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前雨落第二部》豆腐四宝

43、四十三 三堂会审

　　相对无言，却各怀心事，杨念棠叶疏雨隔着栅栏像两个静止的木偶，直到漆黑走道又传来脚步声。
　　叶疏雨猛得抬头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音絮随几个手持镣铐的狱卒走近，他慌张望向一动不动的杨念棠。
　　音絮余光掠过叶疏雨落在侧卧草席的人身上，打开牢门，她俯低摸了摸杨念棠的头发，见这双明目微红泛泪心中一痛。
　　“师姐，谢盟主要见你。”
　　“别去！”叶疏雨妄图挣脱禁锢，“音絮，你带她走！走得越远越好！我求你！”
　　“太晚了...”
　　音絮叹息着扶杨念棠起身，狱卒上前要给杨念棠带枷锁时她黛眉紧锁。
　　“你们干什么？”
　　“她是犯人...”
　　原本宋镖头唆使狱卒要折辱杨念棠，不料上面居然下了令不准动她，他们也只能干瞪眼让杨念棠在牢里悠然自在。趁着今日提审之时他们打算再收拾杨念棠，却被这浩气盟的女子阻拦。
　　“今日提审并不在衙门，趁早收起你们的花花心思。”
　　“不在衙门？那在哪里？”狱卒面面相觑。
　　“这就不是小喽啰该知道的了。”
　　经过叶疏雨的牢门，杨念棠突然不走了。
　　“我...”
　　音絮转头对狱卒说：“打开。”
　　“此人极度危险，上头要我们必须看牢。”
　　“这是牢房，他被捆成那样你还怕人跑了？”
　　狱卒犹豫了下，见杨念棠不进去一趟必然不走的架势，终究打开牢门对杨念棠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在外面等你。”
　　音絮走远，空气又开始凝滞。墙上烛火噼啪作响，杨念棠鼓足勇气走到叶疏雨面前，她靠的很近，近到能让叶疏雨的呼吸喷到发丝，可她不敢再看看这被束缚的青年，怕只一眼就让自己溃不成军。
　　“呆瓜...”
　　叶疏雨温柔吐出两个字，杨念棠忍不住捂脸哭泣。
　　“千万别做傻事，还有我呢。”
　　杨念棠抽泣着摇头，叶疏雨冲动，他低低脑袋说：“我想...再亲亲你...”话音刚落，杨念棠已双手轻轻捧住青年的脸颊凑了上去。
　　唇齿辗转厮磨，青年的双唇依旧带着干净气息侵蚀杨念棠的理智，这次换她主动，小心翼翼试探舔舐。青年慢慢引导，直把那小舌勾进陷阱便立刻露出本色，灼热霸道而又纠缠得无可置疑，听得猫儿一般的呜咽更撩拨那甜美而胆怯的丁香舌不肯罢休，察觉她想逃跑，便狠狠咬住柔软舌尖，直疼的杨念棠颤抖。
　　杨念棠拽拽发冠羽饰，叶疏雨才恋恋不舍松了口，咽下混合着血腥味道的唾液。
　　“你的味道，总让我念念不忘。”
　　杨念棠骚红脸，把头埋进叶疏雨的黑发。
　　“要记得，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杨念棠久久抱着叶疏雨，听他咚咚的心跳仿佛是要自己必须答应。
　　“好，那你好好活着，记我一辈子。”
　　叶疏雨紧紧盯着杨念棠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再也听不到。他不再挣扎，像一只放弃争斗的困兽，心如死灰。

