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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还想停梭 ...

  •   宫殿在热气中微微扭曲,即使是各个角落都置了冰,也阻挡不了炎夏暑气。嬴政缓步走出了六英宫。
      一切均在掌控之中,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如今的他也能与吕不韦和平相处,此人虽权欲极盛,然而确实有真才实学,当年帝国的崩溃除了败家的继位者,还有一原因便是经济推不动秦国的发展,而吕相在的日子,咸阳确实是富商齐聚的繁华之地。只要他……看了看雍门宫的方向,嬴政眯了眯眼睛,只要他们都能安分守己!
      离六英宫不远处的宫殿却十分的寂静,就像静静立在妆台的铜镜,无人问津。刚甄选入宫的婢女经过时,好奇道:“此处可是无人?”这般精致的宫殿竟无人居住?旁边掌事的宫人慌张地轻叱让她低头:“瞎说什么?这是郑夫人的宫殿,快走!别耽误了差事!”这高泉宫里住着的可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女人,郑夫人。“只是问问罢了,姐姐何必动这般大的气?夫人如这般田地,想来也是不蒙王上喜欢的……”小宫女不满的瘪瘪嘴。真是可惜了这般好的宫殿。
      刚转头,却发现领着她走的掌事僵立着低头,前方是穿着玄色金丝流云纹长跑的少年,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丰神俊朗中又透着高不可攀的矜贵,想来是哪家的名门子弟罢?她反应不慢,见到贵人自然是低头行礼的,只是眼角忍不住的向上瞟。
      “这是何人?”上方的人缓缓开口。掌事宫女冷着嗓子答道:“新进宫女红簌,尚未分配宫室。”
      小宫女正想着自己是否遇见贵人了,便让她瞧见一双云纹锦缎靴角。“你刚才所说何意?”这是要问自己了?这语气并无生气之意,想来是宫外之人,有些好奇,她可要抓住机会。“贵人不知,此乃王上郑夫人之居所,婢刚才所言只是惋惜一宫夫人却宫门冷清,觉得甚是凄楚感伤罢了。”言毕用手帕轻拭眼角,一派可怜。“不知而言,言而不当,秦律如何?”清冷的声音带着残酷和不容置疑在她耳边响起,掌事宫女答:“当死。”“妄言者如何?”“族矣。”少年拂袖离去,只留面色惨白的女子瘫软在地,欲惊呼,却被身后的宫人堵住嘴,拖了下去。
      掌事宫女领着其他新进宫人往前方执行,再无人敢多语。竟敢在王上面前非议郑夫人,怎可知三年前的夫人还是先王和孝文王的掌上明珠,更是与王上一同长大。宫中传闻夫人无宠,可见都是假的。掌上宫女心中戚戚,还是要看重着这位夫人。
      嬴政面色冷清地走在小花园的石板路上,在小亭上停下了脚步。小亭依水而建,明明此处比起别处更显清凉些,却甚少有人过往。清风徐徐,带着不知名花朵的香气扑向嬴政的脸庞。
      这香气似曾相识,是了,像极了她身上的味道。而三年前的相见时,他也是在这里见到她和自己认知中完全不同的模样。那时的自己原本无意搭理那些妄言小人,正准备走开时却发现她正看着他,略施以礼便想离去,却发现她眼底的愤怒与不忍。有何不忍?她在同情谁?曾经连处死宫女的惨叫萦绕耳边时也能清冷自处的她怎么会有这般激烈的情愫?
