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前雨落第二部》豆腐四宝

41、四十一 染血银杏

　　“人呢！你们藏到哪里了？她现在已经是通缉犯，如若再包庇她可就是同罪！还不赶紧把人交出来！”
　　宋镖头劈头盖脸大声斥责东方辞，东方辞气得小脸通红，方才被这彪形大汉推搡还扭到脚，他恨不得给这道貌岸然的人来上几针。
　　阿曦扶着东方辞，一脸不愉的嘲讽宋镖头：“镖头，你这么着急拿人，莫不是怕我师姐突然想起什么说出来？这儿不是你们镖局联盟，再敢胡来我们就不客气了。”响应她的是郑薰与燕悲云手中刀盾撞击地面的声音。
　　宋镖头有点发怵，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他身旁的人戳了戳他指指捕快，宋镖头心领神会继续嚷着：“你们听好了，今日官府的人也在此，批捕公文已下，是必须要给个交代的！”
　　音絮环视一圈说：“你也看到了，我们之前都在门口与你周旋，根本无暇顾及杨念棠，谁知道她自己会去哪里？”
　　“...这我们管不了，你们只要交出人来，无论如何要让她为付镖头偿命的！”
　　宋镖头这句话说完就被一阵剑气扫得连滚带爬摔到院子里，他回头一瞧，叶疏雨正双目通红的盯着他。
　　“叶兄弟，你要干嘛？”
　　叶疏雨眼前一片血色，所有人的身影都染成赤红。
　　“你让谁偿命呢？”
　　叶疏雨一步步走近，那双眼睛盯得宋镖头全身哆嗦，他一边慌张爬起一边喊：“叶...叶疏雨！你疯魔了么？”
　　“叶疏雨！”音絮急忙制止叶疏雨，可在看到他赤红血瞳时呆住，这分明就是走火入魔了！没等她拿琴也被叶疏雨内力震到一旁，皱眉抚着心口低吼，“叶疏雨！你快住手！别让事态再恶化了！”
　　只是此刻叶疏雨半句话也听不进去，面无表情踏着一级一级石阶走向宋镖头挥剑，燕悲云立刻展开护盾格挡叶疏雨的攻击，叶疏雨秒换重剑劈下，盾牌承受巨大冲击让燕悲云差点握不紧，他震惊地抬头，这人短短几年当真可以精进的如此迅速么？
　　“你让她偿命？偿谁的？没有人要她偿命，反而是有人要偿给她！”
　　叶疏雨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念头让他狂躁混乱，他握着剑的手在颤抖，他想杀了这里所有人，重剑毫无章法挥舞，锋利剑刃把挡住它去路的一切斩成碎片。
　　“我的树！”
　　东方辞眼睁睁看着那颗桃树拦腰砍断，失声大喊，寂静后所有人都扭头望着他，他不好意思的缩了下脑袋：“那个，你看，都挂果了...多可惜...”
　　等几人回神，叶疏雨的轻剑已刺进宋镖头的肩膀，见剑脊精致的银杏叶沾染了血色，叶疏雨竟然笑了，宋镖头惊恐万状，躺在地上不断大喊：“杀人了！快救救我！”
　　叶疏雨只觉得耳边吵闹，拔出轻剑想再刺，身后传来马蹄急踏的声音，他还未转身便被长枪推到一边。抬头，眼瞳盯紧骑在赤兔马上身披银盔的男人。
　　“车到山前必有路，年轻人，莫要伤人性命。”
　　“盟主！”音絮行礼。曾听谢渊说要离开浩气盟去寻一样东西，看来是寻到了。谢渊对音絮点头，继而端详着叶疏雨，虽然走火入魔，可是模样像极了叶澜泽。
　　“我识得你父亲，也识得杨念棠，他们必不想看你这样！收手吧！”
　　叶疏雨阴森森望着谢渊，随后一个虎跑冲到谢渊身边举轻剑砍削，赤兔上身立起眼看要踢下，叶疏雨后跳回身手腕反转，轻剑带出剑芒抡过，赤兔后退不断嘶鸣。谢渊翻身从马上跃下，一个箭步长枪直刺叶疏雨，叶疏雨施展一招风吹荷，脚下暴起金色圆环，轻巧避过寒芒枪尖，只是谢渊突然枪缨横扫打在叶疏雨胸口，叶疏雨倒退两步重重咳了几声。
　　“不愧是谢盟主，果然好本事！”
　　宋镖头躲在回廊探出脑袋，见叶疏雨吃亏立马开始恭维谢渊，谢渊回头，撇了宋镖头一眼，宋镖头低头噤声。
　　叶疏雨见谢渊分神马上换重剑在手，以腰带剑劈刺，谢渊枪杆横握格挡，剑尖顶得那枪杆深深弯下去，而剑锋所指是谢渊心口。谢渊瞧得清楚，这双赤红血瞳让他连连皱眉，莫不是又要与当年王遗风一样再出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谢渊猛的一扽，力道顺着重剑弹回叶疏雨手上，叶疏雨差点握不住重剑，咬咬牙抡剑下劈。
　　谢渊被推出几尺，长枪在手中舞花，周身内力暴涨激发蓝色月芽幻影，叶疏雨一见谢渊这般，立即挥重剑跃起，砸到几尺之外躲避。谢渊轻吹口哨翻身跳上马背，叶疏雨施展藏剑小轻功在这院中借助地理优势来回牵制谢渊的攻击。

