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曾是个体面人》失离子

31、第三十一章：孽徒不在身边的第一天

　　话说这边，萧畏友带着萧问情来到了四方城。
　　萧问情没有骗他，四方城的确是最后的仙修之地，一路走来感受到的都是浩然正气的仙家之力。
　　萧畏友刚走过城门，感觉通缉令前一道不稳的魔气划过：“魔头！哪里跑！”
　　众人只见一道极光闪过，身边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化作黑雾烟消云散。
　　“是魔气！”有散修发出惊呼。
　　与之同时是又羡慕又崇敬的目光。萧畏友睫毛微动，余光瞥向了人群中一个带着面巾的女人。
　　不知为何，他从这个人看不清面容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转瞬即逝的恨意。
　　“你……”
　　“何方道友，光临本城？”
　　背后那道声音还颇为熟悉，萧畏友转过身发现那人一身墨冠墨袍，端得一副好相貌。
　　“城主！城主来了！”人群立时沸腾。
　　原来这个男人便是四方城的新任城主。
　　“萧……萧道友！”那人惊呼，差点不敢相信。
　　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公孙修修，可还记得我？”不等萧畏友做出反应，身后的萧问情就开口了。
　　“阿姐，你，你怎么来了？”公孙修修有些结巴。
　　“我陪师父来的，我师父现在是元婴大能了。”萧问情语气骄傲。
　　“呀！”公孙修修一看萧畏友，果见他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朦胧的云雾让人看不真切，“萧前辈当真了不得，这才十年，又登高峰。快快，城里请。”
　　十年……
　　萧畏友眸子一暗。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吗？
　　四方城内。
　　公孙修修热情地将萧畏友领到了主人家地位子上，好茶好水的招待。
　　萧畏友凑合喝了一口茶：“如今正道形式如何？”
　　“萧前辈不都看见了吗？”公孙修修苦笑，“就连四方城内部都有魔修混进来，要不是萧前辈及时赶到，不知那魔头又要惹出什么祸患来。”
　　萧问情默默地站在萧畏友身后。
　　“结丹初期……”萧畏友将目光落在公孙修修身上，“城里还有其他结丹以上的修士吗？”
　　“没有了，”公孙修修告诉他，“十年前，郝见兔为了传播魔道，杀了上百位反对他的正道前辈，若非如此，这四方城的城主之位哪轮得到我。”
　　“郝见兔，”萧畏友道，“本君曾劝过他回头是岸，未想他还是一意孤行、堕入魔道。”
　　气氛些许沉重。
　　“事已至此，唯有杀魔头，收失地，以儆效尤！”萧畏友下决心说道。
　　“不可。”公孙修修阻止。
　　萧畏友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为何？”
　　“君上可能还不知，四方城以南的魔修大多是平民百姓，他们抗拒不了长生不老的诱惑故而入了魔道，本身并未做过坏事，若一概而论，有失公道。”
　　“是啊，师父，”萧问情大着胆子劝道，“杀人如麻的魔修该杀，但不作恶的魔修不该死。”
　　萧畏友指尖轻敲座椅：“既然如此，本君便给他们一次机会改过，但若他们执而不化，就只有死路一条。”
　　公孙修修欲言又止，萧问情则保持缄默。
　　事情既然已经定下，萧畏友干脆起身：“此处可有客房？”
　　“自是有的。”公孙修修殷切地为他领到了城主的住处。
　　而后更是好吃好住，各种善待，俨然主位颠倒模样。
　　萧畏友并无疑议地承受着。
