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天堂》砚飞

36、孩子啊孩子

　　对有些人来说，爱情就是个玩具。相爱的人在一起了，就开心的玩；倦了烦了，就直接扔掉。一纸婚书，也不再是什么严肃又认真的事情。现在偷情不治罪，重婚不严惩，人命都不值一提，更何况那虚无飘缈的感情和那长得太慢太慢的孩子。
　　那天，郑玉带着王子在中央公园玩。
　　玩了一会，郑玉收到了一个短信，让她赶快到前街的超市门口，说是她能看到她想看的东西。
　　郑玉牵着孩子的手，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马路对面超市门口有一男一女笑谈着走过。女的挽着男的，男的背影像极了王海。，郑玉呆呆地立在当场几十秒，她不敢往前走。她看着那对男女往前走，拐弯……可是，好奇害死猫。她还是想亲眼见见，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是否准确。
　　郑玉牵着孩子跟上去。孩子走得慢，郑玉就抱着孩子往前赶。王子很快乐，趴在她的肩上看着手里彩色的风车转着，咯咯地笑着，笑得郑玉有点心焦。
　　走过两条马路，郑玉累得不行。郑玉瞥见了旁边的报亭，报亭主人王大姐和郑玉相熟，郑玉就将王子托付给了王大姐。老板一边整理着报纸，看到郑玉一边客气地答应着。
　　“宝贝，妈妈十分钟就回，你吃着东西坐这里等一下啊。”郑玉从报亭小摊边拿了颗棒棒糖，“不准乱跑，不然妈妈打屁股哦。”
　　“好的，王子乖乖的。”小家伙看到糖果咧开了嘴保证， “我一动不动，等妈妈回来。”
　　小家伙开始坐在报亭前看着马路上的人来人往。
　　棒棒糖舔完了。几个幼儿园的孩子们从他面前经过，看着他们手上拿着油糊糊的长条东西吃，王子羡慕不已，不过他牢记妈妈的话，坐着一动不动。后来，王子听到不远处有狗吠，他开始感到害怕，他从小凳上站起来，躲到了报亭后面，但叫声还在继续。一条白色的狗狗站在王子的身边盯着他，他害怕地往家的方向逃……
　　郑玉追上了前面的男女，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流着眼泪往回走。无论你想或不想，现实总会到来。她想知道，王海明知道这里离家不远，为什么还会到这里来？她的电话，那个女的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在一起多久了……等等等等问题接踵而来。她一路走一路哭，她告诉自己，哭吧，管他谁，爱看就看，爱讨论就讨论。今天，她决心好好哭一场，哭完后她再也不流一滴眼泪了，她要为儿子坚强。
　　忽然，郑玉听到了“砰”地一声巨响，随即是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物体落地的声音，还有很多人发出的“啊”的尖叫……出什么事了吗？管它呢，天塌下来她也管不着。她拖着疲备的身体往报亭走。可是报亭前的小凳子上空空如也……
　　“老板，孩子呢？”郑玉问。
　　“在后面和狗狗玩呢。”老板说。
　　郑玉围着报这转了一圈，没有。远处，一群人围到马路上。有人在大喊：“谁家的孩子啊？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罪过啊！”
　　呆了呆，郑玉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她一边尖叫一边往前跑，并用左右两掌推开围在路上的人。她看到了躺在路上的鲜血直流的王子！
　　人们怒斥她：“为什么推人！”
　　她声撕力竭地喊：“啊，我的孩子！”
　　周围的人全都哑了语言。
　　郑玉失声恸哭…… 她糊乱地抓住身边一个路人的裤子：“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
　　路人为难地址回裤子，安慰：“我不是医生，已经，已经报警了。你别急啊……”
　　孩子身上满身是血，脑后还有血还在汩汩地往外冒。郑玉颤抖着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堵住，可越堵越流。她的衣服湿红了一片。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过只离开了一下下而已……
　　有人报怨，120怎么还没来？有人议论，这孩子真可怜。那个司机那个肇事的女司机手足无措地坐在旁边哭诉：“他，他一下子冲过来，我紧张，我紧张，我用力踩了一下刹车，车子却跑得更快了！呜……”
　　突然有人叫：“孩子的睫毛还在动。”
　　郑玉疯了一样抱着孩子叫：“宝贝，宝贝，是妈妈……对不起……”
　　满身是血的王子睁开眼，定定地看了一眼郑玉，嘴巴张了张，吐出来几个字：“妈妈，妈妈不哭，我不痛……”
　　郑玉一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坐在地上，“啊啊”地一声一声地喊叫着，满脸的鼻涕和眼泪，像个十足的女疯子。没有人看她，大家都在看着她怀里那可怜的孩子。大家都在等，等着救命的白衣天使们赶快来救救这个疯女人和她的孩子。
　　王子的小手摊在地上，手指贴着地一步一步往前爬，他想抱抱妈妈。可爬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了，然后他的小手指开始抖动起来。
　　“妈妈，妈妈，我难受……”说完这句后，王子的手指停止了抖动。
　　他闭上了眼睛，悄无声息。
　　郑玉握着王子的另一只手呼天喊地，四下里突然安静一片。
　　郑玉跪在地上，突然一声不吭，围观的人都以为她哭晕了。突然，郑玉哈哈大笑：在这个世界，你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孩子，什么都没有。你把自己最爱的孩子杀死了，是你自己杀的。杀完了自己的孩子，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死？这个虚伪邪恶的世界，身边最亲密的人是头狼，转身爬上了别人的床。说什么白头携老，说什么疼你爱你？最老实的人都会说谎，鄙视别人物质的人其实最爱钱，和她说这辈子最爱她的人在偷情。他们不要你了，那你不要他们！看哪，周围那些伪善的脸，他们表面担心，其实都在暗暗庆兴，反正死的不是他们的亲人。他们在心里疯狂地笑着，阴险地、邪恶地笑着！
　　笑完，郑宝用头大力地撞着地面：“都怪我，都怪我！怎么撞的不是我？”
　　孩子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样。围观的人有叹息的，有摇头的，也有一些心软的抹起了眼泪……
　　“罪过啊，罪过啊……”有老人家拍拍郑玉的肩膀，示意她节哀。
　　救护车终于“哇啦哇啦”地来了，白大挂们把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和瘫在地上的郑玉都抬上了车。
　　街边行人嬉闹，洒水车来了，环卫工来了。地上的血迹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就像几个小时前，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像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妈妈，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虽然已经下午，但亮晃晃的太阳，照在街上，白得刺眼。
　　人们渐渐散去，一个生命在这个世界的消失本不算什么。大家晚上可能会叹息，可能会发出两声“啧啧”，于他们，就再无相干，但对这个家庭来说，却是整个都没有了。
　　多年以后，王海突然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可笑，所以命运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在和赵小玫欢快厮混的时候，他四岁的儿子那小小的身体正躺在街道中央。他清澈的瞳眼闭上的最后一瞬，只印着已经哭疯了的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