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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谁都想靠自己努力,挣出一个未来 ...


  •   回到艾晓蔚的学校,天已经亮了。她回宿舍拿了些钱,塞到我手里说:“你赶紧打车回去休息吧,昨晚走那么远,还一晚都没睡。”我看着她略带浮肿布满红丝的眼,心里隐隐作痛。把钱塞回她手里说:“我不能花你的钱,你还是个学生,让别人怎么看我?我不想做一个不能自食其力的窝囊废!”
      “什么你的我的,你还打算走回去呀,不要命了?”艾晓蔚有点着急地说。我想想也确实走不回去,就从她手里拿过一元硬币,告诉她说:“那我坐公交吧。这是我第二次借你的钱,第一次是火车站那5元,每次都是最落魄的时候,我欠你的!”
      她瞪了我一眼,说;“你再说这样的话,以后不理你了。赶紧走吧,我也要回去睡一觉。”我点点头,转身走向公交车站。临上车时,我回过头,看到艾晓蔚依旧站在那里,她朝我挥了下手,示意我上车。
      我朝她笑笑,心里一阵酸涩。蔡喜奎说的对,我就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我可怜的自尊根本一文不值。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从现在起,我要靠努力,挣出一个属于我们的未来。
      当我回到家,蔡喜奎照例已经出去了。溜子正在刷牙,方宇趴在床上说自己头疼,跟舅舅请假了。记忆看到我回来,抬眼看了一下,继续趴下假寐了。
      溜子边刷牙,边含糊不清地问:“哎,我说,你们俩昨晚有情况啊,夜不归宿的,细节讲讲,兄弟们给你参谋下。”
      “给我滚一边去,好奇害死猫,你不八卦会死啊?赶紧当你的城管去,小商小贩有耐心跟你八卦。”我一脚踹过去,他跳着躲开了。他刷牙的手停了一下,问:“谁说我当城管呢?”
      方宇要死不活的接口道:“问你自己,昨晚牛B吹得要死,我估摸也就是个临时工。怎么把你跟城管一联系,我脑子里就出现一个带鬼子抢粮食的汉奸形象呢?”溜子“噗”一口吐出漱口水,说:“昨晚我说了么?你狗日的想点好的行不,我正为这事发愁呢,欺压老百姓的事我也干不来呀。”
      方宇说:“你把抗战电影多看几遍,观摩一下就会了....”话没说完,溜子一脚踹方宇屁股上了,随后便是一声夸张惨叫,记忆对这声音倒是敏感,蹭一下站了起来,警惕地四下看着。
      溜子在方宇旁边坐下,好奇地问:“你们注意没,昨晚跟何永文一起那薛芊芊,好像是何永文老板的女儿。那小子以前给我提过,说对人家没兴趣的,怎么现在就勾搭上了呢?那丫口是心非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差了!”方宇揉着屁股,没有回应。
      溜子看问题要石沉大海,转过头看着我。我说看我干嘛,每个人口味都会变的,我要睡觉了,没心情跟你们八卦那些事。溜子笑嘻嘻地问:“昨晚酣战一宿?要不能累成这样?”
      “滚一边去,哪远死哪儿。别打扰我,睡一觉起来还要去找工作呢。”我头也没抬地回到。方宇一听抬起头,说:“真找工作?来我们公司吧,我跟我舅说说,还真缺人!”我一听还真要转运,翻起身问:“什么工作?财务就别说了,你舅摊上你已经够倒霉了,我可不想去替你被黑锅,好歹哥当年高数也倒数第二,比你名次靠前。”
      方宇摇摇头说:“那不是,我舅舅公司做皮鞋的,很多你应该都能干,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你自己选。”我一听这感情好,满口答应下来,说什么工作我都干,真能成,发工资我请你吃饭。
      方宇说行,自己哥们儿的事,那么见外干嘛。我一听机不可失,顺话头往下说:“你真是我亲哥,那我就不跟你见外了,兜里有钱先借我几百,发工资给你。”
      只见方宇很豪气的扯开钱包,抽出一千甩给我说:“公款,你先拿着用!做财务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我拿起钱捋了捋,问方宇:“靠,成精了你,真连亲舅的钱都坑啊?”
