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歌奴》李白白不白

2、第二章 二等尚族

　　我强装镇定的四下打量，黄土大道弯弯曲曲的伸向了远方，石桌背后的树林寂然无声，四野无人，四野无人！只有鹿肉安静的散发着香味。
　　鹿肉的香味刺激了我，腹中的饥饿感如火般烧了上来，这让我变得焦躁起来。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开始在心中背诵起了《焉歌法典》。
　　《焉歌法典》是刻在每个奴人心中的丰碑，背诵它如同吃饭睡觉一样，是每个奴人必须掌握的本能。因为《焉歌法典》规定，任何一个三等以上的贵人，都有权力要求他视线之内的奴人背诵《焉歌法典》，如果奴人不能背诵，贵人可以随时随地砍下他的脑袋。
　　以往，当我因劳作精疲力竭时；当我被主子用鞭子抽打时；当我被贵人的小孩丢屎丢尿时；我都会去背诵《焉歌法典》，它会让我立刻安静下来，丢掉所有的不服和幻想，埋下脑袋做自己该做的，像是那头驯服的黄牛或者骡子。
　　现在，一块金黄的鹿肉在那里，没有打骂，没有侮辱，因为没有劳作到深夜，我甚至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但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起初我只是默默的在心里背诵《焉歌法典》，然后越来越大声的背诵了起来，到最后我不顾一切的吼叫了出来：
　　“非三等以上贵人赏赐，奴人不可食肉，奴人偷食肉者，割舌处之，邻舍鞭百下，以儆效尤。。。。。。”
　　我像个疯子般，面对着那张石桌上的鹿肉，一遍遍的吼叫着《焉歌法典》里的这条律令。
　　“割舌，割舌，割吧。。。。我去尼玛的！”
　　我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块鹿肉已经到了我的手里，我不顾一切的撕咬着，像野兽。
　　肉香瞬间从我的口鼻串出，在我的脑海里盘旋飞舞。许是被噎着了，我的眼泪如河般淌过脸颊，如珠般掉落在黄土地上，溅起一丝丝尘埃。
　　我，卫家老二，人称卫二，一十六岁。焉歌大陆上芸芸奴人中的一个，生平第二次吃肉。吃的满口生香，吃的涕泪横流。
　　我想这大概就是幸福的味道。我应该想到的，焉歌大陆的奴人是不配享有幸福的，幸福是个奢侈的词汇，只有贵人才陪拥有。
　　鹿肉是个陷阱，而我终于没有逃脱。
　　只吃了几口，几口而已，我就听到从那片幽暗的树林里，爆发了一阵阵令我心怵的大笑。几个少年男女从树林里鱼贯而出。
　　两个少年，一个少女，和我一般的年纪，衣着华丽，体貌精致，最关键的是，他们有褐色的眼珠和尖尖的耳廓——二等贵族！我的心脏开始剧烈的收缩起来，二等贵人，那是何等高贵的存在。我劳作的农庄主子不过是个三等贵族。
　　而他们的身后，跟着十多个全身甲胄，手持兵刃，獠牙外露的三等贵人，幽绿的眼神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我知道，这些是听命于二等贵族的桀族武士。
　　焉歌大陆是个种族等级森严的国度，居于顶端的是王族，焉歌大帝只从王族产生。据说王族的眼珠是红色的，据说他们还是重瞳，据说这样的眼睛能一眼看透人的内心。王族是焉歌大陆的一等贵族，焉歌大陆所有城邦的城主都出自王族。
　　其次便是尚族，焉歌大陆上的二等贵族，他们都生着褐色的眼珠和尖尖的耳廓，他们的面容大多精致，他们掌握着焉歌大陆上所有的书籍，所以他们也掌握着智慧。他们是焉歌大陆的管理者，为王族管理着焉歌大陆的一切。
　　再其次是桀族，桀族人多数丑陋不堪，他们都长着一对幽绿的眼珠，和一双外露的獠牙。每次看到桀族人，我都会想到候十三曾经猎回来的野猪。只是桀族人不是野猪，他们是三等贵族。他们身体强壮，毛发旺盛，是焉歌大陆上最强壮的战士，是暴力机器的持有者和践行者。
　　而我，属于焉歌大陆上最末等的族群——奴族，一个不配吃肉的族群，一个人数众多却只能不停劳作的族群。奴族人没什么特征，普通的黑色眼睛，普通的黑色头发。如果非要找出一个特征，我想就只能是与生俱来生长在左胸上的一片鱼鳞，一片丑陋的灰黑色的鱼鳞。
　　此刻，十多个桀族武士将我围了起来，手里的狼刃银光闪烁。个个獠牙外露，狞笑着看向我。
　　我的脖颈开始发凉，我知道，我已经不能为我的头颅做主了。虽然《焉歌法典》规定奴人偷食肉者割舌，但那法典只是针对奴人的，实际上贵族们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砍下奴人的头颅。
　　我体如筛糠，但却并不是因为恐惧，我只是感到绝望和愤怒。这感觉让我不安，我，一个奴人，居然有了愤怒的感觉。奴人不配有愤怒，奴人只需要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