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96、chapter 96

　　清晨六点四十五分，象城，偷渡犯事态紧急。
　　梁跃斌办公室的座机被各路媒体打爆了，手机号码不知被哪个孙子泄露了，连电话都打不出去，而伤亡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靠，妈*的！”梁跃斌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伸出去的手把隔断上的一叠资料给拂到了地上，他顾不得许多，“小刘，快，手机借我用一下！快点！”
　　小刘赶忙把数据线拔了，将亮着低电量警告的手机递了过去。
　　梁跃斌没来得及接，警局的门被“哐”得推开，其中半扇坏了没多久，玻璃上直接炸开了蛛网般的纹路。
　　“九爷！”梁跃斌看到男人的一瞬间，心里冒出三个大字——
　　“得救了！”

　　“嗯，”韩昼弯腰捡起一地的文件，交给诚惶诚恐不知所措的小刘，“现在什么情况？”
　　梁跃斌沉沉叹一口气，“伤亡人数大约在三十人左右，好在轻伤偏多，据三分钟之前的消息称，嫌疑人有弃车逃往曲陵批发市场的可能……不，不对，”梁跃斌凝重地抬起头来，“他已经窜入曲陵批发市场内部了。”
　　“市场有多大？”韩昼抖开黑手套，一点点戴上。
　　“很大，非常大，衔接着城区和郊外，面积能和一座大型工业园相媲美，而且，里面鱼龙混杂，现在这个点，不仅是商家卸货的高峰期，也是客流的高峰期。”
　　“无妨，”韩昼还是淡淡的，“我今天多带了人手。”

　　韩昼的气场太强，但凡出现在公共场合，便有种吸引全部目光的超能力，江山蝶在他身后搔首弄姿老半天，终于是被梁跃斌注意到了。
　　“这、这几位是？”
　　“我新上任的下属，”韩昼简洁道，“既然搜捕范围大，人多一点，时间就能被大大缩短。”
　　“麻烦九爷了，”梁跃斌缓了过来，“局里的车都被派出去了，你们……”
　　叶微半道上过来与韩昼汇合，闻言，正在戴手套的他上前一步，说道，“梁局，特殊时期，麻烦给我们找一辆面包车。”
　　“行、行，我这就去安排，”梁跃斌说着朝小刘一挥手，小刘领命登登登跑到警局后头扣押违章车辆的地方借面包车去了，梁跃斌又道，“哎九爷，这里毕竟是象城，您……明白的啊……”
　　“我知道，”韩昼点了点头，临走前还不忘严肃地调侃梁跃斌一番，“合作这么久了，放心，不会让你的报告太难写的。”

　　七人之前虽然帮着先生暗中扫平不少障碍，但大张旗鼓地去市场里逮偷渡犯还真是没经历过，一个个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兴奋。
　　“叶微，你开车。”
　　“是，九爷。”叶微拉开驾驶座，发动车子系安全带离合挂挡油门一气呵成，乔今眼巴巴地盯着叶微冷峻的侧脸，手痒得恨不得上去摸一把方向盘。
　　江山蝶穿惯了松垮的长衫，皱着眉头扯着裤腿，朝苏婀娜好一通抱怨。
　　苏婀娜甩开被他扯着的袖子，她梳了个干净利落的马尾，“能不能闭嘴，不习惯也得习惯！”
　　“婀娜好凶哦……”
　　“别扯你的裤子了，留着点力气一会儿抓人用行不行？！”苏婀娜用食指大力戳了戳江山蝶的眉心，换来一声可怜巴巴的呜咽。
　　“……”

　　叶微轻咳了一声，偷瞄一眼韩昼。
　　后者面色平静，耳廓上戴着通讯器，梁跃斌正在实时更新嫌疑犯的最新消息，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的嘴角朝下抿起，不大的嗓音响起在车厢：
　　“安静。”
　　江山蝶立即像被掐了脖子的小鸡仔，一手捂着嘴，一手不甘地指指绷在身上的衣裤。
　　“叶微，下个路口右拐，走小路，四分钟后到达目的地，另外，记一下，座位从后至前，从左到右，康斯坦斯、奥卡西、都筑理、赵孤堂、乔今、江山蝶、苏婀娜，都是合一境的修为，他们不编入晨昏外勤部，暂时空置。”
　　“是，九爷，我记下了。”
　　叶微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多看了这群人一眼。

