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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有些东西一去不回 ...


  •   每个人的世界都有一杆称,当你决定放弃一些东西去做另件事情的时候,只因为当时觉得值得。只是这种经过权衡的值得,是否真值得?需要用时间来证明。
      恋爱的时候,王海爱郑玉爱得也很专情。后来他为了赵小玫,把他爱过的郑玉和正爱着的孩子给丢了……当时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赵小玫和郑玉本就是两种性格截然不同的人?
      王海一度认为自己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绝不算坏人。不算坏人的王海实在想不通,他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的生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16:00,是王海心里又一个恶梦般的时间。
      王海接到医院打来电话的时间,就是四点。
      赶到医院的时候,郑玉刚从抢救室里出来,肿胀的眼睛微微地睁开,眼角的泪花泛着,她头发披散着,嘴唇发白,上下唇病态地一抖一抖。她的手上和脸上还有滴滴血印。叫她的时候,她鄙视地看了一眼王海,转过了头去。
      医生解释是受打击过度,精神有点晃忽。王海这时候没时间心酸郑玉,他问起孩子。医生摇了摇头道:“冲撞后孩子飞了出去,落地撞击力太大,脑水肿,颅内积血,已经没有希望了……”
      接下去的话,王海没听明白,他只知道,孩子没醒过来,而且再也醒不过来了。
      王海进到重症监护室时,王子身上所有的管子都已经被拔掉了。小小的身体躺在床上,又瘦又脏,身上穿的是郑玉给他买的卡通套装。他闭着眼睛,嘴巴也闭得很紧。王海“儿子儿子”地叫了好几声,他一动不动。
      王海一把抱住了王子,孩子的身体真瘦小啊。他每天早出晚归,抱他不多,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他这么瘦小。王海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站起来,看看床上的王子,摸摸他瘦小的脸和肩膀,没错,是他的儿子。
      王海抱着王子,把孩子的脸贴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要这样,节哀顺便。”有人来接王海的手。
      王海猛地甩开:“去你妈,你们都给我滚远点!”旁边的人纷纷退出门外。
      王海突然觉得医院的每个人都狰狞恐怖,一个个冰冷地站在他的身边,面无表情。他们急着要把孩子送走,要把他的命拿来走……
      前几天,郑玉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她不哭不闹,嘴里不停地嘟囔:“都怪我,我应该抱着孩子的,我应该抱着孩子的。我怎么就撒手了呢?我我怎么就撒手了呢?”
      第二周,郑玉每天醒来就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哭晕了,就打吊针;哭醒了,郑玉就要去拔吊针。她抓住任何一个能抓的人的衣袖,念叨着:“车子很快地冲过来了……呜……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呜……”
      一个月后,郑玉不再情绪激动,她成了一个少言的女人,一坐就是半天,没有一点活着的气息。
      无论你说什么,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不哭不笑。走近一看,眼神是散的。除了偶尔眨动的眼皮,就象一具风干了的僵尸。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椅子上发呆。她成了一个像祥林嫂一样的人,每天嘴里就是念叨着那一长串的词:“我应该抱着孩子的,我应该抱着孩子的。我怎么就撒手了呢?我我怎么就撒手了呢?孩子说他不痛,他那么小,怎么会不痛呢……呜……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这个家怎么就成这样了啊?呜……”
      第二个月,郑玉出院回家。回到家的郑玉不再木呆呆,四处游走。看到孩子的衣服哭,看到玩具哭,看到小床小碗哭,但凡一点和孩子相关的东西就哭。赵小玫倒是挺阳光灿烂的,王子死了,小拖油瓶没有了。郑玉这副死样子,王海指定也不会要她了。王海离婚,指日可待。不久以后,她就是那桂花城那幢豪宅的女主人了。
      王子走后,郑玉总是做恶梦。她梦见自己站在在悬崖边,有时候是站在渺无人烟的森林里,有时候是掉在一个巨大的悬崖坑洞里。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梦中都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梦里没有色彩,有的只是阴深深的暗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那里,又怎么会站在这里?
      她不是在美丽的天堂杭州,住在美丽的桂花城里吗?小区里每年桂花香飘,王海挣到钱了,住进这套房子的时候,王海天天牵着她的手在小区里散步,谈过去的清苦,谈现在的稳定,谈未来的计划。但是现在,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苍茫的夜色中,站在奇怪的悬崖边缘?而且每次站着的时候,她总觉得背后悉悉索索的声响,回过头去,又什么都没有。
      她总是梦到远远的有个小小的身影向她走来。她听到有人叫她,有个人影走近,还没看清又已经飘远,那声音,像在笑又像是在哭,有点像王子但又不确定是不是王子……
      以前,她只知道等待。她用隐忍来等王海回头,等他有一点能回忆起他们这么多年走到一起的不易,然后潸然泪下地请她原谅,然后一家人依旧快乐地在一起,她一直在等,等一个奇迹。
      现在,没有等待的必要了,为什么要等?
      半年后,郑玉得了一种癔症。时而脾气暴燥异常,歇斯底里地哭叫。时而木呆呆地不吃不喝一坐一天。时而又会突然一把抓住王海。拉着他说:“王海,王海,送我回家。”
      “你在家呢。”王海没好气。
      “王海,王海,我要回家!”她歇斯底里。
      王海不耐烦:“你现在就在家!”
      “回家,回家……”她继续喃喃自语。
      王海讨厌那种气氛,更讨厌郑玉。儿子走后,便更少回家。家就像一个冰冷的地窑,闷得人透不过气来。王海给郑玉请了个全天护理,自己则搬去了赵小玫那里。
      很多年后,王海才突然懂得,原来郑玉要回的”家“,不是任何一个有邮递区号、邮差找得到的家,她一直想要回的“家”,不是一个空间,而是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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