　　萧问情几次想说点什么，但看公孙修修一副热忱模样，心下也觉得萧畏友实力至尊，当受此厚待。
　　当夜，萧畏友从浴盆中走出，一双沾着氤氲水气的双腿，透过门缝可悄悄看见。
　　萧问情当即红着脸反了个身，飞着步子就逃了。
　　萧畏友似有所查，瞥了门口一眼。偏回头，目光落在桌上：一套白色里衣与华丽墨袍。
　　一看就是城主的标配打扮。
　　萧畏友随手套上里衣，带着几分慵懒地躺在了床榻上。
　　从前这个时候他都是一丝不苟地坐在床上打坐修炼，可惜在匡敬海的影响下，他养成了睡觉的恶习。
　　平日里被折腾得累了，躺在床上一闭眼就睡。如今得了自由，颇有种欠虐的畅快，一时间睡意索然。
　　萧畏友摩挲着掌心处那道朱砂痣，隐隐得还能感受到皮肤下跳动的筋脉。事实上，那是被匡敬海强行魂契留下的印迹。
　　白日里他主动隔绝了同匡敬海的联系，此刻却有些想他。
　　萧畏友不是个矫揉造作的人，既然想了，就会去做。他的神识一下跨越山海，回到了万剑门。
　　万剑门上头阴雾缭绕，下着蒙蒙细雨。
　　匡敬海闭目坐在慎独小筑的院中，不断用魔气修补自己受损的身躯。
　　萧畏友看在眼里，厌恶之情顿起。毫不犹豫地掐掉了联系。
　　匡敬海毫无察觉，片刻后因操之过急，吐出一口黑血。
　　雨越下越寒，匡敬海吃力地咳嗽两声，费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抬头望着若隐若现的禁锢，露出一个阴鸷的惨笑。
　　第二天。
　　萧畏友在一声雷霆中从冥想中惊醒。
　　城里的人都提心吊胆地望着头顶上方的杀人魔。
　　龙波，令无数正道人闻风丧胆的魔修。
　　做魔之狂前所未有，手上之血数不胜数。
　　萧畏友提着山海剑，从四方城内走了出来。
　　“你就是萧畏友？”那魔头的声音如刮痧般嘶哑刺耳，“也不怎么样嘛？”
　　城下修为不高的修仙者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他大笑了两声：“蝼蚁们别害怕，我今天不是来杀你们的。”
　　萧畏友的瞳孔微张，这个声音……
　　龙波嚣张甩下郝见兔托他带来的求和书：“尔等若是识相，便签下这仙魔共处的求和书，至少能多活几年。”
　　两百多年前，
　　出现在青城山下的那个魔头，便是用如此诡哑的声音在大火中大笑了无数声。
　　“原来是你！”萧畏友嚼穿龈血。
　　“哦？”龙波有意思地看向这个忽而有了表情的蝼蚁。
　　萧畏友怒目切齿，手中的山海不断地发着红光。
　　这么多年，他以为他忘了，忘了两百多年前的那场火，忘了火中逝去的家人和那扬长而去的魔头。
　　可原来，他一直记得。
　　即便那日他没有看见魔头的脸，但仅凭那笑声就可以笃定，面前这人便是导致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受死吧！”萧畏友一跃而起。
　　“不知死活！”龙波见他一身修为如处雾里，以为又是道修故弄玄虚的把戏，于是轻慢地出手，“我看你是想死了。”
　　萧畏友对将死之人一向不废唇舌。
　　山海剑朝龙波痛头劈来，等那眼高于顶的龙波意识过来时，红白两光已透过双戟，穿破了魔身。
　　至死都是那副不可置信地眸光。
　　解决了龙波，萧畏友持着山海落到了地面上。
　　四方城爆发出沸鼎的欢呼声。
　　萧问情跑到跟前，想扶住看似疲惫的萧畏友却被拒绝。
　　解决一个实力大概有金丹后期的魔修并不困难，困难的只是刚杀了一个困在心头已久的心魔而已。
　　“萧前辈，你实在太厉害了！”公孙修修上前夸道。
　　萧畏友缓缓地抬头，就近的萧问情和公孙修修都愣住了。
　　只见额头那道如花钿的魔眼，竟如活物一样，开了一道裂缝。
　　“萧前辈，你的眼睛怎么了？”公孙修修不由发问。
　　萧畏友不发一语。
　　萧问情反应很快：“修修表弟，我们还是先回城吧。”
