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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宋轻淮额角突突,表情震惊,他强忍着羞耻,撑着胳膊仰头看向何鸾,神色冷淡了许多:“贵妃这是什么意思?轻淮虽沦落至此,但也绝不会做出卖清白之事!”

      何鸾后知后觉自己话里有歧义,愣了愣,面色一红,迅速别开眼睛,握拳于口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轻薄于你!”

      宋轻淮仰着脸,双唇紧抿:“是吗。”

      “真没有。”何鸾干咳一声,连忙尴尬解释说,“你听我说,梁康是嘉帝宠宦,如今逼你两日后再去净身房,只因他打着陛下名号,说要以正宫规,实际是为私欲泄愤。我与他素有仇怨,宋大人此次实则是受了我的牵连,所以我于心有愧,情急之下,才想出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宋轻淮眼底晦涩,定定地看着何鸾。

      “梁康虽敢拿宫规压人,却碍于我贵妃的身份,并不敢对你下死手。”

      打狗也要看主人,宋轻淮是谢厉亲自赏给何鸾的“爱宠”,净身是宫规,可万一这讨贵妃“喜欢”的狗奴却因此不慎死于宫奴手下,那后果就不是一个小小宠宦能付得起的了。

      在晋宫,做贵妃的爱宠,比宫里奴才金贵。
      这个道理,聪慧如宋轻淮不是想不明白,梁康那个老油子就更不用说了。

      “他宽限你两日,只是想你伤势恢复,待两日后好下刀罢了。”何鸾抬起手腕,虚虚指了指宋轻淮的腰臀,“我不聪明,只是见到你这两处伤势最重,就想若你褪去衣衫,再将那里覆着的伤药减去一半,让伤势好慢点,想来到了期限,梁康见你身体不适,也不敢带你走了。”

      何鸾是真的在帮他想办法,宋轻淮神色微松,却无比清醒道:“可娘娘有没有想过,即便我能熬过后日,可后日的明日,后日的后日,轻淮又该如何?况且,此番是轻淮鲁莽,撞到梁公公头上,与贵妃无关,贵妃不必自责。”

      就算没有何鸾,梁康也不会轻易放弃羞辱于他。这一点,宋轻淮心知肚明。

      何鸾略作思索,突然灵机一动,双眸微闪:“你要是觉得我方才的主意不好,那我这儿还有个别的法子,只是那法子有些下作,不知你能不能接受。”

      宋轻淮犹豫片刻,双唇微抿:“愿闻其详。”

      何鸾见状,没忍住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俯身主动靠向宋轻淮身侧,小声说道:“你且附耳过来。”

      他仅着一袭素色里衣,腰带未系,满头乌发地被一根玉簪松散地扎起,低头时额前几缕碎发缓缓垂落,在宋轻淮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宋轻淮眼皮轻颤,垂放在双腿两侧的手指轻蜷而起,偏偏本人却无从察觉。他感到身边人好像同自己说了许多话,也以为自己应是在认真听的,但那声音极近,却如涟如雾,钻入脑海就变得不真切起来……

      何鸾小声与宋轻淮“密谋”不久,紧阖的门外便响起一阵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能这般规矩敲门的绝不会是江蝉,排除一个错误选项,何鸾猜测来人该是紫檀。

      门一打开,果不其然。
      紫檀走进屋里,环视一圈屋内,在宋轻淮身上停顿片刻,语气温和地问:“娘娘方才在做什么?”

      她是嘉帝派来监视他的奴婢,阖宫上下都心知肚明。

      何鸾刚把人扶回榻上,便站在床前理直气壮道:“我跟我的狗单独玩一会儿,这点小事你也要过问?”

      紫檀垂眸,恭敬道:“贵妃误会,奴婢只是来提醒贵妃,别耽误早膳。”
      何鸾假装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正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梁康说两日后来宫里拿人,到了次日,果真就早早派人来了素辛宫守着。

      何鸾提前做好准备,吩咐宫人把贵妃榻摆在殿前花池边,边舒服躺着,边嗑着盘瓜子问:“来这么早啊?”

      两个替梁康办事的狗腿太监皮笑肉不笑,不客气地问:“敢问贵妃娘娘,狗奴何在?奴才们还有要事在身,得赶紧将人送到净身房去。”

      何鸾礼貌回他们一个假笑,吐了颗瓜子皮,懒洋洋地说:“真是不巧,本宫这只小宠,这会儿可能不方便让你们带走。”

      俩太监笑意一敛,其中一人尖声问:“贵妃娘娘,圣上旨意要拿狗奴净身,您这是存心抗旨不成。”

      “本宫说不方便,就是真不方便,你有胆子就去陛下面前,同陛下说本宫抗旨不尊。”何鸾冷笑一声,微微抬起下巴,趾高气昂道,“本宫也不怕去跟陛下说,那狗奴私自偷跑出宫,想来根本没把我这个做主人的放在眼里,昨日本宫气急,想训练训练他的奴性,便叫他睡了一夜狗棚,可谁料这狗奴……”

      两位太监听到这里,顿觉不太对劲,忙急急问道:“那狗奴怎得了?”