      “闭嘴!睡你的觉吧!”说着,他抄起蔡喜奎的枕头朝我抡了过来。随后他后悔了,推推我说:“这钱可不白借,你得帮我办件事。”我随口背出类似倚天屠龙记的台词说:“只要不违背侠义不触犯法律不出卖朋友的事,我都没问题,说吧!”方宇喜出望外,讨好说:“你女朋友不是跟蔡喜芬一个系嘛,能不能让她帮我问问蔡喜芬电话号码?”
      我一听连连摇头,说:“你要电话自己要,蔡喜奎就有,整不好是拖累我坑蔡喜奎,不干。”看他苦苦哀求不已,我也怕他拿介绍工作要挟,勉强说:“我试试吧!不成别怪我。”
      他一听乐了,连忙帮我盖上被子,说:“真是我亲哥,我来伺候您歇着吧!”我说你热死我啊,滚一边去。
      为了温饱,下午没敢多睡,拉方宇起来去他舅舅公司。方宇的舅舅姓胡,叫胡赖。四十多岁的胖子,穿一件花格子衬衫。头发谢顶很厉害,脑门锃亮,考虑问题时就不停缕那为数不多的头发。
      他听完方宇的介绍后,简单看了下我的简历。抬头哈哈一笑说:“行,挺好!既然是小宇介绍你来的,你要是不介意,我也拿你当亲外甥看,话我就直说了。先做销售吧,底薪1600,外加提成以及各种补助,具体的回头让文员告诉你。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过来上班!”
      我一听,离期望值较远,熟人担保又不好张口还价。但马上又想到目前的处境,坚决点了一下头说:“没问题,我干!”
      “那行,年轻人就是好沟通,让方宇带你去找前台文员,熟悉下公司吧。”胡赖拍拍我的肩,点点头说。
      方宇拉起我就跑,一边走一边神秘兮兮的说:“给你见识下什么叫美女,我在我舅的公司,就是靠这个精神食粮活着的,她要是有一天离职了,我在这儿指定待不下去的。”
      走过公司的格子间,方宇敲敲办公桌的隔板说:“小婉美女,给你介绍个新同事,我亲哥们儿,麻烦你带他在公司熟悉一下吧”
      听到这个名字,我微微一愣。格子间里抬起了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没错,徐小婉。
      一切都像安排好的重逢一样,她却看不出丝毫意外,笑着站了起来,主动把手伸过来说:“认识你,真好!”
      走出公司门口,我暗暗吸了口气,告诉自己无论再难,也要坚持到底,靠自己努力,活出一个人样,挣出一个未来。

      第二天,就算是正式上班了。
      方宇舅舅的公司叫郑州阿迪达鞋业,是跟一个挂闲职的公务员合伙开的,多少也算有点政府背景。公司每年都对外宣称自己在欧美都有工厂,做的是慈善实业,为数万埃塞俄比亚人民解决温饱提供就业,未来即将上市。
      我一直想问,你牛逼的工厂都开到欧美了,怎么为非洲兄弟提供的就业呢?这是埃塞俄比亚难民逃难到欧美就业了么?后来才明白,其实公司也只有在郑州西郊有个小作坊,所谓的上市,也就是上了城中村临街的集市而已。
      自从进公司起,每天都能看到胡赖在公司忙进忙出焦头烂额,每每急的满头大汗,脑门就会晶莹剔透,锃光瓦亮的。而另一股东基本没出现过,他的身份成了我在公司最感兴趣的事----没有之一。
      另一股东、胡赖跟方宇,三个人与公司就像亲妈、后妈、奶妈跟孩子之间的关系。何永文的舅舅就像亲妈,出资跟日常经营都操心,毕竟事关自身利益,打断骨头连着肉;另一股东就像奶妈,只管出资分红,孩子给你喂上,吃不吃饱不饱都得给酬劳,不参与日常管理;何永文就像后妈,有个名声在,领着固定工资,一旦福利待遇稍差或杂事惹到心烦,就巴不得这孩子早死早超生。
      胡赖安排我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大街上去看来往行人的脚。一听是这活,我有点不乐意了。心想我卯足了劲来卖鞋的,第一天说好的业务培训,不培训也就罢了,这是逗我玩呢?
