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生辰 ...
-
二人赶在城门落下之时回了城。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水门向晚茶商闹，桥市通宵酒客行。”这是唐代文人所作的诗篇，描绘了唐代长安城一派繁荣昌盛景象。
虽然昌邑的夜市不及长安城热闹，只是几家小铺子，外加些宵夜摊。店里的商品说不上琳琅满目，但也算样式齐备，是以客流不多不少，很是和谐。
白清秋一直以为夜市最早出现于唐代，直到北宋时期才被官方列入条例，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汉代竟然也有夜市，倒是开了眼界。
方才在文山的时候，刘贺特意去槐树后换了一身襦裙，其上绣着金色桂花。
谅谁也不敢相信，昌邑王其实是个白皙可爱的豆蔻少女，估计众人只会当眼花。想到这，刘贺不禁笑出声来，觉得本王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了。
白清秋见了，还好奇地问刘贺，你们这儿的女子可随意走动么。刘贺拍拍胸脯道，那是当然，谁说女子就要待在家里的。
白清秋纵观自己所学历史，最开放的年代里的女子也只有元宵、清明和乞巧这三日可随意出行。怎么这个世界如此开明，事出反常必有妖，白清秋觉得实在是令人不禁多想。
不过她也没空去细想，好不容易研究出该怎么关掉这讨厌的白狐形态，顺便去掉了隐身模式。毕竟陪人过生日，总得说说话，不然刘贺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自说自话了。
行在街头，本该开开心心的刘贺却有些不开心。好不容易小白回来，怎么又变成神仙姊姊。而且，以前的神仙姊姊和小白是只有她能看到的，现在大家都能看到了，感觉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刘贺想着想着就在炙肉摊前停下，旁人还以为她在犹豫不决。
白清秋打量着刘贺的表情，感觉她有些兴致缺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等得太久的缘故。白清秋心想，方才既然答应刘贺要陪她过生日，那就得认真地过才行，不然本神仙姐姐就要失信了。
“你不是说想吃胡食吗，那就去罢。”白清秋攥住刘贺的衣领，直往烤串铺的食案走去。
白清秋这回倒是不稀奇烤肉的存在，她看过《汉代画象全集》，也知道早在两汉时期就有烤食。
二人方跽坐在席上，刘贺却挣扎着要起身，她对着白清秋耳侧轻声道：“王姊说这些东西不干净。”
白清秋挑眉道：“你是要听你王姊的，还是听我的？”
“当然是听王、听神仙姊姊的。”刘贺收到白清秋的眼神，改了口。
“这才乖嘛。”白清秋摸了摸刘贺的头，欣慰地笑了起来。
刘贺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被人当作孩童的行为。白清秋只当她不服，便加重手上的力度，摸得不亦乐乎。
小孩子喜欢吃的，就给她罢。白清秋停止摆弄刘贺刚束好的发髻，对着店家道：“劳烦拿两串炙羊肉，我家妹妹想吃。”
正巧店家手上刚烤好两串，便直接摆在瓷碗内递到石桌案。他看二人衣着不凡，不禁将手往衣摆处蹭了蹭，恭敬地道：“客官，您的炙羊肉。”
“可、可是......”刘贺忙道。
白清秋拿起一串递给刘贺，热情地道：“别可是了，吃吧。”
刘贺见其盛情难却，只好伸手接过，然后又受到白清秋的一阵摸，她嘟囔着道：“我听母亲说，摸头会长不高的。”
白清秋又纳闷起来，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不高兴了。这个刘贺情绪如此多变，不愧是亥宫立命，典型的心思敏感，忧愁多虑。不过想了想刘贺的命运，白清秋也说不出话来，只好拿起一串烤肉往嘴里送。
“呸、呸。”白清秋取了纸巾把刚入嘴的烤羊肉吐了出来，吐得急了便被呛到，皱眉道：“这......这什么胡食，如此难吃。”
刘贺拍了拍白清秋的背，试图缓解一下她的咳嗽，然后悄声道：“我方才其实想说，可是这胡食难以下咽。”
“你怎么不早说。”白清秋斜了刘贺一眼，满是埋怨。
刘贺放下抚背的手，转身撇嘴道：“你也不给我说阿。”
白清秋自知理亏，边起身边道：“算了算了，不吃了。”她起身后又抓住刘贺的衣领将其提起，往外走去时大声道：“刚刚就该听你王姊的。你说说你，不好好待在家里，偏要出来体验什么生活。”
刘贺不知价钱，从荷包抓了一束五铢钱，问店家够不够。刘贺心想这一束五铢钱可有一百文，应该够这两串炙羊肉了，不过百姓这么辛苦，其实给多点也无妨。
店家了然眼前这位定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小姐，还是柴米油盐都不认识的那种。他忙点头说够了够了，心道这一束铜钱能抵家里好几月的开支了。
白清秋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望着炭炉上的烤串，不禁摇头说道：“可真是难吃。”
听了白清秋这话，刘贺又赶紧放了一束，还诚恳地与店家道了歉，言自家姊姊说话不好听，请他原谅。
店家忙摆着手说不打紧，不打紧，请二位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光顾。哎，这要是能多几个这样阔绰的客人，我也就无忧了。
二人继续走着，过了一会儿，白清秋还是摆脱不了那烤羊肉的味道，便说：“哎，这什么难吃的炙羊肉，又腥臊又没味道，也不知道你怎么会想来吃的。”不过这也怪白清秋，竟然忘了昭帝前几年才刚进行的盐铁会议，导致汉时的盐铁管制甚严，这民间能吃的盐当然是少之又少。
