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时光边缘》纯一不杂

4、第三章 有匪君子

　　七日后，公子政回到咸阳宫的消息传遍宫中的每个角落，芈姌比他人早一些知道是多亏了唯一的玩伴，秦王的二公子成蛟。成蛟日日在她耳边念叨他的王兄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挺拔出众，如何如何的学识渊博，在她耳边唠嗑半天，芈姌的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那日临走前，他拉着她的手说：“蓁蓁，我俩自小长大，如果你以后嫁给他人，我肯定是不乐意的，整个咸阳城哪有本公子一点好？哪能配的上你？但是如果是王兄，我一定会很高兴，只有你这般才能配的上我王兄。”听着芈姌有些懵圈，只是过一会反应过来，才发觉成蛟这小子变着法夸自个儿，还把他王兄夸了一遍，顺带打趣了自己。羞恼着伸手想打他，他倒是反应灵敏跑开了。

　　只是成蛟自幼聪慧，又自视甚高，能让他如此喜爱的必不是一般人。只是在赵国的质子，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哪来的资本修身读书？“公子政......”呢喃着这个名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她突然想见见他。

　　虽说想见，却不想这么快便见着了。

　　那日，姨母接见公子政，不，如今该唤太子殿下了，她没有打扰，算着时间，估摸着他已经离开了，才慢吞吞的走去主殿给姨母请安。谁知秦王楚亦在姨母处，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见她来了，秦王还打趣着：“蓁蓁越发的好看了！太子真是有福气啊，以后有如斯美人作伴。”姨母笑着应答：“可不是，过几年便可以出嫁了，虽有先王丧期要服，过三年正好出嫁。”秦王笑意深深：“蓁蓁是本王看着大的，视同本王的女儿，嫁给太子必定不会叫他受委屈。”姨母更是笑得开怀：“本宫也是把这孩子当成心尖尖上的宝贝，若是嫁给太子当太子妃，也是在这宫中，也让本宫少了思念之苦啊！”秦王笑意不减，只是听到“太子妃”三个字时笑意凝滞些许，看来婚约有变。她能看到，姨母也不会看漏，秦王的左右言语和姨母的婉转试探就像一场可笑的博弈，芈姌不想再看下去，借寒秋身体不适推脱，请安后走出大殿。

　　想着殿中谈论的婚事，自己就像无法挣脱线的木偶，被人牵引着前进，实在烦闷。便让蘅芜先回宫拿件厚实些的衣服，想在中央的花园那里走走。
　　沿着青石板路走着，秦国土地贫瘠，尤其在寒秋，拥有的花卉少了又少，多为绿植，鲜艳的花朵也只有金菊之类，想到自己人生何尝不如这花园般萧瑟，年龄渐长，婚事将近，又突生变故，秦王语言暧昧不清，想来太子妃这条路或许是走不了了，之前的称赞或许自己会嫁给公子政，或同姨母般为夫人，更甚着为美人这般低的位分，无论哪一个，自己都是做妾的命了。而楚国更是回不去了，蘅芜从楚国回来，父亲已经有了公子，妹妹更是不少，那个家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想到此处，竟发觉自己无路可退，无家可归，顿时眼睛有些发涩。突然听到身后有衣服摩擦的声音，心下慌张，可不能给外人看到自己这般的模样，捂了捂眼睛，觉得无事后，转身问：“何人？”

