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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番外之狗仔篇:见证 ...


  •   六月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和太太便被闹钟准时唤醒,跟着便分工合作:我去厨房准备三人份的早餐,太太则忙着叫醒睡眼惺忪的儿子,给他穿衣洗脸,不到七点钟我们三口人已是驾车行驶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准备搭乘九点半的航班飞往台北——为了成全儿子的暑期旅行计划,我和太太都把年假请在了六月,为的就是要跟他同步,这小子长到七岁还是头一次坐飞机,一路上兴奋得了不得,加上今日天气晴朗,航班准点起飞,又为这次旅途增添了几分顺利,接下来这两个小时的航程里只要那熊孩子耐得住,最好再安静地睡上一觉,那可就真叫完美了。

      我,黎子辉,今年三十六岁,职业是皇家香港警察,官至督察“两粒花”,曾经的我在警署里有个绰号,叫“狗仔”,不管上司还是同事都爱这么叫我,直到我升了督察才开始被称为“黎帮办”,头先竟连我自己听来都觉得别扭,好几次都恨不得求求大家还是叫我“狗帮办”吧,就像当时警署里新来的那批毕业生个个都叫我“狗哥”一样,没办法,听上去就是那么亲切加带感!

      飞机起飞后半个小时,我家那个熊孩子果然坐不住了,闹着要解开安全带踩到座椅上,他妈妈一面制止,一面从包里翻出他的宝贝弹珠哄他,谁知这时忽然赶上一阵上升气流,机身一个颠簸,几颗弹珠便从太太的掌心里掉落,沿着过道叮叮咚咚的滚向了前排座位,我儿子正急得要喊出声,却见有个男孩从前面几排站起身来,一路走向我们的位置,我见他手里捏着的正是那几颗丢失的弹珠,又见他将弹珠递到我儿子面前,友善地说道:“这是你的弹珠,刚刚它们滚落到我的脚下啦,我帮你捡了起来,一颗都没有少,喏,给你。”

      “快,谢谢哥哥!”

      我拉着儿子让他向那男孩道了谢,男孩笑着说了声不客气,我太太拿了个洗过的苹果给他,让他留着吃,他也礼貌的摆手拒绝,我看那男孩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却已是如此的老成懂事,比起我那个被宠坏的儿子不知强了多少,一时竟羡慕起他的父母来。正在这时,前排又有个男人站了起来,冲着那男孩招呼道:“小成,把弹珠还了弟弟就快回来坐好吧,一会儿怕是还要有上升气流呢,你小心千万别摔了——”

      被唤作“小成”的男孩立刻答应一声,又冲我们笑笑,说句“我爸爸喊我了”便乖乖的回到那男人身边去。而我看到那说话的男人长了一张颇有异域风情的脸,轮廓硬朗五官深邃,和那细眉圆脸的男孩半点也不相像,可是那张脸却让我的心头咯噔一下,总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而就在我苦思冥想、拼命在记忆中搜寻答案的时候,又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在那对父子的身边响起,先是嘱咐那小成系好安全带,继而又对那男人柔声说道:“我的walkman好像出了点问题呢,音乐的声音特别小,你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京生?”

      京——京生?!果然,我没听错,她是叫他“京生”的!我终于想起那男人是谁了——华京生!是他,一定是他!

      对,就是他,十年前那桩弥敦道金铺抢劫案的头号嫌疑人,那个据说在台湾也身负案底的□□分子,当年他被带进警署问话时我曾见过他几面,对他那副混血儿一般的长相印象犹为深刻。虽然后来警方因证据不足而不得不将他释放,从那以后我便再没见到过他,想不到今日竟然会在飞机上与他相遇,倒真是应了那句“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可是,华京生既然在此,那么他的弟弟呢?他的弟弟港生,现在又在哪里?

