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炫曜》桂花少年游

9、贺礼

　　二人行至街尾，离王府也近了，刘贺却拉着白清秋往反方向去。

　　白清秋奇怪道：“你半夜不回家，你家王姊不担心你吗？”她知道刘韶甚是关心刘贺。

　　“今日早晨吃了长寿宴，我跟王姊说要去萧哥哥家一齐温书，晚上会与他们讨论得很晚，就不回去睡了。”

　　刘贺在巷口处放开白清秋的手，又前后观察一番，才放心起来。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还没舒口气，就听到白清秋冷冷的责备，刘贺一时慌乱起来，急道：“我、我就说这么一次。”

　　念及这么回答好似被当做孩童一般，刘贺扬起头道：“而且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十六了。”

　　白清秋哦了一声，然后点了刘贺的眉心处，笑道：“实岁也就十四，别装大人。”

　　刘贺揉了揉前额，嘟囔着道：“再说了，还不是为了你。”

　　白清秋只当没听见，看着眼前的城门和身后关门的店铺，若有所思起来。汉代宵禁甚严，若要出城又不被人发现实在是难上加难，不过她倒是有办法。

　　刘贺正望着高高的城墙叹气时，白清秋道：“想出去玩？”

　　“嗯嗯！”刘贺猛点头。

　　白清秋眉毛上扬起来，心想小孩子就是贪玩，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刘贺，“那你求我呀。”

　　刘贺红了脸，却只说出了一句：“我、我不会。”身为昌邑王，她随心所欲惯了，也没有在什么人面前低头，都是别人上赶着求她，更别说求人了。

　　白清秋心想都敢直呼你了，不治治你真是虚长你六岁了。“叫声神仙姊姊听听，我就带你出去。”

　　刘贺的气早就消了，便甜甜地唤了一声：“神仙姊姊。”看白清秋很是受用，又凑过去抓了白清秋的衣袖，晃着道：“贺儿求你了，你就带我出去玩嘛。”

　　见白清秋有些动容，刘贺顺着求人的思路，便道：“神仙姊姊心地善良又生得这么好看，一定会带贺儿出去的对吧。”

　　白清秋表面上装作受不住软磨硬泡的样子，心底其实乐开了花。将来富可敌国的海昏侯求她呢，还真是光荣有幸。她故作厌烦地道：“好了好了，我带你去。”

　　刘贺突然跳起身子，抱住白清秋道：“神仙姊姊最好了！”

　　“那等会儿你要闭上眼睛，知道吗。”白清秋交代道。

　　刘贺眨着眼睛有些不解，难道这样就能穿墙飞天了吗？

　　对着这双清澈透亮的眼，白清秋无奈道：“算了，不闭也行。”她觉着刘贺还真是个好奇宝宝，不过应该挺好糊弄。

　　“不，还是得闭上，神仙的法术是不能看的。”刘贺说话间便已经闭起双目。

　　“怕摔的话就抱紧点。”白清秋说罢，横抱起刘贺，从随身空间里拿出飞行器，往城角偏僻处飞去。

　　刘贺其实还是挺好奇的，便偷偷睁了一只眼，结果看见自己竟然飞在空中，而且离地面好远，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然后紧紧拽住白清秋的衣袖，动也不敢动了。

　　“看吧，都叫你闭上了。”白清秋心笑，还真是胆小怕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将来的朝堂争斗。

　　二人已经停在郊外，白清秋怀里抱着的刘贺还是紧闭着眼，她道：“好了，下来吧。”

　　刘贺听了这话，先是睁了一只眼试探地环顾四周，见是熟悉的道路，便放下心来。正要起身，谁知却被白清秋摔了下去。

　　刘贺躺在地上，捂着臀部又掉起泪来。神仙姊姊一定是生气了，是我太没用，让她失望了。以后我一定不怕高，要做个勇敢的人。

　　“我只是一时没抱稳，你别多想了。”知道刘贺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白清秋赶忙解释道。心想回去得改进一下飞行器，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是有些勉强。也幸好不是在天上掉下来，否则两个人就得英年早逝了。

　　一轮满月高挂，洒下的银辉照在二人身上，和风拂面而来，白驹踏起新泥，往昌邑国边界去。

　　界碑就在十丈开外，刘贺却收拢起环着白清秋的双手，小声道：“还是......还是别出昌邑了。”

　　刘贺自从儿时去了一次泰山与长安，便从未出过昌邑。她总觉得是她给别人带去了厄运，七杀命格太坏了，一点也不吉利。不过只要待在昌邑就好了，这里是齐鲁大地，有圣人保护着，是不会出事的。

　　“这有什么好怕的，以后你还会去更远的地方。”白清秋不以为意，扬鞭驶出昌邑。

　　过了一会儿，白清秋见刘贺抱得更紧，背后还有些湿润，只好停了下来，“你若不想出去，那我们便回去罢。”

　　“谁、谁说我要回去了。”刘贺带着哭腔道。她是个很矛盾的人，既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又固步自封，将自己圈在一个小地方，不敢往踏出去。

