞瑞的同学,我就放心了不少。再加上小周总能说到我心坎上,而且似乎能和扇子沟通,就想着说不定能相信你们。”
      沈空在心里叹了口气,周明阳说的那些话,连他都没想到,有时候看得那么清楚并不是好事。
      许成看着沈空的神色问:“那玄月先生......”
      “玄月的来历确实不一般,不过现在是我这边的,你不必担忧。”
      “哦?也不见得吧,真的没什么问题,你也不会就这么把他支开。”
      门外传过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室内的两个人一惊,许成忽然觉得自己动弹不得,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把自己捆住了。
      沈空手一挥,将许成身上深褐色的藤蔓切碎,就这分神的一瞬间,垂枝扇就落在了来人的手里。
      来人,或者说是妖怪,浑身长满了黑色的障气,勉强有个人形,四肢却拖着粗壮的藤蔓,那些藤蔓似乎不怎么受主人的控制,无意识的向四面八方蠕动着爬去。
      妖怪脚下的石砖忽然布满了蛛网一样的裂缝,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挤压着地面,它发出一声怪笑:“不愧是调率者,我捆了人类,你就捆了我,不过,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蠕动的藤蔓忽然全部调转方向,向沈空和许成涌了过去,一时间飞沙走石,门口的木架重重摔在地上,装饰的帘子被瞬间扯得粉碎。藤蔓急速得接近他们,却被一面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许成毫无知觉自己躲过一劫,大惊失色道:“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在吗?”
      “没事,你别出去,怕的话就去房间里面。”
      许成哆嗦了一下,看着原本放着垂枝扇,现在已经空了的锦盒,还是坐在原处。
      沈空推开椅子,向门口的妖怪走去,他的右手虚握,碎裂的窗帘飘过来,在靠近沈空的地方陡然断成两片。
      无形的墙壁被藤蔓妖怪一寸一寸往前压过去,最后承受不了重压,在沈空眼前炸成碎片,窗台下的风铃忽然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声音。碎成一片片的墙壁调转了方向,狠狠扎进张牙舞爪的藤蔓之中,把藤蔓切成了碎片,黑褐色的汁液和断裂的藤蔓落了一地。
      这一切都无法使沈空心里产生一丝波动,他宛如闲庭信步一般,踏过了切成碎片的藤蔓,靠近了妖怪的本体。
      “收手吧,你还有救。”
      被无形的风捆缚着的妖怪发出一声怪笑,碎了一地的藤蔓猛地生出无数小藤蔓,从四面八方向沈空包围而去,将他牢牢锁住,妖怪对着被藤蔓的牢笼捆成一团的沈空说:“该死人类,人类有什么资格做调率者,你迟早要毁掉所有妖怪!”
      它的话音刚落,一团青蓝色的火焰就从藤蔓的缝隙里涌现,迎风就涨,顺着藤蔓一路烧过去,不消片刻,就把藤蔓烧了干净。沈空毫发无损地站在一地灰烬中,右手握着无形的刀,左手是那把被夺走的垂枝扇。
      妖怪不得不自断双臂避免被火焰烧到,但也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它疾快退去,看见沈空手里的扇子,震惊地说:“你什么时候……”
      它的话被迫堵在了嗓子眼里,浑身传来可怕的触感,沉重如山的屏障就这么降临在他的身上,将它挤压在小小的空间里,并且还在往里收缩,使它无法挪动分毫。
      沈空看着远处来往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觉察到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挥手,被挤成一团的妖怪就不受控制地来到了它的面前。
      “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从来没有哪个调率者,能像你这样……”
      沈空将长刀抵在了妖怪的身上,轻轻一划,一大块黑色的障就从它身上掉了下来。妖怪发出了一声可怕的惨叫,却无法阻止沈空凌迟一般的挥刀。
      许成胆战心惊地看着站在庭院里的沈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通过歇了声音的风铃判断应该没什么危机了。他见沈空手里凭空出现了垂枝扇,心中一喜,就想出去。
      “别出来!”沈空头也没回地喝道,把许成定在了房间里。他动作很快也很熟练,不消片刻,妖怪身上的障就被切掉了了七七八八,掉落在地上被火焰烧成灰烬,“来我这里待几天,我才能彻底消去你身上的障。”
      “谁要你……这么做了!”妖怪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挖去障气就像是从它身上挖掉一块块肉,让它痛不欲生。它仇恨地说道,“人类,你不得好死!”
      沈空对它的咒骂毫不在意:“我没感受到你的气息,你是怎么做到毫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的?”
      妖怪没回答,只是扯着粗粝的声音狂笑,被剜去了障的身体坑坑洼洼,形状可怖,那些伤口随着它的笑声颤抖着,涌出黑色的液体,像一袋被人踩了一脚的牛奶,黑色的液体从妖怪的体内不停地往外冒出,把禁锢妖怪的墙壁腐蚀干净。
      沈空忽然脸色一变:“停下!”
      “想不到吧,我快死了。”黑色的液体淹没了妖怪的身体,还在不断向四周蔓延,“我身体里都是这些障,我的使命不是来抢扇子,而是把你,把这里,彻底污染!”
      沈空的火焰包围上去,却赶不上黑色液体蔓延的速度,妖怪的身体就是一个通道,连着一个异空间,把不知哪里的障源源不断运送至这里。
      “打通空间需要其他力量,控制你的妖怪在哪里?”沈空沉声问道,将长刀插进了地里,层层叠叠的屏幕一层一层地把妖怪围起来,减缓液体蔓延的速度。
      妖怪的讥笑声淹没在液体之下:“没用的,没用的!来啊,你不是自诩要救助妖怪吗,用你的刀杀了我吧,说不定就能阻止我呢。”
      它弓起身体,像个泡发的馒头一样肿起来,这一次就连许成都看清了妖怪的样貌,他吓了一跳:“它这是怎么了,要爆炸吗?地上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爆炸,怎么了?”
      “喂,那边有个什么东西在膨胀……我眼花了?”
      沈空一把展开垂枝扇,把妖怪的身形挡住,却无阻挡住妖怪想要自爆的现状。
      他的手腕颤了颤,长刀仿佛有千斤重,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妖怪,但就像眼前这只妖怪所说的,如果他不动手,任由它这样下去,就会彻底打开通道,障气就会在瞬间淹没这个神社。
      但如果动手了,他就回不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jio得自己越写越无聊= =也许跟当初为了练文笔而写这个篇章有关
    话说我是不是要改换一下风格,感觉自己越来越沉重……然后行文越来越拖拉
    并且从花瓣篇章开始,点击率干脆降到个位数,心好痛
    咸猫的眼神看向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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