      方宇在旁边一听挺来劲,自告奋勇要带我熟悉熟悉。还没等他舅开口,拖着我就往外走,边走边嚷嚷:“事不宜迟,二七二七,那地儿我熟,人多腿杂,要什么有什么,别说脚丫,熊掌都能给你砍来一两只。”连他舅舅都一脸愕然,不明白这要死不活来上班的方宇,怎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兴致变这么高。在胡赖满脸不解的目光里,我被一路拽着走出了公司大门。
      公交车上,方宇得瑟到不行,边笑边说:“今天让你小子捡个便宜,好歹我也是财务主任,轻易不带新人的。这看脚吧,就是让你练眼神,了解现在人多大脚喜欢穿什么鞋,可要认真点!”
      说完他故意挤挤眼,奸笑着拍拍我肩膀,压低声音说:“给点回应行不?还有个特大福利。”我收回望向公交车窗外的目光,扫了他一眼问:“什么福利?”
      他故作神秘状,掰着指头小声说:“知道屌丝怎么炼成的?周一到周五,我们悲催地上班,满大街都是带包包遛爱犬的小三,这些女人个顶个漂亮,从来不用上班,有坑不完的干爹养着;周六日我们休息了,街上横行的都成了带孩子遛老公的原配,这些女人安全指数普遍高,放家里不遭贼惦记,撂街上清洁工嫌弃,难得不用6点起床做早餐,拖家带口出来狂扫打折货。我们呢?也只有周六日有空!这状态就像地球的两极,永远处在美、处在渴望的对立面,物质上匮乏,精神上空虚。周末出门是为了寻安慰找动力的,结果弄得生理上失调,心理上失望。长此以往,宁愿窝在家里玩DOTA斗地主看岛国特辑,抱着电脑打死不再出门了。”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总结性地感慨说:“自从香港某某门之后,中国摄影界终于有了里程碑式的人物。他无私地把普通人原本无法企及的美无限放大,毫无保留地带到了每个人的面前。就这样,大家的人生追求从拥有全世界,简化到了拥有一部好相机。交际圈子越来越窄,逐渐蜕变成了屌丝。”
      “明白了吧?今天可是周一,福利就是看美女!”我看他丝毫没闭嘴的意思,赶紧朝窗外指了一下,示意他该下车了。
      下车后,我们在德化步行街吃了饭,然后转移到了二七的过街天桥。方宇一看我放不开,拉住我说:“哥啊,咱大气一点行不,猥琐地跟丢了钱包似的。别人不怕看,多少人求互粉求关注呢,有时候被欣赏也是一种正能量,懂不?再说了,你那种专注会吓到别人的。”

      在天桥上闲聊的时候,他告诉我出来就是为了散心,在公司憋屈。自己虽然在公司管财务,但说的话连屁都不是,平时报销二十块的打车□□,还要反复解释到嘴烂。天天被压迫的要死,而真正有实权的是那个叫范彤的女人。据说是另一个股东的姘头,那个股东叫黄书良,市政协的。
      我八卦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你老舅跟那女人有关系没?”方宇看我不怀好意,白了我一眼说:“滚一边去!我老舅我了解,除非你借他一百个胆。”
      接着,不再搭理我,看美女去了。他还当真渴望到不行,顶着40度的高温,在二七广场的过街天桥上,饶有兴致地看了整整一天!我心想这孩子童年究竟遭了什么罪,才能让癖好扭曲到这般极致?
      那个周一的晚上,我的梦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脚丫和形形色色的鞋子。地上原本印着清晰的脚印,我也在一步步朝着那个方向奔跑,而那些脚印,逐渐被后来者踩得杂乱无章,覆盖到没有痕迹。
      我知道,坚持走自己的路,一定会很孤独。
      而有时候,我们不是失去了方向,而是被别人踩乱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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