　　嬴政从来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她，上一世的自己的郑妃。当年见她，是在几日后的她的生辰宴上，成蛟曾多次在他面前提起她，他也曾好奇过她的样子，生辰宴上，她鬓珠作衬，双目如星，妩然一段风姿，无论后来见过多少美人，亦不及那刻惊艳，只是她目光淡薄，如同宝石般供人观赏无丝毫动摇，除了见到成蛟时会有些笑意，以及与他行周公之礼时的绯色，她一直保持着温和的模样。后来怀着扶苏，在分娩时香消玉殒。也就成了自己记忆中已经过去了的片段。
　　然而今日却能在花园中见到她这般忧伤的样子，想到在华阳宫华阳太后和父王谈起的婚约，难道是她不愿？前世她便与成蛟交好，成蛟在他面前也从不掩饰对她的喜欢，但仅限于儿童玩伴的交情，两人止于礼，从不逾越，即使有宫人传，他也没在乎过。只是这一世他改变了些东西，不知宫里他人是否有别的变化。见她急忙收拾自己的眼睛，一瞬间的慌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狐狸，比起从前的样子倒是可爱了几分。见她收拾好自己，板着脸问来人是谁，便回答：“在下嬴政。”

　　芈姌得到回答后，一怔，怎么这般巧合，在这样窘迫的时候见到他，刚才自己那般样子可有被看到？这该如何是好？咬咬牙行礼：“姌见过太子殿下。”见他点头，又问：“殿下刚刚是在此处赏花么？”看到她眼中的羞怯和紧张，小姑娘在套他的话呢！他语气平淡回答道：“孤四处走走，刚好走到这里看到王姬，王姬便回头了。”芈姌松了口气，没有被瞧见自己窘迫的样子实在好运。心头的大石落下，便想起对方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便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诗经有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眼前之人当如是，发如墨，颜如玉，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大海般深沉，而眼瞳附着琥珀色的光华，在眼底撩起一抹妖娆的雾气，如此精致的外貌，却并不显得女气，他依然拥有着秦国人硬朗的英气和深邃。看来成蛟服气是有些道理的。看言行举止也并不粗俗，或者说意外的雅致，想来是他母亲赵姬的美人风姿和赵国邯郸风土培养所致。虽然对方是个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孩童，但是她总是感觉对方要老成的多。

　　“殿下，殿下......”声音由远及近，是蘅芜的声音，示意自己在此处，在蘅芜走过来之后，为公子政介绍了蘅芜，蘅芜行礼后，将新制的墨狐皮大氅披在她身上。芈姌此刻便注意到嬴政身上着的还只是刚入秋的单薄秋衣，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这样的衣物如何能抵挡寒冷。听闻他在赵国生活颠沛流离，生活艰辛，置办衣物看来多有勉强，裸露在外的手虽然如竹如玉般修长好看，然而隐隐发青的颜色，清瘦的手腕，都表明着寒风的侵袭难以抵挡，更何况秦国的秋冬比其他地方更加难耐些。他刚回宫，想来宫里的衣物都还在赶制中，看着对方身形单薄，自己衣物厚实保暖，心下不忍，便开口：“想来殿下还要在这园中走走，姌要回宫，只是殿下衣着单薄，咸阳的秋天向来冷过别处，殿下刚回来，可能尚未习惯，身边随侍的人漏带衣物。这里有一件大氅，是新做的，在此时穿最相宜，如不嫌弃，请用。”

　　嬴政开始见自己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瞅着自己出神，原想着两人带着婚约，如此见面，女孩子难免尴尬，本想走人，结果婢女来了拖延了一会，本想告辞，小姑娘又盯他一会儿，然后送衣服。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既将自己的新皮草相送说明自己回宫路近不需厚重衣物，又担心赠衣物伤他自尊，便借口身边近侍做事不周，实在聪敏温善。曾经的她虽为人淡漠却处事妥帖，后宫之人鲜少和她有争端，最安静之处莫过于她那里，且为人温和，扶苏正是像极了她温和重情的性子。

　　没有推脱，一句道谢后，她便和侍女离开了。

　　嬴政抚摸着柔滑的皮毛，虽不谈自己曾经对她是否有过情，爱是肯定没有的。他从未得到过爱，又怎么会去爱人？只不过，如果那位小公主在身边，似乎能省不少麻烦，而且，她本来就是他的。

　　狭长的眼眸眯起，再会！六日后，你的生辰宴上，我们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