　　外面阳光正好，杨念棠抬手遮住刺眼的光线，音絮上前扶住杨念棠说：“上车吧。”
　　马车疾驰，停在天都镇西南不远处的山庄前。杨念棠下了车看到山庄门口栽种的大棵银杏树，诧异的问：“这银杏...”
　　“是叶家的山庄。担心有人走漏风声让我们陷入危险，叶少修专门空出这个山庄谨防外人混入。我们走。”
　　经过守卫森严的小院，一位身披袈裟、手握迦楠持珠的清秀僧人在屋前站着。听得声响那僧人张开明目，施一礼后朗声说：“杨檀越，许久不见。”
　　杨念棠俯首作揖后僧人引她们进了正厅，正厅已聚集许多人，看到杨念棠顿时鸦雀无声。
　　环视四周，左手边紫檀雕花木椅上王遗风正细细品茶，他身旁的少年对杨念棠微微一笑；右手边谢渊正闭目养神，不去看坐在他对面白衣翩翩的男子；谢渊旁还坐着一位未曾谋面的白须老僧，杨念棠进厅堂就一直感觉他在盯着自己，可望过去之后他只垂目安静坐在禅垫上诵着听不懂的经文，之前的僧人恭敬站在他身后耳语几句，那白须老僧点头却始终不曾抬眼。等杨念棠移开视线，又感觉到那白须僧人锐利的视线在审视着她。
　　“嘘！嘘！”
　　王遗风背后，有位柔美道姑担忧的端详杨念棠，还有个打扮奇怪的道长，拼命挥手跟她打着招呼，他指指身前站着的可爱小女童，呲牙咧嘴笑了，杨念棠看小童眨着杏仁儿大眼，背一柄青剑，心中揣摩这几位莫不是那纯阳道长派来的，随即对这几人笑了笑。
　　“哼！”宋镖头见此不屑的问，“杨念棠，你可认罪？”
　　杨念棠原本放松的心突然被提起来，她认真的问：“我什么都不记得，认什么罪？”
　　“你杀了我们镖头！”
　　“不记得！”
　　“狡辩！”宋镖头拍案而起，杨念棠没被他唬住，反而把南君言吓了一跳，叶少修皱了眉。
　　“说话就说话，弄这么大动静吓谁？”
　　宋镖头这几日也烦躁不安，事情完全超出他的预想，不止王遗风让他措手不及，还有谢渊，此人看着对杨念棠不温不火，却悄咪咪去少林寺请来了玄钟。宋镖头瞥瞥他身边这位军师，气定神闲捋着胡须的模样必定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可不知为何不告诉自己，宋镖头心中暗恨，倘若出了什么纰漏，他押上全部身家的前途可就都毁了。
　　“鱼木水寨旁的悬崖，是你残害了付宇平与付媛荷兄妹。”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舌尖上隐隐的疼让杨念棠也豁出去，临死也要挣扎一下，起码要拉一个人垫背，“有什么证据？物证呢？人证呢？”
　　“自然是你用自己的佩剑杀了人！”
　　“哦？剑是什么模样？宋镖头可亲眼瞧到？”
　　“没有！我那时又不在崖上！”
　　“既没有亲眼看到，宋镖头为何信誓旦旦说是我动的手？”
　　“自然是有人放出风声说是你杀的！”
　　“单凭风言风语就给我定下杀人的重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孩童都明白的道理宋镖头不懂？没有真凭实据就想让我认罪？做梦！”
　　王遗风轻笑一声，杨念棠这性子确实没变，被咬了说什么都要咬回去一口。
　　“妖言惑众！”宋镖头满面通红。
　　“只怕妖言惑众的不是我！”
　　杨念棠扭头不再看这个火冒三丈的人，宋镖头气极上前就想拿杨念棠，燕悲云一步跨出虎视眈眈盯着宋镖头，宋镖头愣了下，惺惺退回去扯着脖子嚷到：“那个藏剑亲眼看到了！”
　　“宋镖头，我师弟不是因为要杀你让你找人给弄到牢里去了？如何能作证？你要是不怕死就把他再提出来？”归棹提醒宋镖头。
　　“...浩气盟之前也说她盗走长空令，谢盟主这可不假吧？”宋镖头身后的人往前一步拱手。
　　“的确，所以此次我们本想找那几个说杨念棠盗走长空令的浩气盟弟子前来作证，奈何前不久他们全被人杀了陈尸雁荡山下漓水河岸旁。”谢渊慢悠悠的说。
　　“肯定又是这个妖女所为！”
　　“那时杨念棠还身处南疆腹地，一夜之间千里迢迢跑去浩气盟杀了人再不留痕迹的回南疆？宋镖头你莫不是疯魔了才想出这样荒唐的故事？”东方盛夏走到谢渊面前一抱拳，“某愿以万花谷声誉担保，杨念棠醒来后自始至终未离开过我与我徒儿们的视线，绝不可能去杀人。”
　　谢渊点头：“我晓得。”
　　“你们都被她骗了，她还能死而复生！”
　　宋镖头不甘心，还想继续争辩忽见门外缓缓爬入一条大腿粗的双身蛇，鹅黄与翠绿眼珠环视一圈后游到杨念棠身前，随后款款步入个窈窕高挑的身影。
　　“说谁妖女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都不明白就推到神鬼妖怪身上，无知！”凤芸依一叉腰站在杨念棠身边瞪着宋镖头，“知道这世间有多少千奇百怪的虫吗？知道有些虫经过培育就能制成蛊吗？知道蛊有什么用吗？就是你明明还有意识却不能动不能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化为一堆枯骨，就是你已化为枯骨我还能让你重新有心跳看着自己再变成一堆枯骨！我给你下一个蛊虫你也能死而复生，要不试试？”
　　宋镖头骇得全身止不住哆嗦，凤芸依凑近杨念棠耳边悄悄说：“我骗他的！吓死他！让他晚上不敢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