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采集》千朝醉

2、2.咒怨

　　按照林元凯的说法，他们在副本里需要采集的是“恐怖”。

　　何为恐怖？

　　有人会惊魂未定地感叹“鬼片好恐怖啊”，也有人没有礼貌地指着他人相貌，对友人嬉笑“那人长得真恐怖”——可见恐怖不经常用做名词。

　　“世界”下达了命令，要求玩家采集“恐怖”。

　　大千世界树的根枝盘旋交错，若要追寻事态的原由，无非是主世界的映射。

　　举个例子，在叶蓁原来的世界中，某著名丧尸系列电影获得了很高的口碑，拥有大量的衍生续作。这些作品，衍生出了无数的新世界，由于映照出的世界借鉴了某一主世界的规则，便多了副本二字：有些副本世界一出生就面临崩坏；有些副本世界则危机四伏，随时等待湮灭。
　　大千世界树原本并不在意这些寄生寂灭的副本世界，枝叶败落再多，与主干也毫无关系。然而万物终须平衡，枝叶太多，也会影响主干能够汲取的“营养”。“世界”无法绕开规则去修剪枝叶，于是从各个主世界募集了丢掉性命的特殊玩家们，让他们为各自的主世界奔波游走。

　　“要开始了。”林元凯突然说道，“以后的副本不会有这么长的准备期，你们自己小心。”
　　所有人都警惕地对着一扇凭空出现的木门。
　　门的纹路清晰细腻，然而本应泛出独特檀香味的木门，此时此刻却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根源似乎来自门的另一边。

　　“快走，这个空间马上就会消失。”
　　林元凯扭开把手，门外的一切完全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何为人间地狱？

　　“啊——！”
　　伴随着女白领哭泣的尖叫声，叶蓁有一瞬间放大了瞳孔：狭窄的空间，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仰面倒在榻上，死不瞑目。
　　屋内散落着七零八落的肉块、碎屑肉末，溅射在墙上的深红近黑的血渍，血迹斑斑的柴刀——以及暴露在空气中的盆骨上的肉渣和刀痕。
　　令人作呕。

　　女白领嚎啕大哭，拼命退到了最角落的地方。男学生眼神呆滞，唯有林元凯毫不犹豫地踏了出去。
　　兜帽男走上前，叶蓁偏过脑袋瞧了一眼：比她高一个脑袋，兜帽耷拉着，看不清脸。
　　不多想，他们一同踏脚，期间兜帽男刻意驻足，跟在了叶蓁身后。

　　走出去的过程和普通出门没有区别，只是真正走进这狭窄的分尸现场，刺鼻的血腥味儿混合着腐肉烂肪的味道，让从未见过尸块的两个新人胃海翻腾，喉咙泛酸。
　　封闭的空间内，尸臭已经足够让正常人呼吸困难。林元凯用眼神无神询问着，就差写出“剩下两个人还出不出来”这个问题了。

　　林元凯：“……”
　　叶蓁和兜帽男：“……”

　　屋中只有貌似作为出口的日式拉门，他们已经没有回路，更无法知道剩下的两人是否会鼓出毕生的勇气——毕竟这可不是小说，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进入这种屋子。

　　而且……
　　她对林元凯摇了摇头，后者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惋惜。

　　他们又耐心等待了一分钟，叶蓁趁着这个空隙观摩了女尸的概况：全身上下除了脑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能剁下的部分都扔到了一边，但刀法很差，毫无规律可言，所以残缺不全的尸体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滑稽可笑。

　　她的专业不涉及医学，所以不了解致命死因，但是这具尸体的头……
　　叶蓁突然说话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她语调平静，但有一种刻不容缓的意味。在林元凯尚且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兜帽男已经速度拉开了纸门，三人迅速撤离。
　　屋外倒是普通的居室，铺了地砖，从狭窄的楼梯下去还能看见玄关周围的布置。下楼梯的过程中，断后的林元凯压低嗓音，问前面的人：“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叶蓁却不愿多谈：“出去再说。”
　　然而在路上他们遇到了麻烦，还没有到达玄关，三人就听见了钥匙转动的轻响。
　　这家人从二楼有直接到玄关的楼梯，玄关就在转角处，他们正是从这条道上下来，已经走到了楼梯转角处，再往上走已经来不及。