      “谁料这狗奴就是死性不改,狗棚不愿睡,半夜扒着墙头想往外逃,结果被我宫里巡夜的奴才给发现了。”何鸾哼了一声,愤愤骂道,“一条狗奴,这般不好教养,本宫还要养着他干嘛?”

      俩太监中间一个听了,竟有些感慨:“贵妃息怒,这种白眼儿的畜生还养它作甚!”

      “两位公公想必很能与我感同身受。”何鸾笑着看了眼说话的太监,又叹了口气说,“可惜啊,这狗奴毕竟是陛下赏赐,是扔扔不得,送送不走,本宫实在气狠了,就在他身上使了些特殊手段,想他老实。”

      “不知贵妃娘娘使了何种手段?”一个太监问。

      何鸾摆摆手,一副懒得细说的样子。
      两个太监对视一眼,硬是再三追问。

      “罢了,便叫宫人带你们去后院看看,否则两位公公怕还是不信,这小宠是真不方便去净身房。”
      说完,何鸾又抓了把瓜子,嚼吧嚼吧。

      ……

      梁康派来的两个太监被一宫人带到后院门口,宫人微微垂头,驻足不前。

      “进去啊,你怎么不走了?”两个太监表情不悦地问道。

      宫人使劲摇头摆手:“不不不,你们俩爱进就进,我可不敢进去!”

      一太监冷笑道:“里面有什么不能看的?瞧你这怂样,快点带路!”

      宫人瑟瑟:“里面有很多血……”

      两个太监不屑:“咱家在宫里什么没见过,还能怕了一点血吗?”

      他们说着,刚迈出一只脚,就听到一声沙哑凄厉的惨叫在后院里响起。
      两人在宫中多年,对受刑之人的惨叫并不陌生,单单听那一声惨叫,就天灵盖发麻,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这鸾贵妃看着不声不响,没想到使起脾气,还是个狠人。”

      “只听这声儿,里面那人怕是连半条命都去了。”

      两人站在院外,听着后院里一声叠一声的惨叫。
      只听那人刚开始还叫得出来,待一盏茶后,就只能听见鞭子落在皮肉之上的脆响,而人声却已微不可闻了。

      “这人怕是废了。”沉默许久,其中一个太监摇了摇头,“咱们还是直接回去禀告梁公公。”
      “啧,鸾贵妃倒是比梁公公还狠,也怪不得这位能让陛下宠爱至此。”另一个太监皱眉,觉得晦气,“算了,快走快走。”

      他正欲转身,可头一个说话的又突然有些犹豫:“等等,咱们只是听了半日喊叫,不如还是进去看一眼定定心的好。”

      “看什么看!”
      另一个嘴上说着,脚底板却往后院门口挪了一步。

      两人对视一眼,走到后院门边,轻轻推开后院门上的一道小细缝。
      接着,满地乱飞的碎肉跟渗进土壤的稠红映入两人的眼帘……

      “呕——”
      两人脸色惨白,目光惊恐。
      这,这是把人活活分尸了不成?

      他们脚下一软,后退两步,接着在领路宫人摇头叹气的目光中,踉踉跄跄地飞速离开。

      前院,何鸾磕完两把瓜子,笑眯眯地看着两个逃命似跑出来的太监,语气温和:“两位公公看过了?”

      “看过了看过了!”
      两个太监见着何鸾,竟一时不敢细看。
      明明是一副春日牡丹似的美人皮,怎么比阎罗殿里的罗刹鬼还吓人!

      何鸾弯了弯眼,拿起一把扇子挥挥:“可还要把人带去净身房?倒是我这边快结束了,让你们把人带走也无所谓……”
      “不不不、不必!”

      何鸾只好遗憾道:“那好吧,辛苦两位公公白跑一趟。”
      “不辛苦、不辛苦!”

      说完,两人屁滚尿流地离开了素辛宫。

      与此同时,后院中。
      模样高壮的御厨正“砰砰砰”在案板上剁着新鲜猪肉。他身边,宋轻淮捂着喉咙接过江蝉冷脸送上的一瓶治疗嗓子的伤药,哑声道:“我方才叫的可还算合格?”

      江蝉:“呵。”

      “比我听杀猪时候的声音惨多了!”御厨心有余悸地看一眼宋轻淮,剁猪后腿的动作做十分麻利,“你刚才喊累了没能亲眼瞧见,那两个太监脚底板那个颤,都被你吓破胆咯!”