      我越想心中便越是激动,忙借口上厕所离开了座位,径直走向华京生所在的那一排,经过时发现他们是一家四口同行,坐在他旁边和他调试walkman的女人应是他老婆无疑,而他们除了那个叫小成的儿子之外,还有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儿,一家人亲密无间,却不曾见到其他人的身影——看来港生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我那位昔日的同仁和伙伴,那位以全优成绩从警校毕业的银笛奖获得者,那位笑容腼腆总是亲热地喊我“狗仔师兄”的小学弟,自从十年前一别后,便是音信杳无,在他销声匿迹前围绕他的种种传闻更是不胜枚举:有说他因失枪而辞职是假,被选中去做了卧底才是真;有说他卧底的对象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跨国犯罪集团,那段时间他历经艰险九死一生,到了最后却是功败垂成,其中最离奇也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则是他的对手、那犯罪集团的首脑鲁德培,真实身份居然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弟弟,港生正是发现了这一事实,才会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荣誉,选择了援救他的弟弟,从而成了警方的叛徒和耻辱,即便逃脱了牢狱之灾也要永远背负一身骂名……我还记得当时警署里不知有多少同事为他扼腕叹息,遗憾像他这么高起点的人才何以偏偏就为亲情所困,生生浪费了大好前途,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几乎成了后来警校授课必讲的反面典型。尽管私下里包括我本人在内的绝大多数同事提起他来都是同情居多,毕竟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面对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做不到大义灭亲也很正常——尽管我们同样也没有立场去抨击李sir在这件事上做得有失厚道,他终究是局外人,又事关前途命运,如果换作我在那个位置,难道就能比他做得更好么?尤其在我自己也成为了领导之后,对于李sir当年的心情和处境益发深有体会,只不过一想到港生的遭遇,我的心里便总是不好受,要不是跟眼前的这位华京生不熟,我倒真想一步上前问问他港生现在哪里,是否一切都好?我还很想托他转告港生一句,不管别人怎么说,在他师兄我心里也始终都当他是好朋友、好兄弟,无论他身在何处,我都希望他能够过得幸福、快乐……

      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曾经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们,如今,都老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华京生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当初信誓旦旦奉行不婚主义、宁愿喝酒泡吧也不愿被家庭束缚的我,而今也是一般的娶了老婆生了仔,不知港生的情况又是如何?当年在警署时被他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位女友,是否在他最困难的时刻对他不离不弃、和他终成眷属?还是他们早已经分道扬镳,各自又寻觅了新的伴侣?这世界是那么的纷繁复杂,一辈子起起落落变数无穷,两个原本陌生的人要克服重重阻碍走到最后,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决心,还有运气啊……

      “爸爸,飞机还要飞多久?我们的行李会不会被挤坏呀,要是被挤坏了,我的那盒牛轧糖不就——”

      一声稚嫩的问话又从那排座位处传来,我猜那发问之人定是华京生的女儿,果然我很快便听到了他的回话,听到他怜爱地哄着那女孩,让她不要担心,还说妈妈临出发前把那盒糖果包装好了才放进行李箱的,不会被挤坏,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和他们一起抵达台北,被她和哥哥亲手送到二叔三叔的手中,而女孩听了这话便高兴起来,开心地拍手叫道:“那太好啦,爸爸,你说二叔也喜欢吃糖的,对吗?那以后我和哥哥吃糖,你和妈妈就不可以说我们啦——二叔那么大的人都爱吃糖果呢,我和哥哥当然也要吃!”一句话说得华京生夫妇都笑了,又听华京生边笑边对女儿道:“你这个小机灵鬼,最爱偷换概念,你二叔是大人了,怎么能跟你们两个一样?再说你们二叔小时候可是最听爸妈话呢,爷爷奶奶不让他吃太多的糖,怕他生出蛀牙,他就乖乖把糖放下,一块也不多吃。你们两个说说,在听话这方面,是不是也该和二叔学一学呀?”