　　避无可避，走在前面的兜帽男忽然回头。
　　叶蓁终于不用仰头就能看清这个人的脸。
　　两人在瞬间交换了视线。

　　兜帽男一个箭步从楼梯拐角翻身下去，将正刚探进一个头的男人扑倒在地。
　　其余二人连忙跟上，在匆忙中，叶蓁也不忘观察林元凯的行为和动作——却发现他的速度和力量似乎大不了多少，不由感到意外。

　　林元凯也像兜帽男那样从楼梯口翻身下去，独留叶蓁一人跑剩下的楼梯。
　　她在跑动中，忽然心觉不对。
　　明明楼梯上只有她一人，耳中却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
　　听声音辨别，似乎近在咫尺……

　　被压在兜帽男身下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粗壮的脖子正奋力向上，紧绷到泛红。林元凯下来后也只是堪堪压住了他的双脚。
　　虽然凭三个大男人表情的差异，轻易就能了解到这场角力的胜负，但这样下去只是徒劳浪费时间。

　　与身后的猛虎相比，眼前的活人倒是不值一提。
　　迟到的叶蓁上前抵住了正要关上的大门。
　　“快！把他拖出去！”

　　被制住的男人不停地蹬脚挣扎，但看上去神经兮兮，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明明说的是日语，在场的人却都听懂了。
　　兜帽男和林元凯险些让他挣脱束缚，但还是强制性地把这个活人拖出房门。
　　男人挣扎着还不忘念叨：“那不是我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

　　林元凯咂舌：“总觉得这剧情……”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
　　叶蓁没有放松，下意识看了一眼屋内二楼镂空的天窗。

　　空无一物。
　　谁也看不出这间屋子有何异常。
　　叶蓁看了一眼天窗，意味深长地笑笑，走了出去。
　　顺道将突兀的猫叫锁在了门内。

　　被束缚住的男人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絮絮叨叨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神经病得很自然。兜帽男和林元凯将他翻了个身，双手压在身后。
　　见叶蓁安全出来，林元凯问：“现在我们找个地方安置？”

　　天色尚佳，隐约还能听见人声。这栋日式民居外树木茂盛，树枝的最深处传出阵阵乌鸦叫，听得人心烦意乱。再加上凉风习习，让人打心底感到冷。
　　叶蓁摇摇头：“这男人应该还没有跑到小林老师家里，伽椰子没有媒介是过不去的。我们不要走太远，她现在力量不强，最多搞死了她儿子。不能让她再多杀一个人，否则我们制不住。所谓咒怨，就是人类带着怨恨死掉时变成的诅咒。她每杀一个人就会变强。”

　　咒怨这部鬼片里，伽椰子为什么强大？
　　还不是有前赴后继的送人头队列？最初是新住户，到后来留下老人，再搞死上门的护工。明明一开始只会爬楼梯吓人的鬼怪，变成了后来变化出数种能力的恶灵。

　　“咒怨？”
　　兜帽男疑惑地重复，林元凯正脱掉褶皱的西装，闻言大惊失色：“哥们儿你不看恐怖片的吗？”
　　提起恐怖片，就算没看过咒怨，听也听说过吧？

　　叶蓁：“咒怨是日本拍的老片，有很多部。我们进入的副本应该是最早的一部。这里面的鬼生前是个性格孤僻内向女人，又倒霉，爹不疼娘不爱。但好歹也是有猫的人生赢家。结果上大学的时候，亲人和猫都去世了。”
　　“没遇到能给她带来阳光希望的倒霉蛋，而且不爱读书，世界观狭窄，所以成长到一定岁数的时候性格也扭曲了。当了一段时间的偷窥狂，喜欢偷窥初恋□□并且记录下来。后来压根不认识她的初恋结了婚，她也放弃了犯罪行为，怨上加怨。结婚，和这个男的，”她脚踩了踩还在碎碎叨叨的男人的脸，“她丈夫，有少精症，还看到了她的日记，以为被加冕为王了，脑子一抽就把老婆给虐杀了，还给剁了。最后伽椰子觉得这辈子活得很憋屈很倒霉，忍无可忍，就咒怨了。”
　　总结，“一家人知识范围狭窄，人生视野缺少方向，对心理疾病没有正确疏导，导致了人间悲剧，让无辜的孩子牵连其中。最后还接二连三地害人。”

　　兜帽男沉思：“伦理剧？”
　　叶蓁慎重其事地点头。
　　林元凯：“……”我信了你的邪。

---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样才能增加点击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