      与记忆中不同的模样让他驻足在不远处观望,言辞犀利的她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伸出在柔软肉垫下的爪子,但是远远不够威慑那些狂悖之徒。第一次,他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她这般活跃的样子,舍不得映着漫天星空的眸子,于是用了些法子,带着高高在上的父王到了那里。
      从他到此地至今,已逾7年,在巍峨王宫里,除了成蛟,或许自己是见到她狡黠一面最多的人。他原本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开心地笑着,不过就是让她松懈一点点,护着一辈子也就数十载,没有多难的事。只是3年前,一切都不存在了,明明前一天她的她眼睛里还有晚霞的流光,再见已经静水流深。她再次回到曾经无数次见到的温和模样,不再动摇。
      眯了眯眼,前方不远便是她的宫殿,宫里见风使舵的人多了去,但是她还轮不到那些渣滓埋汰。抬步走向那座萧瑟的宫殿。
      “恭送王上!”芈姌微微俯身行礼,在那人消失后便坐回了软塌,将被打断的竹简看完。窗外却忽而下起瓢泼大雨,竹板的字是再入不了眼,入不了心。他应该走到花园附近了罢?那里有凉亭可以避雨的罢?宫人必是能够照顾好他的。虽然这般想着,心里却总是浮起刚刚他穿着夏日薄衫的背影,实在心绪不宁。
      除了必要的场合,并没有原因见面的人怎得忽然就来了,来了也只为喝这么一口浆,她素爱甜食,她饮用的浆都是用枣啊梨啊带着甜味的东西熬制的,他向来不吃甜的,却喝了四五盏,一言不发的坐在自己的面前,实在是让人紧张。
      芈姌即使心里慌得不行,表面依然一片祥和,一丝不苟。回想自己应该没什么大错,却不知自己谨慎的模样勾起对面那人心底的不忿,撂了浆碗,起身就要走。
      不曾想那人刚走不久,瓢泼大雨便淋了下来。又何必?白遭一场雨。责怪自己胡思乱想,说好的冷静处之,却总是不淡定的挂念。罢了罢了,既然没有心思看书,不如将答应成蛟的香囊给做好,他很快就能从封地回来了吧?“不知道成蛟走到哪里了?这般大的雨……”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你若是想知道,不如孤告诉你。”身后沉沉带着些沙哑的嗓音响起,芈姌吓了一跳,回身看去,竟是自己恰才想了半晌的人,只是外衣湿了不少,还在滴水。芈姌不禁出声:“王上……”对上他沉沉的眼眸,却又失语,她能说什么?一介宫妃独自念着别的男人,她该怎么解释?“姌只是觉得长安君应该快到咸阳……”这解释还不如不说,她有些懊恼,更加担心新王的怪罪,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处置,绝对不可再去触怒他。她低着头,等着发落,想着如何能不殃及池鱼,让姨母与成蛟平安。
      说不生气是假的,明明是他的,她是属于他的,怎么能总是念着还像孩子般的成蛟?夏日多雷,记得她四年前被惊雷魇住的蜷缩模样,在半途雨下时返回此处。他压着宫中的婢子不让打扰,却听见她痴念成蛟的轻语,怎能不生气?可是他比谁都清楚,她看着成蛟的眼睛有多么清澈,只是看着幼弟的眼神,刚刚只是听闻了成蛟回来消息的担心,只是他不忿,不忿几年相处的情谊依然比不过成蛟在她心中的位置,就像父王一样。
      沉沉看着她低垂的头,像细纱般柔软顺滑的发丝只用一条绢带系着,披在脑后,乖巧又可怜,不知这片刻,又想了多少物事。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备水,沐浴。”便转身去了浴池。
      高阳宫聚集国内巧匠的心血,一应物事极其精美,浴池被兽头源源不断送来的热水填满,缓缓升起来的雾气浑浊了芈姌的眼球。他让她跟在身后,她不敢反抗,没有人能违背秦王的命令。
      她停在了帷幔外,检查着秦王要穿的衣物,事无巨细。良久,嬴政穿着薄薄带着热气的内衬走了出来。保持着面上的镇静,拿起衣物,暗示着自己,只是给泥娃娃套衣服罢了。出其意料的顺利,最后只剩下腰带了。
      嬴政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忙碌着,一直低着头的她,让他看不到她的脸,像墨一样的眼睛更是无处可寻,只有微微低头时才能看到一截如玉的肌肤,几缕发丝在颈边游弋。她一直都是美丽的,他知道。
      “成蛟后日便到咸阳。”她猛地抬头,眼中的惊讶一览无余,还是能看清楚的,不论是人还是心,嬴政弯了弯嘴角,“孤要走了。”他提脚走了出去。
      “他……这是在告诉她成蛟的归期?没有生气么?”心中默念,有些愣神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夫人……”她回神,看过去,是蘅芜,端着浓重气味的银碗。啊,恰才吩咐下去的姜汤。她微提裙摆,急步跟上去,蘅芜亦步亦趋跟着。
      身后是玉佩相扣的声音,刚要踏出大门的嬴政收回了脚下的动作,回头看过去,匆忙疾步的是她身后的婢女,她依然和往常一样款款而行,只是有些快?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门边等着她。
      芈姌原本急促的脚步在那人停下来后,渐渐变回了原来的步速。
      走至他跟前,接过汤碗端至他面前,“王上,请饮姜汤驱寒。”嬴政挑眉,就为了这个?拿过汤碗一饮而尽,“可以了?”
      “什么?”芈姌不解看他,脑门却被敲了一记,“走了。”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半晌回神,才记起“恭送……王上……”
      恍惚走回牖前,院子里的花木带着湿润,但雨早已经停了。只是那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真是……莫名……其妙……芈姌又按了按额头,好似被敲出了印子。

  •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懒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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