　　清茗香气四溢，暗室中三人听着院中喧闹打斗的声响，表面神闲气定，内心各有想法。
　　莫雨视线移向杨念棠，才入恶人谷时他每天过得浑浑噩噩，肖药儿对他使绊子，恶人之中也大有不服他的在挑衅，只有这人一见他就表现出友好，不过表现的方式让他啼笑皆非，那些小玩意儿都被他凌乱的扔在屋角，这完全是把他当成孩子了吧，虽然那时他就是个孩子。不过偶尔看看那堆花花绿绿的玩意儿，也会提醒他还有人在记挂他，就像远在浩气盟的那个小不点。
　　“我将要让你做的事情，你怕不怕？”
　　莫雨把视线转向坐在杨念棠对面的人，王遗风一直是让人惧怕的，纵然白衣如雪、谈吐亲和，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压迫感始终让人望而却步，更何况那双眼仿佛看透世事，运筹帷幄间就把人控在鼓掌。莫雨低头望着轻烟袅袅的清茗，这次王遗风又是作何打算呢？
　　“怕...”
　　莫雨又抬头盯着杨念棠，她正襟坐在坐榻上，专心在听王遗风讲述没有插嘴，巴掌大的脸没有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可藏在小桌下的手握得死，他皱了眉，掰开她冰凉的手，里面布满汗滴与指甲痕。杨念棠对莫雨笑笑，只是这笑容很快隐去了。
　　“怕...又能如何？我还有其他选择么？”
　　杨念棠闭目。外面武器碰撞夹杂叶疏雨的嘶吼已让她心烦意乱，王遗风一番话更明确指出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她看得很清楚，可任谁知道自己将死都会恐惧吧。
　　“有啊。”
　　杨念棠期待的睁开眼，王遗风到底什么意思？
　　“等外面那位年轻人屠了所有人，便可带你亡命天涯，我们恶人谷不会插手，不管是你们还是浩气盟的一方。”
　　杨念棠惊愕，莫雨更惊愕，王遗风想让叶疏雨重蹈覆辙？天都镇要再次上演自贡的惨剧？
　　“只是，且不说这年轻人虽有能力，却终敌不过谢渊，”王遗风细细品茗，而后凝视杨念棠双眼，“你也听闻鱼木水寨发生的事，你护他不愿让他受伤，甚至愿为他赴汤蹈火，必定不会看他为你粉身碎骨吧。”
　　莫雨摇头，说来说去到最后还是一个死局。

　　谢渊纵马立在院中，身形未移，眼睛却紧盯那明黄色的影子。他是动了杀心，这年轻人身手不错，若好好引导必定是绝好的助益，可若像现在这样放任下去，只怕终成大患。长枪渐渐握紧，他静待时机。
　　趁谢渊停顿瞬间，叶疏雨换轻剑想把谢渊打下马，谢渊枪尖一挑，叶疏收剑去挡，谁料谢渊轻踩马背转身跃起，手腕翻转间枪尖泄力，迅疾收回又突的刺来，叶疏雨急忙躲避，枪尖紧贴叶疏雨脖颈绕出弧线划出长长血痕，向下刺入心口。可在看到那张与故人相似的面容后，谢渊还是偏了三分。
　　紫金暗芒环绕的枪头扎进叶疏雨胸膛，他闷哼一声，左手握紧枪杆右手挥剑，谢渊见叶疏雨竟又带着长枪往心口近了几分，眯眯眼松开手一个后跳轻轻落地。
　　叶疏雨跪在地上大口喘息，锥心疼痛让他几欲昏倒，他攥紧手中剑支撑身体，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今日一见，谢盟主果然名不虚传，想必有谢盟主在，定然能让叶疏雨与杨念棠这两个贼子伏诛。”一直藏在宋镖头身后的人缓步踱出，对谢渊做揖。
　　“宋镖头，你在哪儿找到这么个军师，倒是个伶俐的。”
　　“不敢不敢。”那人低头浅笑。
　　“就是今天话有点儿多。”
　　听谢渊这么说那人愣了下，把头压得更低，今日事情很顺利他有些得意忘形，忘了眼前这位风云人物不像宋镖头那般好糊弄，又悄悄退回宋镖头身后。
　　谢渊还没回首，便听得哐啷一声，他的长枪被扔回脚下。叶疏雨已蹒跚着站起，金色内力幻化为银杏叶般的波纹围绕他旋转流动，一手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叶疏雨漠然望着谢渊：“再来！”
　　“有意思。”
　　谢渊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脚尖一挑长枪飞到手中，舞动似游龙纵横如风。
　　“小子，你可考虑清楚，我不会再放水了！”
　　“盟主手下留情！”音絮惊慌，“疏雨你疯了！？还不赶紧收手！”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谢渊真要当场斩杀叶疏雨了！
　　叶疏雨置若罔闻，赤瞳跟随谢渊的身形，慢慢移动寻找合适的机会，察觉谢渊只是随意站着，他遂脚下生风径直挥剑冲向谢渊。
　　谢渊皱眉，这小子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就来送死？他双手握枪打算一击制服叶疏雨，被另一个飞扑而入的明黄色影子拦在身后。
　　“叶疏雨！”叶云天重剑一横，企图让叶疏雨找回神志，“还要动手？你不要命了？”
　　“那她的命呢？”
　　叶疏雨笑着抬头，叶云天看的心惊。连眼角都已带上血色，这是多深的执念！
　　“总会有办法的！”
　　叶疏雨嘴角咧开诡异弧度：“我杀了所有人，这就是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