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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我并非人类——她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瞬间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男性的人,和她说他不是人类…那他是什么?她呆住了,大脑也有些空空荡荡的,脸上的神情完全是一副没法理解的样子。看着她现在的模样,松阳小心翼翼地问她道:

      “吓到你了吗?”

      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丝安慰和歉意,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温柔。他的手依旧温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少女这才回过神来,脑中灵光一转,询问他道:

      “不…你说你不是人类,那你的意思是,你是天人吗?”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简单易懂也是最符合当下情况的答案。松阳是个天人,所以他才会有那么多和地球人格格不入的地方,说自己是在海外经商,其实就是在隐晦地说自己是个天人,一直在宇宙间活动,然后才在开国之后来到了地球吧?而且…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为什么他从来不会生病?为什么他明明常年修习剑术、手掌却能如此干净柔软?为什么有几次他明明为了救孩子受了伤、伤口却好得那么快?为什么…他会像个新生儿一般,那么渴望与人类社会有更多的接触?

      脑海中闪过过往的一幕幕,众多细节突然浮现,一旦得到了这个答案,以往很多埋于心底的疑惑和违和之处也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并获得了合理的解释。至少,那是她自以为的,非常合理的答案。

      “你突然和我说这个…是怕我以后知道真相后会讨厌你吗?”

      见到松阳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真礼自然而然地默认,松阳是怕她无法承受真相所以才瞒着她这一点,但是他还是不希望一直这样欺瞒自己,所以才会在今天突然告诉了她这件事。而且,这并不是她无法接受的。

      “地球人也好,天人也好,松阳就是松阳啊,这一点不会变的。所以…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讨厌你,更不会为此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会一直陪伴在彼此的身边。”

      她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将自己对他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少女的眸子里闪烁着灿烂的光芒,耀眼而美丽,那正是他一直以来所追逐的、属于人类的光芒与希望。越是知晓她对他的爱,他就越为此而感到不安与沉重,他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对这份光芒感到痛苦。

      “若我只是个天人,那该多好。”面对她的决心与告白,青年的回答却是苦涩的自嘲。他摇了摇头,否认了真礼的猜想,很低很慢地说道:“我并不是天人,我确实是在地球出生的,但我究竟是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说罢,仿佛是怕真礼不明白他的意思似的,男人放开了手站起了身,从怀中掏出了一件物什。那是一把短刀,松阳把刀从刀鞘中抽出之后,还没等真礼反应过来,他就直接用刀刺穿了自己的左手掌心。

      “!你在做什么啊!”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伤口中涌出,顺着刀刃缓缓地流淌,滴答,滴答,滴在了地板之上。真礼惊恐地看着他,控制不住地便尖叫出声,松阳出人意料的自残行动令她完全摸不着头脑,少女慌张地站起来想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口,却看见他朝她挥手,示意她不要靠近他。

      “别过来,不要碰到我的血。”

      他没有让她碰到自己的血液,而是像个没事人似的再度握住了刀柄,将刀从手心中拔了出来,随着他的动作,鲜血更加汹涌而出,将他的手掌心染得一片通红。男人从一旁案板上的抽纸盒中抽了几张纸巾,随意地擦拭了两下自己的伤口,这才再度走到真礼身边,将自己的手递到了她的眼前。

      “不要碰,看着就好,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真礼惊呆了,因为她清楚地看见,血液很快不再从伤口处涌出,皮肉正在一点点闭合,偌大的伤口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伤口处还微微有白烟冒出,带着几不可闻的滋滋声。明明应该刺穿手掌、甚至有可能伤及骨头的伤,就这样在十几秒内消失不见,而如果是正常情况,他这伤势是需要休养半年左右的。

      不一会儿,他的手就已经恢复如初,除了血痕,那里连一道疤也没有留下,依旧是之前的柔软与光滑。少女这才如同回过神来一般,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喃喃道:

      “这…简直太神奇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少女的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了,如此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就这样清晰地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她实在是难以接受,而接下来松阳和她说的话,更是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不老不死。

      天照院奈落,第十三代虚。

      恶鬼,乌鸦,身体里的死神。

      杀戮与被杀戮,残害与被残害,从受害者变为加害者,憎恨人类,恐惧人类,最后又尝试着接近人类。而这一切与最初的他,已经过去了千年岁月。

      这些内容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令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消化。到最后,她也只是捕捉到了其中的几个关键词。

      千年,他已经活了千年之久,他从那么漫长的岁月开始,就已经是现在的模样了,他是那么特殊,而她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难怪他要隐瞒自己,他之所以一直不敢和自己说出真相,就因为真相是如此的残酷,残酷到她根本无力承受。在他向她倾诉完之后,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种事情。”

      少女的嗓音嘶哑,带着明显的哭腔,听上去几乎要哽咽了。松阳看见,她的眼圈红了,有什么水光在她的眼中闪过,那份闪耀的光芒现在已经是一片黯淡。少女很慢很慢地说着,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心口。

      “因为我不想你对我一无所知,如果要一起度过一生,我就没办法一直瞒着你。”

      “那么,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之后才知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你会选择了我?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你真的太过分了…”

      她的声音在颤抖,她的语气是如此的绝望,面对她的问题,他无法回答她,只能躲避,只能沉默。松阳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哀伤地看着她,昔日英俊而温和的面孔,任谁也想不到它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真实,在这一刻,他是她所无法触及的存在。