白清秋瞧刘贺闷闷不乐，就觉得自己好像过于挖苦她了，便道：“算了，就勉强原谅你这一次好了。”
刘贺方才一直忍着不发，听了这话便冲到白清秋面前，昂起头来瞪了她一眼，生气道：“你怎么还怪起我来了。”说完便转身往街尾走去。
什么神仙姊姊，一点都不了解我。神仙不是都会读心术的吗，她怎么会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出来。
书里都说只有百姓才能知道最真实的生活，所以我才精心乔装打扮的。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昌邑百姓的生活，看看他们在我的治理下是不是幸福安康，这样也有错吗。难道只在王宫里批改奏章就是个好王侯了，我觉得这样肯定是失职的。
白清秋对刘贺的神经质行为感到莫名其妙，都给台阶下了，你不仅不下还蹬鼻子上脸。她交叠双手于前，对着刘贺的背影道：“年纪不大，脾气还挺大。”
刘贺听了这句话走得更急，手也摆动得更有幅度。“你年纪大，脾气更大。”
嘿，小瞧你了，敢回怼是吧，看本小姐怎么治你。既然激将法不行，那就退一步。白清秋转身往文山方向走去，悠哉交代起来：“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待会玩累了就回家吧。”
刘贺听了这话后，停了脚步，但又觉得方才话说得有点重，拉不下脸来和解，便僵在那不动了。
也不知道神仙姊姊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我如果跟她道歉，她会不会原谅我。不行，我又没做错，凭什么要我道歉，是她先说我的，该道歉的是她。
白清秋侧眼望见后，脸上不禁带了笑意。对付你这种小朋友，本小姐有的是办法。
看着刘贺停在原地，白清秋也走了起来，故作可惜道：“唉，本来准备了贺礼，看来是送不出去咯。”
刘贺听了这话便转身往白清秋处走，白清秋听见脚步声后笑得更甚，笑罢又收敛起来，气势上不能输的。毕竟不能扫了寿星公的兴，待会就勉强把礼物给她罢。
刘贺伸出右手向白清秋讨要礼物，扬起头道：“贺礼。”今天是她的生辰，本应该事事顺心，可是眼前这人却害她受了一天的罪，得先看点诚意才行。
白清秋握住刘贺的手，小声道：“别急嘛，等逛完夜市再给你。”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刘贺，白清秋觉得小孩子就是好哄。
“你不许耍赖。”
嚯，用得着跟你玩这种过家家游戏，本小姐当然是说到做到的。可是，白清秋觉着不能就这么便宜她，她不禁勾起唇角，笑道：“不过贺儿也得答应姊姊一个条件。”
“你说。”
“等姊姊这次回去了，你就不要再来文山找我了，知道吗。姊姊在天上也很忙的，以后肯定不能陪你玩了。你若是答应姊姊，姊姊待会就把贺礼给你。”
刘贺心下慌乱起来，但是刚刚做出那般爽快的样子，又不好反悔，只好鼓足念头道：“一言而非，驷马不能追。”然后又指着之前的炙肉摊，补充了一句：“做不到的就是烤猪。”
啧啧，看不出来，你还挺狠的。不过，总算是要摆脱这个小刘贺，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白清秋笑得甚是灿烂，“好，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刘贺见其粲然一笑，明眸皓齿的煞是好看，心下不觉跳了一番，脸上也热了不少，她只当是方才气过头了，也不甚在意。
等二人冷静下来，却见眼前的铺子已经快逛完了，就只剩街角那冷清的一家杂货铺。
常言道冷门出好货，白清秋倒是好奇一下汉代有什么好东西，便径自往前走去。
刘贺方才思考了一路，总觉得这次生辰是五味杂陈，既难过又开心，既生气又失落。难过的是等了一整天，开心是神仙姊姊真的回来了。生气的是神仙姊姊欺负她，失落的是自己说了好重的话。这是不对的，王太傅常言君子要友善待人。
她张了张嘴本想道歉，可话还没出却见白清秋往前走去，只好按下心情，决定等会儿再说。
“二位姑娘，需要点什么？本店可是全昌邑最好的铺子，这儿有清香爽口的清明茶，有西域商人与我换的胡椒，还有各式各样的玉石胚料。”
铺主对着二人介绍了一遍自己的商品，见二人不为所动。他不禁细细打量起她们，心道两位小姐面容姣好，定是不乏公子少爷追求的。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正中摆放着的金玉带钩，谄媚道，“二位姑娘可有心上人？这对带钩乃一金一玉所制，可谓是金玉良缘。听闻司马公子与卓小姐也曾有一对这样的带钩，我看呐，送心上人最为合适了。”
白清秋打量了一下，只见两者不是同种材料，却能打磨成一致的模样，其上还嵌着几颗红宝石，端得是精巧美观，雍容华贵。
这带钩有点意思，不过她也用不上，更何况还是不及角落里那块方玉。白清秋指着方玉道：“我看看这个。”
白清秋接过玉料后，摸起来便知其质地致密细润，其上有处地方似有人打磨过一般，更是圆润光滑。再观其颜色晶莹剔透，温润淡雅，确实是块好玉。
白清秋对刘贺一挑眉，刘贺便会意地拿出荷包。见刘贺付了钱，她便转身往前走去，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玉料，也没注意刘贺跟没跟上。
刘贺抿了抿唇，觉得以后再也见不到神仙姊姊了，就给她再买一个好了，方才看她也挺喜欢。
反正带的钱可多了，本王什么时候缺过钱，她爽朗一笑，指着金玉带钩，大方道：“店家，将这个也包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