　　公孙修修自然没有意见。
　　萧畏友在城中又见到那个带着面巾的女子。
　　“你是何人？”他警觉地看向女子。
　　“萧前辈，这位是四方城的仙药师，救过不少受伤的道友，”公孙修修唯恐二人不合，“我看萧前辈你的情况有些不对，这才冒昧得把她请过来。”
　　萧畏友与其对视片刻，抬手就想揭下面巾，被面巾女子一把拦下。
　　“为何鬼鬼祟祟，不敢让人看你的脸。”声音已经越发冰冷。
　　公孙修修又要解释：“萧前辈，这位……”
　　“让她自己说，”萧畏友面色愈寒，“嘴巴长在脸上，总不能是个哑巴。”
　　“萧畏友，萧前辈是吧。我知道你修为很高，碾死我跟碾死蚂蚁一样容易，但我还是要奉劝你，如果不想入魔，就不要妄动杀念。”女子说话的声音宛如泉水擦过剑锋，一字一句都蕴含着杀机。
　　“我的情况自然清楚。”萧畏友眯了眯眼睛，“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叫无踪，珈蓝人，”女子风轻云淡，“我们珈蓝的规矩是谁看了未婚女子的脸，谁叫要娶她。”
　　“真有其事？”萧畏友转问公孙修修。
　　“是，是这样没错。”公孙修修其实也不知道。
　　“萧道友的魔眼是禁术吧，”无踪一语道穿，“看你嫉魔如仇，为何会想不开将禁术种在身上。”
　　“自然是成不得已。”萧畏友并不想同她讲过去的事情。
　　“无踪姐姐，我师父他到底怎么样了？”萧问情问道。
　　“萧道友，看见没？你徒弟都比你有礼貌。”
　　萧畏友闻言又想动手。
　　“你有否感觉你师父性情大变？”无踪问她。
　　萧问情犹疑的目光徘徊在二人身上，半晌咬了咬贝齿道：“的确有一点。”
　　萧畏友眉眼一动。
　　“如今魔眼只是开了个缝，性格就已经如此恶劣，待到魔眼全开，便是名副其实的魔头了。”
　　萧畏友脸色一沉：“休要危言耸听！”
　　“那，”萧问情显然信了，“怎样才可以让魔眼消失。”
　　“消失？”无踪嗤笑了一声，“要消魔眼，先除魔心，你师父的魔心显而易见就是除魔，你先令他放弃这件事再说吧。”
　　“一派胡言，”萧畏友不耐，“我现在越发怀疑你是郝见兔派来的奸细了。”
　　无踪呼吸一顿。
　　萧畏友的手腕被先见的萧问情抓住。
　　“问情，”萧畏友脸色不太好看，“你拦我做什么？”
　　萧问情呐呐的，脸竟然还红了起来。
　　萧畏友更加不喜，毫不容情地甩下萧问情的手。
　　萧问情受伤地往后退了两步。
　　萧畏友对萧问情无奈心烦的很，一时之间没再对无踪做出什么出格的举措。
　　偏生无踪是个没有眼力见的，或者她就是诚心的：“萧道友如此急不可待，莫不是做好同我共结连理的准备了？”
　　“不知廉耻！”萧畏友对她的出言不逊十分厌恶，就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公孙修修上来打圆场：“萧道友，无踪只是个女孩子，说话直了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是的了，他都是两百多岁的高龄了，若再对一个小辈出手，实在说不过去。
　　萧畏友也不知怎的，见了无踪就有一种想摘下对方面巾的欲望。
　　或许，是魔心在作祟吧。
　　“算了，你们都下去吧，”萧畏友摆了摆手，“我想一个人静静。”
　　无踪率先出了房门。
　　萧问情追了出去。
　　苦了公孙修修又赔笑了两声才出去。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公孙修修找到萧问情和无踪时，两人正在亭子里说话。
　　“放心吧，你师父是杀性入眼，魔障伴生，平日里注意修身养性就没事了。”
　　萧问情眉头深锁，这才是最令她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