　　白清秋才不管这么多，既然不想回，那就玩得痛快些。黑夜是很好的掩护，仿佛天地间只有两人一马，还有沙沙作响的高树。

　　时光机在古代不能移动，二人最终还是回了文山。望着不远处的槐树，白清秋微微叹气，让刘贺松开手，她却紧抱着不放。“姊姊只能陪你到这，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

　　见刘贺还是不放，白清秋哄道：“我还有贺礼要给你呢，你忘啦？”

　　听了这话，刘贺才不情愿地放手，跟着白清秋的步伐往山坡走去，顺便换回了衣裳。

　　白清秋在翻随身空间，发现小时候购入的烟花，既然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刘贺好了。

　　为避免刘贺又被吓哭，白清秋道：“这个叫仙女棒，等点亮了会有火跑出来，你可别怕阿。”

　　刘贺点了点头，心想自己哪那么没用，本王也不是什么都怕的。

　　瞧刘贺的别扭样，白清秋不禁笑了，拿起火折子正要点燃，却被刘贺拉了衣袖阻止。

　　“等等，用了仙女棒就能变成仙女吗？”刘贺红着脸道，似乎很难为情。

　　“当然不是，这个也是看道行的，哪那么容易成仙阿。”白清秋被刘贺的奇思妙想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纠正道：“这个阿，是可以许愿的，你在心里默默地念，天上的神仙听到了就会帮你完成。”

　　“真的吗？”

　　白清秋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点燃了仙女棒。烟花噼里啪啦地喷溅火焰，刘贺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吓得迟迟不敢接住。

　　这仙女棒当然是自己玩才有意思，哪有别人放给你看的道理。白清秋硬塞给刘贺，她却怎么也不得要领。

　　白清秋看不下去，抓住刘贺的手点燃了一支，手把手地教她怎么玩才更好看，怎么才能接着上一支的火。

　　燃了几支后，刘贺便大胆起来，开始玩得不亦乐乎，还根据白清秋的指示甩了甩手。看着烟火腾飞，白清秋心道仙女棒讨女孩子喜欢也不是没有道理。

　　还剩下最后一支，刘贺却玩累似的停了下来。白清秋问怎么不继续玩了，心道就算再累也不差这一会儿。

　　“我还是留着罢，都用完有些可惜。”刘贺将仙女棒收进衣袖，随后拍了拍手，她望着满月道：“况且，愿望许的太多就不灵了。”

　　白清秋心道你还挺知足的，随后想起自己买的零食，正好可以弥补刘贺没吃成烤串的遗憾。她拿出酒心巧克力，递给刘贺道：“这个给你，很好吃的。”

　　见刘贺只是接过，却迟迟没有动口，白清秋以为她有些怀疑，解释道：“姊姊作为神仙，当然不会害你。”

　　刘贺赶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怀疑。白清秋便好奇地问，那为什么不吃呢。

　　“听说嫦娥姊姊就是吃了仙丹才离开大羿的。”

　　白清秋轻笑了起来，这巧克力又黑又圆，是有些像古籍所说的仙丹。

　　古人向往天界，也创造了诸多神话故事。若是寻常人，估计早就把它吃下肚里，这刘贺怎的如此反常。白清秋便问：“可是嫦娥当了神仙阿，贺儿不想当神仙？”

　　“我......我已经当了昌邑国的王，就不当神仙了。母妃说做人要知足常乐，不可贪得无厌。”刘贺笑道。

　　“况且，我要是走了，王姊该多伤心。昌邑国可能就要换人了，他肯定受不了龚先生的陈年典故，还有王太傅的死板古旧。对了，萧由和萧咸哥哥那么爱狩猎，萧育哥哥又总是不理人，新来的王肯定不喜欢他们。也不知道昌邑的百姓会不会喜欢新来的王......”

　　白清秋心想刘贺真是要念叨个没完，赶紧打住道：“好了，别想了。这不是仙丹，它叫巧克力，吃了是不会飞天的。”

　　刘贺听罢开心地点了点头，正要往嘴里送，却被拦下。只见白清秋剥开透明外衣，然后递给她道：“要这样吃才行。”

　　“怎么不先吃大的？”见刘贺先挑了最小的一个，白清秋随口问道。

　　“好的想留到后面才吃。”

　　白清秋突然想起葡萄串的故事，将喜欢之物留到最后的人是悲观的乐观主义者，对未来满怀憧憬是一种延迟满足。

　　也许最后的并不是最好的，或者你没有机会品尝到最后。不过，之前的期待总是美好的。

　　“神仙姊姊，这仙丹甜甜的，还有点......晕晕的。”刘贺说完就躺倒在白清秋腿间，睡得正香。

　　白清秋：“......”

　　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她只好认命地抱起刘贺往昌邑王府去。似乎与初次见面时一般，但又好像有些不同。

　　天边泛白，朝霞染云，晨风拂来直使树木摇曳。二人一骑自群山而出，尘土飞扬踏去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