      “你甚至…向我、向我的父亲做出了那样的承诺,可是你根本就不可能…这么残忍的事情,你一直瞒着我…”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强烈的情绪如同海啸一般袭来,压迫着她的身体、摧毁着她的精神,少女只得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像是经历了生与死的轮回一般,她的心脏跳动得前所未有,几乎下一刻就要冲出胸膛。真礼感觉大脑一片晕眩,乱糟糟得混乱无比,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去思考任何事情,心里想着的,只有一件事——

      “你骗了我…”

      她向后踉跄着,跌坐在床上,松阳有些担忧地靠近她,却被她同样地伸手推开。少女一手捂着头,一手格挡开他,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显示她此时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出去。”

      “真礼,我…”听到她的逐客令,松阳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更近地靠了过去,感受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真礼觉得自己本就混乱的大脑就像是要沸腾起来了一般,维持着理智的最后一根弦也断裂了,她控制不住自己已经在崩溃边缘的情绪,用力地推开男人,尖叫: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真礼,你冷静些…”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根本做不到!出去!我说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拜托,算我求你了,别逼我了…至少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任谁都看得出来,少女已经情绪失控,在她自己冷静下来之前,他对她说什么都没有效果。真礼抱着腿坐在床上,整个头已经埋在了膝间,他只能看见她黑色的长发,完全看不见她此时的神情。她从一开始近乎歇斯底里地冲他尖叫,到最后,竟然变成了绝望恳求,他知道,他如果继续留在这里,真礼真的会被他逼疯的。

      纵使心如刀绞,他还是退后了几步,用一种缓和的语气,近乎宽慰地对她说道:“好,我出去,我立刻从你眼前消失。不过,我就在你门口等你,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再见我,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说罢,他慢慢地向后退去,转过头就看见三个孩子趴在房门口,正担忧地看着他们这边。恍惚了一下,松阳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和真礼之间爆发出如此激烈的争吵,恐怕他们也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才会过来的吧。

      他向同学们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待他退出房间、为真礼拉好了房门之后,孩子们立刻围住了他,银时做了个代表,低声问他:“松阳,你和真礼吵架了?怎么回事?”

      三个孩子都用一种非常在意的眼神看着他,个个脸上都写着担心。他们并不清楚他和真礼“争吵”的来龙去脉,他自然也不可能和他们说,青年勉强地挤出了一丝微笑,好言好语地安慰他们:“没什么…我做了点让真礼不高兴的事情,所以她现在在生我的气。情侣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你们睡去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孩子们又哪里是这样就能糊弄过去的呢?他们都清楚,真礼一贯不是个会乱发脾气的人,两人性格相近、遇到问题也是以沟通交流为主,一直以来都交往得十分顺利,突然爆发这样激烈的争吵,绝对不能说是正常的。但是…

      “真的没什么,等下就好了,现在也不早了,你们赶快去睡吧。”

      松阳已经摆明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事情真相,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们的探究,那么他们多说也无益。三个男孩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虽然很好奇很不甘心,但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屋内的真礼对屋外这一段小花絮丝毫不知。少女的头脑已经乱成一团了,无数的回忆、数不清也道不明的感情一时间统统涌上了她的心头,过于庞杂的东西令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受不了了。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给用力扼住,浑身上下都在发冷,这种痛苦压抑得她几乎无法喘息,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地抬起了头,一点一点地挪下床,走到了梳妆镜前。

      她盯着镜子,呆愣愣地凝视镜中的自己。镜子里,她的肌肤白皙而光滑,她的身体娇美又动人,一头黑发顺滑如瀑,垂在她的肩上,那是个年轻漂亮、青春正好的少女。可是,莫名的,透过这面镜子,她仿佛看到了五十年后的自己。

      时光最是无情物,只叫那明眸少女眉间不再舒展,青丝少年鬓边生了白发。那时候的她已不再年轻,头发花白,皱纹丛生,身材干瘪枯萎,她将与这世上无数人一般抵不过岁月的变迁,变得衰老,变得丑陋,而他却还会和今天一模一样,不会有丝毫变化。一个垂垂老妇如何能站在他的身边?她又该怎么面对永远如一日的爱人?只是想象那样的光景,她就几乎不敢再看镜子。少女埋头在桌子上,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

      “我该怎么办啊…爸爸…妈妈…哥哥…”

      听见屋中真礼痛苦而绝望的抽泣声,仍站在门口的松阳几乎要控制不住了。男人忍不住要闯进去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可是等他伸出手按在门上,他又犹豫着停下了。最终,他收回了手,靠着门缓缓地让自己的身体滑落,颓唐地坐在地上,静静地听着她的哭声。

      “喵呜…”突然,他听见了一声猫叫,随后就是一阵咯咯吱吱,一个大毛团子拱在他身边。丸子的耳朵动了动,似乎也是听见了屋内真礼的啜泣,拼命地在挠门,但显然,它打不开门,所以没过多久,它就停下了抓挠。青年将年老的猫咪抱了过来,而一贯不喜欢与他亲近的丸子,此时居然也乖乖地由着他抱着它,一下一下地给它顺毛。

      “抱歉,丸子,我把你的小主人给弄哭了。”他低声道歉。

      她在痛苦,她在悲伤,她在流泪,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纵然有颠覆一国的力量,可是在她的眼泪面前,他依旧是一败涂地。

      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到。

  •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部分有致敬。
    不知道算不算私设的设定:虚的身体中仅血液含有不死之力,其他液体则没有这个能力。(比如唾液,汗液,精/液)
    按照原著,高杉借着胧这一层关系都能得到一定的不死,足以证明他的不死之力的“传染性”算是相当恐怖了,要是他其他液体也有这个能力,那村塾里的孩子、和他说过话的人都能不死了。(毕竟有个东西叫“飞沫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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