      “他们是怕了您砍出来的这一地血水。”宋轻淮喝下伤药,同江蝉道谢一声,又与御厨谦让道,“若不是刘师傅帮扶,贵妃娘娘的谋划怕是也不能这般顺利。”

      刘御厨哈哈大笑,红光满面地摆摆手:“我这也是托了娘娘的福。能被贵妃看重,将我调到这小厨房做膳,可是御膳房里那群人求爷告奶都求不来的。”

      “是刘师傅做的饭好吃,我才请您来的。”
      何鸾这时提着裙子走进后院。他避开脚下的一地鲜血,走到几人身边,狠狠松了口气,“总算是骗过了梁康派来的人,接下来只要等太医那边开几副药,再找个合适的时间,把宋大人被废的消息传出去就好。”

      顿了顿,他看一眼宋轻淮,“宋大人不介意吧?”

      “怎么会。”宋轻淮摇摇头,“贵妃为轻淮打算,替轻淮保住最后的一点脸面,轻淮怎会如此不识时务。”

      一旁,江蝉冷脸看着宋轻淮,冷哼一声:“知道主子对你好,记得感恩戴德就行。”

      何鸾瞥他一眼,唇角微弯,捏了捏江蝉细瘦的手腕:“刚才使鞭子的时候有没有累到?”

      江蝉抬眸,猛地红了红脸:“没、没呢……”他不过挥了二十鞭,哪能累到呢。

      “不累到我们江蝉小公公就好。”何鸾笑着调侃,转头时,却见江蝉眼底浮起几分担忧,不禁问道,“怎么了?”

      江蝉犹豫一下,说:“奴才是在想紫檀那里……”

      说白了,素辛宫阖宫上下都是以紫檀为首,嘉帝派来的眼线。
      虽说何鸾不清楚紫檀等人在监视他什么,平时具体跟嘉帝汇报什么内容,但今日之事,已经算是极为出格,瞒是肯定瞒不过嘉帝了,所以江蝉心底不免忧心,怕何鸾受责罚。

      但事已至此,何鸾反倒不怎么怕,摸摸江蝉软趴趴的头发,安慰道:“没事的。”

      毕竟暴君还需要他替代赵妃扮演后宫宠妃这个角色,应该不会轻易打杀了他吧?
      应该、不会吧?

      几日后。
      不仅紫檀装作无事发生,嘉帝那边更是没有别的风吹草动。

      素辛宫里一片安静祥和,何鸾略微紧张的情绪也逐渐放松下来,甚至偶尔有闲心想着,若是暴君打算跟他秋后算账的话,那他也还蛮有几个月的悠闲日子可过。

      生命值+n个月,继续苟就对了!

      何鸾点点头,在一日午膳吃到清蒸鱼时,不由想起了谢幼宁,也不知小宁王最近过得好不好?
      他不放心,吩咐宫人每日往青松阁送饭,是不是也该叫人去问问,刘大做出来的饭菜,还合不合谢幼宁的胃口?

      殊不知,此刻。
      被何鸾惦记的青松阁里却不太平。

      院内枯井旁,半瞎的老宫女头戴半只掉漆的镀金钗,哭天喊地道:“殿下,您不能去!”

      谢幼宁站在她的对面,难以理解地看着将自己带大的奶娘,咬牙问:“为何不能?”

      “因为他们都是坏人,是殿下的仇人!”老嬷面带恨意,伸手便要去夺谢幼宁手里的食盒,“谢厉阴狠恶毒,他是个疯子,是他抢了原本属于你的皇位!他身边追随之人莫不是阴险狡诈之辈,你说,便是这等恶人身边的宠妃,能是个什么心善儿的主?殿下,你就听老奴一回,千万别被她几顿饭给骗了!”

      “他没骗过我。”
      谢幼宁双唇紧抿,眼角飞起一道红,即便被奶娘发了疯的争抢,也依然紧紧抱着食盒不撒手。

      “……他同我一起偷鱼,自己饿了也要让给我吃。”
      “他曾经也是宫里的落魄人,并非如嬷嬷口中那样伪善。”

      老嬷嬷气急,面色铁青道:“殿下你这是被暴君跟妖妃蛊惑了!”

      暴君,妖妃?
      不,他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嬷嬷,是你不明白。” 谢幼宁摇头,尚且青涩稚嫩的脸上满是不为所动。
      他按住老嬷激动的肩臂,语气笃定,“皇叔他是个好人,鸾贵妃亦是。”
      说完,谢幼宁转身离开。

      老嬷看着小宁王的背影,恨声喊道:“是,你说谢厉是好人,那他为何不将皇位让你,却任由你在这个破落地里自生自灭?你是皇嗣!是先帝遗孤!”

      “我信皇叔有自己的苦衷。”
      谢幼宁脚步一顿,接着,便大步踏出青松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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