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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月会祭 ...


  •   祜非穿着大姐的裙子,跟在二姐祜荚身后来到建木地坝广场。
      阿姆们和大姑姐们将长长的桌子摆在公屋外面。平时午饭都是在公屋里面吃,月会祭才摆长桌出来。广场中,火烧得正旺,上面架着一大锅藜麦汤。
      二阿姆和二姐帮祜非整理头发和衣裙,二阿姆说:要多笑,别老瞪着别人看。然后在她耳边说:有人挠你的手心,就赶紧跟着他去。
      人们在太阳下吃烤羊、分藜麦饼,大姑姐给大家发炒豆子,干鱼、酸果,大家唱歌,跳舞。
      附近村的小伙子陆续来了,每来几个小伙子,女孩们就发出一阵低声的“喔——”,然后笑成一团,缩头缩脑地评论着。
      姜家大姑姐拉开嗓子唱起迎客歌:枯井村,白石村,各个邻村心相连。大风村来苦水村,垚羌的族人有万千。众人应和:垚羌的族人有万千,有万千。姜家大姑姐又唱:白云悠悠天空蓝,族人相聚笑成团,美丽的姑姐跳起来,健壮的阿哥围着转。众人应和:美丽的姑姐跳起来,健壮的阿哥围着转。
      这边女人们一领众合地唱,对面一位大阿哥带着男人们一领众合地回。两边用唱歌对话,内容有感谢的,赞美的,试探的,相互取笑的,挑逗和暗示等等。
      几组对歌之后,舞蹈开始。男人们先跳羊皮鼓舞,鼓点强烈,步伐刚劲。接着阿姆们跳迎客沙朗舞,歌声热情,舞姿优美。再是集体沙朗舞,先由最年长的老人跳,逐渐加入阿姆们,舅舅们,再加入年轻人,最后小鬼娃也加入,汇成最大型的集体舞。
      年青人的舞开始了,阿姆们舅舅们围坐一边去闲聊,用长长的芦管吸一陶罐的藜麦酒。年轻人中二姐的舞步引人注目,祜非知道,二姐眼光很高,被她挑中的小哥,都是当天唱歌跳舞最出色的。
      男孩女孩各站一边,队形整齐地跳起“磨盘舞”,男女队形像磨盘一般,进行大局面的整齐旋转,。再跳“碰碰舞”,男女经常碰撞手肘,顶胯部,碰膝盖等。队形轮流错位,会碰上不同的舞伴。再跳“斗鸡舞”,男女阵营掂踏脚跟,甩肩、顶胯,你来我往,像在对决,并在羊皮鼓的指挥下加速,越跳越快,但要求步伐保持整齐,累不下来的人笑着退出,最后剩下四个女孩,对决一个男孩。男孩的脚步灵活敏捷,坚持到最后获胜。女孩们把他拉过来按倒在地,纷纷围上去掐他,痛得他嗷嗷叫。这是最高奖赏。
      建木地坝上开始出现各种不同玩法。跳竹竿舞的人占据广场中间的区域。一堆人玩抓人游戏,抽到最短竹叶片的人,到异性方里面去抓一个人回来捉弄。一些人玩抢头帕,小哥去抢某个姑姐头顶上的绣花头帕,姑姐去追抢他的腰带。一些人继续跳对舞,一些人在公屋里喝酒、猜谜、唱歌等等。
      祜非玩了几个活动。在跳竹竿舞旁边排队时,突然感觉手心被人轻轻挠了。这一刻她等待已久,回头,却不知是哪一位阿哥。她跳进竹竿里,不小心舞步一乱,摔了个大跟头。大家大笑。爬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挠了她。从此她四处偷看,寻找那个人。终于发现一个可疑小哥,羞涩而瘦削的样子,比她还紧张,在人群中看着她,眼睛亮亮的。祜非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可他没再接近过她。
      第二次有人挠她的手心,一回头,是一个瘦小的大阿哥,笑嘻嘻地开始跟她对舞。那舞步左拐右拐,比别人步子都大,想引人注目。但祜非觉得他像师比跳神,而且有点驼背。可他自我感觉很不错,跟祜非直直对视,又对周围人笑,露出发黄的门牙。跳完舞,他竖起一根指头勾一勾,示意跟他走。祜非转身不想看他。回头白了一眼他生气的眼神。
      大家跳着唱着,天色渐渐黑暗,一轮圆月升上来。男女开始对唱情歌。
      白石村乌家的二姑姐阿离提着煮好的藜麦汤,笑眯眯地给大家添倒。一个大碗在众人间传递着喝。一个阿哥嬉皮笑脸地对她唱:
      给我一杯酒呀,我摸摸你的袖,问问乌家小姑姐,为何这俊秀?哎——你为何这俊秀?
