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梦【杨戬同人】》立棠

2、枯草落花满地愁(二)

　　断头崖上，十几杆枪正对着一个双手被缚的姑娘。她浑身是伤，甚是狼狈，却掩饰不住眉宇之间与生俱来的傲然。她的穿着倒也素净，月白小袄，齐膝乌裙。起风了，吹乱了她飘散的长发，齐眉刘海下一双凛厉的眼正注视着面前的敌人。
　　“子琼姑娘，你还年轻，不应该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一个日本军官说着。
　　“别废话了，我还等着去会我的爹娘呢，动手罢……”姑娘冷冷地道。
　　那日本人摇了摇头，站到了一边。
　　子琼见势，后退几步站在了悬崖边上，那十几杆枪纷纷上了膛，军官一摆手，子弹齐发，一个不落地冲进了月白小袄后的血肉之躯。
　　“誓死不做亡国……”
　　未等说完，子琼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玉鼎一宿没睡好，无数次被噩梦惊醒。直扰的他心烦意乱，苦盼曙光。
　　好容易挨到天亮，玉鼎决定出去走走。
　　玉泉山的秋很美，正是:枫渐红，柳渐黄，野草闲花知秋凉。竹愈青，松愈苍，谁言此色逊春光。
　　在这种山灵水秀的地方修道实在是再好不过了。玉鼎当年出师时就看上了这块地方，求师父元始天尊将此地给自己作为道场，师尊居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引得师兄弟们羡慕不已。后来逍遥过世几千年，又一不小心收了杨戬这么一个绝世的徒弟，成了我阐截两教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众家师兄弟更是眼红。包括师尊，宠杨戬都是两教尽人皆知的事情。
　　可是万一这次……他几千年就这么一个徒弟，赌不起啊。
　　那天元始天尊高坐八宝云光座，亲眼见杨戬拜别玉虚宫欲下山救母。他老人家岂不知世间一饮一啄皆是注定，所谓时也命也，夫复何言？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事后叫来玉鼎放下狠话“杨戬若出事，你就看着办”杨戬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玉鼎可怎么跟师尊交待。
　　可是救母的事作师父的怎好插手，劝又不听，偏要一意孤行。将那金刚石押做了最后的筹码。即便山开了又有什么用，逆道而行，能有几许成功的把握？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了然根本，功成于道。玉鼎想着，却到了凤头崖前。
　　远远的，玉鼎看见崖下的枯叶堆中躺了个人“莫不是失足坠崖？怎么到这儿来了……”他急忙上前待要看个仔细，临近时看竟是个姑娘。看来伤的不轻，身上的月白色衣裳都沾了大片血迹。玉鼎伸手搭了搭脉“嗯，还有救。”
　　那是一个战火不息的时代。
　　一对对日本兵在街头呼啸而过，将刺刀刺进无辜的行人的胸膛，中国人的鲜血溅在了他们脸上，他们却兴高采烈地狰狞大笑。马蹄声伴着枪鸣声，惨叫声伴着哀嚎声。
　　平常的一天，子琼放学回家，推门却看见了地上触目惊心的一摊血，两个血人倒在血泊中，那是她的爹娘。愣了许久，才撕心裂肺地长啸了一声，那声音像一匹狼，夹杂着绝望的痛苦和复仇的悲怆。
　　门外的太阳旗舞动着，像一个个魔鬼。这年，她十四岁。
　　“誓死不做亡国奴！”当学生们起身反抗时，这个民族早已不再沉睡。他们高呼着稚气未脱却最纯而质朴的愿望，呐喊着别人想说却不敢说的内心。子琼正是这群人里的一员。恰同学少年，慷慨激昂，风华正茂。“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
　　十九岁生日那天，子琼因参加反帝抗日活动被捕，两天后便执行枪决。国仇、家恨，压的一个孩子透不过气。那又怎样呢“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她泰然赴死。
　　若真有来世，定要与命运争个高低，凭什么屈服其下，偏要打破这不平的黑暗，重新创造一番新的天地。她想着。
　　子弹进到胸膛的痛感和冰凉好像还未散去。子琼的意识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像走进了一个幻境，茫茫渺渺的不知去哪。隐约看见前方白色的尽头出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渐渐来在眼前，仔细看去，却是四句诗。子琼喃喃念道
　　“真假到头皆成幻
