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有恒》千年小妖2019

9、八

　　只见眼前一片银光，一位头束飞凤银冠，身着靛蓝色战袍的神将就挡在马前。

　　马儿惊慌地嘶吼一声，将领用力扯动缰绳，才不至跌下马来。

　　“你是什么人，敢挡我去路？”将领用长长的大刀指着杨戬怒喝，刀尖还有鲜血滴下。

　　杨戬微笑中含着一点钦佩，是的，如这般热血勇猛的凡间汉子，他总是要敬上几分。

　　“你便是，年轻的金朝将领，完颜宗弼？”

　　将领一愣，蹙起眉头，但见对方言语镇定，样貌不凡，想必不是一般人物。刀尖回落，收敛了方才的狂傲，昂起头道：“我完颜宗弼，奉命围攻东京，追杀亡宋残余军队。无人敢挡大金的去路。”

　　杨戬放声大笑，“好，你若今天能赢了我，就不再阻拦你追杀宋军。”

　　完颜宗弼此时多少有了些顾虑，“若是赢不了呢？”

　　“赢不了，你就退回上京，放宋朝皇子一马。”对方斩钉截铁。

　　这金朝将领生得一身高大魁梧，双目炯炯有神，眉毛丰实浓厚，举手投足间都如北方的风，带着那份刚烈和直接。比起懦弱的宋朝皇子，确是有一份敢称人王的气质。他略微思忖着，并不似方才的热血冲天。因大部军队都溃败在黄河中，眼前赵构已向南逃去，若自己再有个闪失，可是金朝的灾难了。

　　杨戬似看出了他的心思，朗声道：“你与宋军算是战了个平手，他向南你向北。没了军队，你们都是形单影只。不如就此罢手，来日方长。”

　　此番劝退之言，霎时激怒了完颜宗弼的高傲性子，他再度抽出了长刀，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

　　见杨戬淡定自若地站在那里，等着他的宣战，完颜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轻哼了一声，领着寥寥的残兵败将，朝北方的大漠驶去了。

　　“算你聪明。”与其说是得胜的轻蔑，不如说是带着一点欣赏赞佩之意。见金人退了，杨戬整顿草头神，正预盘算如何稳住汴梁不至再度遭受洗劫，却见远方来了一股布衣战队。

　　好一个布衣战队！虽没有严密的皇家战甲、兵器，却也都装束整齐，手持长刀；虽个个身子清瘦，却神采飞扬，目光凛凛！领头的男子四十多岁，头发有零星银丝，然精神抖擞，步伐矫健。

　　很显然，这是由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抗金军，可是如此的整齐肃然，连杨戬见了也不由得出声叫好。

　　男子见金人已逃远，又见杨戬不似凡人，立刻心生敬畏。径直走到跟前，直截了当道：“在下宗泽，义军是专门在近处等候，准备赶走强盗的。识相的话，还不自觉报上来历！”

　　杨戬微笑道：“我的来历并不重要——中原有如此的义军力量，真是是大宋的幸事。”

　　宗泽上下打量着他，眯起眼睛道：“你来历不明，不知是哪国的蛮人。眼下抗击强盗军要紧，等接了二王回朝，我自会禀告圣上，收了你们蛮夷国！”

　　杨戬很是赞赏这文人的血性和直烈，并未动怒，只笑笑说：“那就等着吧！”化作一道白光而去。

　　宗泽和众义军惊呆了，难道真是天有神助？大多百姓已放下长刀，跪地向天求祷起来。宗泽自不信天，然见义军如此状况，也跟着跪下磕了两个头罢了。

　　云层上端，老六正抱着双臂俯视下界，不禁发问：“二爷，这百姓如此愚昧，能打胜金兵吗？”话语中带着不可思议。

　　“我倒是看好他们。”杨戬简单作答，并将一部分草头神安排潜伏下界，随时助义军守卫疆土。

　　大运河沿岸的百姓已将船只造好了，他们上了船，顺着运河驶向扬州城。江南的河水是不结冻的，冬季河流缓慢，却避免了夏季数日暴雨引发的洪灾，船只行驶还算顺利。

　　岸边草木本是荒凉单调的时节，在逃亡的百姓看来却也是美景了。听说金军已北撤，暂时不会追来，更是轻松万分。有些百姓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竟不顾颠簸，在船上歌舞起来。

　　巧儿和卓勒肩并着肩站在船上，听着脚下的木板吱吱呦呦的摩擦声，木板下面汩汩的流水声，忽然觉到生活充满了希望。

　　巧儿偶尔想到那位神秘的白衣男子，仿佛他在冥冥中保佑着他们。自他出现以来，一切都变得顺利许多。爹，娘，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至少，她和义兄现在都还活着。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扬州城。这天城内外异常热闹，百姓们都在欢呼雀跃。偶尔能见到三两个穿着朝服的人急匆匆地赶着路，奔向城内。汴梁的人们眼见此景，都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故都。

　　跟着大波人群，涌入城内一探究竟，才知这天确是个重要的日子了。大宋唯一活下来的皇子，康王赵构，已逃出金人的追捕，如今在扬州城登基。而前些日子被金人拥作傀儡皇帝的张大臣，正诚惶诚恐地将皇位交予这真正的继承人。

　　盛大的加冕仪式就在扬州城举行了，疲困的卓勒和巧儿不由得跟上去看热闹，偶尔听得百姓的纷纷议论。说这皇子有神灵保佑，一天夜里骑着快马飞过黄河，任金人的千军万马都追他不上。过了河才发现，那匹马是泥做的，是黄河岸边的人放在院子里用来测汛情的。

　　“这不是神灵又是什么？”

　　旁边的卓勒也跟着附和，觉得神奇。可听到神灵这个词，巧儿又不觉想到了那位白衣的仙人，把康王的幸逃与那个人联系在了一起。想着的时候，就出了神，谁知竟没有听到卓勒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