      阿离回唱到:
      喝酒就喝酒呀,你不喝赶快走,别像山后大野猪,脸皮实在厚。
      阿离转身欲走,那小哥灵活的身体像鳝鱼,绕到她面前又唱:
      给我二杯酒呀,我摸摸你的手,他东摸西碰,阿离给他一下。小姑今夜不忘记,来我梦里头。哎——来我梦里头。
      阿离唱:喝酒就喝酒呀,不喝赶快走,死皮赖脸缠着我,就像癞皮狗。
      阿离给他胳膊上掐一下。两人就这样边打闹边对唱。
      给我三杯酒呀,亲亲你的头,今晚月儿照的亮,给想怕害羞?唉——给想怕害羞。
      喝酒就喝酒呀,不喝赶快走,姑姐我是本分人,莫把我来逗。
      祜非坐在角落里,看到两人身体碰触,和阿离那骄傲的笑,开始感到脸上和心里阵阵泛热。
      喝你四杯酒呀,碰碰你的肘,悄悄问声小姑姐,给想跟我走?唉——莫把你来逗。
      喝酒就喝酒呀,外面黑秋秋,小姑要是跟你走,怕你把我丢。
      群鸦回树窝呀,月上东山头,要是真心跟我走,与哥手牵手。唉——保你不会丢。
      有人把阿离往那小哥身上推,他抱住她,去牵她的手,她挣脱,往几个女孩身后躲,他追抢,女孩们笑嘻嘻地挡住他。围坐四周的男女青年们一起应和唱到:
      群鸟回树窝呀,月上东山头,只要小姑跟我走,我保你不会丢。
      斑鸠对对飞呀,你我手牵手,你依我来我靠你,相爱到白头。哎——相爱到白头。
      渐渐地,一些男女到外面树林里唱情歌去了,他们歌声轻柔细语,旁人听不见唱的什么。多半是相互赞美,表达好感。
      夜晚的热闹渐渐散去,公屋里,祜非在火塘边坐下来听人们聊天。他们在说有人最近看见了山妖。
      他屁股上真的有根长尾巴呢!
      看见他的脸了?一个人问。
      是啊——眼睛长这样!他手指圈起来,比划一对斜上延伸的大眼。嘴巴这么大!血淋淋的。脸上全是黄毛!额头正中还有一只眼睛,血红血红的!
      啊呀!好可怕!大家都抱紧自己的肩。
      那棵树上定着一个小鬼娃的尸体,他正在一边划肉一边吃呢!
      祜非听得津津有味,问:他有翅膀吗?
      翅膀?怎么会有翅膀?好像没有。
      那他怎么在树上飞来飞去的?祜非问。
      这个——?
      可能有点像鬼吧,鬼走起路来也是飞的,也没有翅膀啊。
      哦!大家点头。
      祜非听得激动不已,最喜欢听恐怖故事、妖怪故事。月会祭倒不着急,反正明天还要继续。祜非正想问那山妖穿没穿衣服呢,这时旁边的吉家姑姐阿欢在她耳边低语:阿非,我家润让给你的。悄悄塞给祜非一根花腰带:他今天修羊圈没来,不知你今晚愿不愿意。
      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也被祜非欺负。可他还帮着祜非干了许多坏事,几乎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有时大人们要打祜非,祜非就栽到润头上。润不会替自己辩解,痛得大哭大叫,过后气她几天就又全忘了。有时两人也一起挨打。过了成人礼之后,两人就不在一起玩了,他常跟男人们去修理牛圈河堤,种地什么的。
      祜非想了想,把自己的头帕取下来,递给吉家姑姐阿欢,说:让他来花楼吧。不要唱歌,学两声鸭子叫就好。
      二姐的花楼前经常有小哥唱动听的情歌,润不需要歌喉动听,只要能让她生孩子就行。祜非站起身准备回家,这时,身体下面猛地一股温热液体流了出来。哦呵!它来了。
      怎么啦?吉家姑姐问。
      祜非怔怔回过头,忧郁地看着阿欢说:今晚——看来不行了。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击碎了她,心脏,梗梗地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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