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前雨落第二部》豆腐四宝

44、四十四 决定

　　杨念棠低头笑了，凤芸依拍拍她的肩膀走到东方盛夏身旁，眼神儿直直盯着宋镖头，直把他盯得心惊肉跳。
　　“还说她不是妖女！不知道哪里的出身，说不定就是什么精怪所化！非男非女的模样，苍云、纯阳宫、万花谷、藏剑山庄、南疆，你们都被她迷惑，连付宇平付媛荷也被她迷住！刚好少林住持在这里，定然亲眼见过杨念棠带付家小妹出入少林礼佛！”
　　燕悲云没好气的回应：“哼，我们不是被她迷惑，而是不想看她被人陷害才来相助！”
　　玄钟站起，对各位施一礼然后望着杨念棠说：“老衲的确亲眼见到杨檀越与付家娘子来少林寺礼佛，不过其间却是有另一番缘由，这就要从杨檀越的阿爷顾家大郎去千岛湖杨家书院学习开始说起。”
　　“那年恰逢四大世家交流观摩，叶家遣弟子往相知山庄，叶澜泽公子与顾家大郎两人脾气相投一见如故，且名字中都带有一个泽字，便结拜为异姓兄弟。纵然日后叶公子返回藏剑，却时时与顾家大郎书信往来。”
　　“法师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宋镖头不耐烦，而玄钟并未理会，自顾自的讲了下去。
　　“两人渐渐长大，情谊始终未变，顾家大郎常带二郎一起拜访藏剑山庄，与叶公子抚琴舞剑，畅谈世间之事。后叶公子与其妻锦娘子行走江湖并肩扫尽天下不平事，顾家大郎与二郎则都入了长歌门天道轩除奸佞正江山。几年后顾家大郎痛失爱妻且因爱女年幼便萌生退意，然而奸臣当道狼奔豕突，贼子并不想放过忠良，最为可恨的是竟威逼叶公子，以其家人为质要他亲手杀了顾家大郎，顾家大郎不忍拖累叶公子挥剑自戕。”
　　“原来如此，之后呢？”谢渊这才明白那时叶澜泽游走于各处烟花之地的真正原因，他曾私下问过叶澜泽是否有隐情，可叶澜泽死活不说，仍旧贪恋脂粉自暴自弃，看来当初他的猜测没错。谢渊打量杨念棠，她一直盯着地面，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顾家大郎临死前，留下一份奸臣名册，本想由叶公子交给顾家二郎送至天道轩呈与朝廷，叶公子却留下来，用自己的手一点点搜集证据复仇。”
　　“哼！法师说的如此细致入微，莫非你也亲眼瞧到？”宋镖头不屑，“讲那么多还不是在拖延时间！”
　　“非也，藏剑山庄一向与本寺交好，对佛道尊敬有加，未出事前叶公子常陪同夫人礼佛听禅。方才的故事全部是叶公子亲口所述。”玄钟不紧不慢。
　　“啊？”叶云天惊讶，“难道，少林！那份名册...”
　　“正如少侠所想，继叶公子、顾家二郎之后，杨檀越接手那份名册寻找蛛丝马迹清查奸佞。”
　　“太原杏花村！”归棹激动，“顾卿冥公子临死前对我们说东西在少林！难道在我被杀手重伤之后师父独自去了少林？法师！名册在哪儿？能否证明师父的清正？”
　　“...只是，”玄钟叹息，摇摇头说，“不久前血眼龙王萧沙在蝠王鼠王协助下自达摩洞逃脱，盗走我少林不少武功秘籍，也拿走了那装着名册书信的锦盒。唉，怪我们当时大意，竟在萧沙面前谈起往事，可惜...”
　　“说了半天不还是没有证据吗？”当听到少林寺竟还有一份名册宋镖头背后冒出层层冷汗，现在唯有佯装镇定才能掩饰他内心有多慌乱，“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胡乱编造？”
　　“你！”
　　寒塘对宋镖头怒目而视，玄钟摆摆手，微微笑着看向宋镖头。
　　“出家人不打诳语。且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说谎诽谤害人者，死后将入拔舌地狱，老衲岂敢胡乱编造？”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在说谎吗？”尽管宋镖头腿已软得站不住，但还在硬硬逞强，他吹了口哨，厅中人皆听得山庄外传来叫嚷谩骂之声，叶少修皱眉与叶云天对视一同起身走出去。
　　“嗯？宋镖头？这是怎么回事？”谢渊不满，“我们之前再三商议过不可泄露地点。”
　　“哼！你瞧瞧，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向着她说话！我在这里可能要到应有的公正？想她安然无恙，也要问问我十五道镖局联盟的兄弟们！”
　　玄钟合掌念佛，再度叹了口气：“宋檀越何苦再错下去？本就无凭无据，求官府下了海捕批文已是大错，现如今此般咄咄逼人又为何故？我们既没有证据证明杨檀越没有杀人，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杨檀越杀了人，继续下去只怕不止伤及一条无辜的生命。”
　　“那你说如何？”
　　玄钟瞥了眼谢渊：“老衲有一方法，不知诸位可愿一听？”他转向沉默不语的杨念棠说，“当年叶公子与顾家二郎唯恐杨檀越心魔深重难以自拔，与老衲商议在杨檀越接手名册前设一道禅茶幻境以考查其心智。不如让杨檀越再入一次禅茶幻境，把命运交于天定，各位意下如何？”
　　“不行！若之前她能通过考验，这次岂不也轻而易举？”宋镖头犹豫了下，还是摇头拒绝。
　　“幻境依据人之心境改变，如今杨檀越面对的或许是风和日丽也或许是刀山火海都未可知。况且现在已是僵局，宋镖头只需静待一炷香的时刻，若杨檀越自己醒不过来，那宋镖头也算是给镖局弟兄们一个交代了。”
　　“倘若她醒过来呢？”
　　“还望宋镖头宽以待人。”
　　“...”
　　未等宋镖头回答，玄钟已在问杨念棠：“杨檀越可愿一试？”
　　杨念棠看向玄钟浅笑着说：“法师，可否容我去梳洗一下？”

　　东厢房一室静谧，等杨念棠换完衣裳出现在这几个女子面前，却让她们愁上加愁。阿曦一拍桌子气呼呼走了，郑薰对杨念棠做了一揖赶忙追上；七重拂尘一扫，锁眉垂头不语也离开屋子；归棹铁青着脸拉杨念棠到镜奁前一下一下给她梳头发。
　　“我今天的决定，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
　　“没有...”归棹紧抿樱唇。
　　“对不住...”
　　听杨念棠平静地话语，归棹挽着发丝的手在颤：“师父，我没有...没有簪子...”
　　“用这个吧。”
　　杨念棠从怀里摸出那根叶疏雨送的桃花簪。束好青丝，桃花映衬墨发更娇艳得愈发滴血，凝视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人，归棹忽然泪流满面，伏在杨念棠膝上哭出声。
　　“师父！你走吧！你跟师弟远走高飞，去哪里都可以！回纥、南诏、扶桑国，哪里都好！你走吧！
　　杨念棠摸摸归棹的脸颊说：“我还以为自己要被千刀万剐，现在的结局已经好了太多。要是我真醒不过来，你带我回千岛湖，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