　　有无合处尽作空
　　浮生若到情切处
　　一梦何妨子虚中”
　　话音未落，忽然有股力量拉扯着她，子琼用力一挣，竟睁开了眼，看到的是一个清凉的山洞，自己正躺在一张榻上。
　　“姑娘你醒啦，”一位老人笑眯眯地问“从那么高的崖上掉下来还有命在，你可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子琼定了定神，暗想:没死？不能吧，自己可是亲眼看着十几发子弹打进自己身体的。再说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怎么也得摔成几瓣了，居然没死？神奇……唉，本来还想喂了山中野兽图个干净，如今又要收拾心情前仆后继了。做人难，求死也难。
　　“喝口水，”老人端来一个茶盏“我玉泉山土僻山荒，没什么好东西，姑娘先将就用些茶。”
　　子琼坐起身，发现身上挨过枪子儿的地方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心里很是纳闷。接过茶盏时看了老人一眼，是个修行的道士吧，看来岁数挺大了，眉毛胡子又白又长，把整个脸都快遮住了“敢问老人家姓名，日后也好报恩。”
　　“报恩不必了，救死扶伤乃是修行之人的本分，至于姓名，不过世人假托的称谓罢了。”老人笑道。
　　“可该怎么称呼您？”
　　“既然如此，贫道道号玉鼎真人，姑娘若不介意就叫贫道……”
　　“噗”未待老人说完，子琼竟是一口水喷了出来，“咳咳咳”还被水呛了。
　　“姑娘怎么了，慢点儿喝别急，贫道茶水管够，这一壶都给你也罢。”
　　“不是，您刚说您道号什么来着？”子琼疑心自己听差了。
　　“贫道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是也。”老人说时颇有几分得意。
　　玉鼎真人……子琼想了半天，这名号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啊！《封神演义》！“您，您，您是昆仑十二金仙玉，玉鼎真人？”子琼惊讶地张大了嘴，心说是自己傻了还是这老大爷傻了。
　　“姑娘听说过贫道贱号啊，看来也非等闲之辈。”玉鼎暗笑自己这名声大了。
　　“啊听说过，怎么没听说过，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子琼完全懵了，“还想请问真人，今是何世？”
　　玉鼎也纳闷了，这孩子别是摔傻了，怎么连日子都忘了“呃如果贫道没记错，山下是帝辛殷纣二年。”
　　“啥？帝辛？殷纣？商，商汤？”子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玉鼎皱了皱眉，咂了咂嘴，用手试了试子琼的额头“没毛病啊，姑娘你是不是摔出问题了……”
　　子琼摇了摇头，心想原来在书上看到过，在某个特定的状态下，比如磁场什么的，时间空间会发生错位。难道自己摔下悬崖时正赶上了这个点儿，一不小心乱入到了一个错误的时空？天，哪儿跟哪儿啊这是。
　　玉鼎见子琼发愣，说道“姑娘，既然没事了就早点回家去吧，你爹娘一定很担心你。以后出门留点儿神，别再到这种悬崖绝壁上来了。”
　　“回家么……”子琼回过神来，想了想，苦笑道“我早就没有家了。”
　　“为什么？”
　　“爹娘被仇人杀了。”子琼的语气十分冷静。
　　玉鼎真人诧异于一个孩子说这话时镇定的表情“那你呢？”
　　“家难那天我没在，逃了一劫。”突然她笑了笑，自嘲似的道“没想到报仇不成还搭上了性命”
　　“你是被仇家追杀至此么？”
　　子琼闻言，脑筋一转，赶忙答道“正是正是，如今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真人你看我这么可怜是不是可以帮我个忙把我送回那个崖上。”她想如果从原处回去是不是又能回到原来的时空。
　　玉鼎却连连摆手“这凤头崖为我玉虚禁地，几千年了没人上去过。传说其上直接幻境，去了就会迷人心窍，不能自拔，再也回不来。”子琼闻言愣了愣，玉鼎接着道“我救你回来时还纳闷你怎么会在凤头崖下。”
　　“啊，我是从半山腰掉下来了的，那崖上我也没去过。”子琼含糊答应。
　　“既然你无家可归，孑然一身，就先留在这儿，等寻个时机再送你下山另谋出路。”玉鼎心说这姑娘不简单，身世与自己徒儿如此相似，却比他多了这可贵的镇定和冷静。若是她早来几天就好了，没准儿能帮着劝劝自己的傻徒弟“请问姑娘芳名，青春几许，日后也好呼唤。”
　　“我叫子琼，一十九岁。”
　　“啊子琼姑娘，一十九岁呐，与我那徒弟年纪仿佛啊”
　　“真人高徒是？”
　　“杨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