      华京生刚一说完,一家四口便笑成了一片,就连周围的乘客也似乎被他们一家的快乐情绪感染,机舱里的空气都快活起来。可我只一听到那“二叔”、“三叔”还有“台北”的字眼便已甚感欣慰——不会错的,港生和他弟弟一定就在台北,而华京生全家此行的目的也就不难猜到了,合着世间万事竟会巧合至此,就在这同一架航班上,就在这同一天,本该是陌生人的我们,居然会去到同一个地方,见到同一个人,且听华京生他们谈及港生的口吻,他的近况应当还不错,而我,也可以放心啦……

      那天的我终于在机场见到了港生,虽然只能是远远的一瞥——就在我推着行李和妻儿一同步入到达大厅的刹那,我看见华京生一家已站在了大厅出口,而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两个中年男子,其中一人快步上前与华京生紧紧拥抱,那张笑起来略显腼腆却又无比真挚的面容,不是港生还会是谁?至于另外那位一身西装打扮、步履有些迟缓的男子,也不必我再去费心猜测他的身份了,只是看着他们兄弟骨肉重逢的欣喜场景,看到曾为亲情所苦的港生笑得那般满足,再不见了昔年的忧郁模样,我在咧开嘴角的同时,眼底竟也跟着酸胀起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的我不知怎么,就想大哭一场,那种感觉就如同参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的婚礼,亲眼见证他(她)牵起爱人的手、从此获得了幸福一般。尽管我其实并没看见港生的身边有娇妻相伴,甚至他的无名指上也是空空如也,可是那横溢在他眉梢眼角的盈盈笑意早已证明一切,反倒显得我的担忧和疑虑太多余了。

      “老公,你在看什么?快点过来呀,我们去坐大巴啦!”

      太太的呼声将我从回忆中唤醒,一扭头才发现他们母子俩已将我甩下老远,只有我还傻乎乎地推着行李车站在原地,痴痴望向港生等人所在的方向,也就是在那一霎时我决定了不去打扰他们,只默默送上我的衷心祝愿——阿港,好兄弟,今后你也要好好的,师兄绝对相信你的实力,在那片异乡的土地上,你也定能大显身手、闯出一番事业,就像十年之前你我在油麻地的街头巡逻时,你对我说过的那句信心满满的话:

      “我做事一向最有分寸了,一是一,二是二,公私分明,绝不会误了正事的啦!”

      港生,加油!师兄撑你!

      “爸爸爸爸!快走啦!我要去动物园,你答应带我去看梅花鹿的,还有大老虎——”

      儿子一路小跑冲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向前拖着,太太也笑着走了过来,催促道:“儿子都等不及了呢,快走吧——你刚刚在看什么,发现熟人了吗?”

      “哦,不是,我们走吧!”

      我将儿子抱起放到行李箱上,吩咐他坐好,跟着便一手拉着太太,一手推着行李车向前走去,而我瞥见港生一行也在有说有笑的走向大厅之外,他的一只手搭在他大哥的肩上,另一只手却很自然的牵起了他弟弟的手,就仿佛我牵着我太太的手一般,让看到那一幕的我不觉莞尔,也终于明白了当年港生对待这两个同样触犯了王法的兄弟时,为何差别巨大——谁让港生他“重弟轻兄”呢?比起那位五大三粗、又高又壮的哥哥,他明显是疼爱那个身形清瘦、眉眼又与他颇为相似的弟弟更多嘛,想想当初在警署里折腾到胡子拉碴、两眼无神还被弟弟无视的华京生,我倒真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满怀同情地说上一句:

      “委屈你了华老兄,你也真是,不容易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此“狗仔”系原剧中黎耀祥扮演的那位龙套警察,港生在警署里的好友兼搭档,也就是上篇番外中结尾那个请假去台湾玩的“黎帮办”(名字是我瞎编的)~
    其实,我发现我挺有挖掘龙套潜力的本事嘛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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