　　“目前嫌疑人身份未知，修为未知，目的未知，为了尽快解决，我允许你们开启灵力场进行定位，一旦定位成功，必须立即通知我，禁止私自动手，明白吗？”
　　“……那我们来干什么，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吗？”乔今可谓是七人中的抬杠小能手。
　　韩昼淡淡道，“你若是想出头，我也不拦着你，只是行动一结束你就会被警方带走，交给上头关进科学实验室，剖开你的身体，一寸寸研究你的神经和血液。”
　　乔今被吓到了，嘴一扁，眼里汪起两泡泪，看着赵孤堂。
　　赵孤堂只当没看见，两手粗糙大手规规矩矩摆在膝盖上，乖巧地聆听韩昼的教诲。

　　“一旦警方力不从心向我们求援，只许使用最隐蔽的手段将其捉拿，严禁广域攻击，”韩昼说完，打开通讯频道，“梁局，我们到了，准备行动。”

　　曲陵批发市场内仅登记在册的进出口就有二十七个，还有许多人为开辟出来的小路，韩昼前脚出发，梁跃斌后脚就跟上了。
　　“九爷，我手底下的人封锁整个市场刚管够，剩下的突入部队要等支援，大约还有十来分钟的样子到，所以你的人得先进去。”
　　“我的人不能随意出手，让你的支援快一点到。”
　　“我知道。”

　　象城前两天一直下雨，昨天才勉勉强强止住，天气阴丝丝的，地上早年修的路早就被各式各样的拉货车压坏了，底下的黄泥渗出来，坑坑洼洼的。
　　梁跃斌手下的人正从边缘地区开始悄摸往外疏散人群，许多商家不配合，骂骂咧咧地，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抓一把洗了一半的菜叶子，恨不得甩警察脸上。
　　赵孤堂走过去的时候顺手替满脸无奈的警察挡了一下，对菜贩子笑嘻嘻道，“行不行啊你，警察这是在救你命呢知不知道？”
　　菜贩子遇强则怂，眼睛翻了翻，灰溜溜地把手边的孩子一扯，朝前头跑走了。

　　“监控录像在来的路上都看过了？”韩昼负手而立，七人连着叶微一溜排开，皆是标准的站姿，两手背在身后，手腕交握成一股绳。
　　“看过了！”
　　“ABCDE五个区域，两人一队展开地毯式搜索，最远的E区由我负责，灵力场展开的广度不要超过十米，保持通讯畅通，一有消息，立即报告。”
　　“明白！”
　　说完，韩昼有一秒钟的停顿，春寒料峭，冷风割过他的脸颊，肃杀的身影让一旁疏散人群的警察也跟着颤了一颤。
　　“走吧。”他道。

　　*

　　“韩昼正赶往E区，还有，从现在起就不要联络了，按我说的做，你就能活命。”对面的声音显然用了变声器，曾震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冷冷道，“不用你说，我也能活下去。”
　　说完直接掐了通讯器。
　　他从兜里掏出一瓶退灵剂，两三口灌了下去，敲碎瓶子，又将碎玻璃拢在一块儿，藏在一口水缸镂空的底部。
　　托韩昼的福，他在牢里呆了一年多，这会儿终于钻了空子被放出来，没多久又栽进韩昼的手里，不过这一回，是他自愿栽进去的。
　　“E区是吧……”曾震抹了把腮帮子，右手拍了拍口袋里的家伙，一猫腰，从卸完货的卡车后头钻出来，三两步进了一条批发水果的长街。

　　“我说，什么也没有啊……”奥卡西和康斯坦斯分头行动，把A区绕了足足三遍，一无所获。
　　康斯坦斯接了韩昼，“九爷，A区安全。”
　　“不要掉以轻心，在将嫌疑人成功逮捕之前，继续保持巡逻。”
　　“是，九爷。”康斯坦斯舌头总是捋不直，经常把“是”，念成“十”，惹得奥卡西哈哈大笑。
　　“B区也安全。”赵孤堂和乔今推托了半天，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最后由赵孤堂来报告。
　　韩昼依旧道，“巡逻待命。”
　　剩下的C区由苏婀娜和江山蝶负责，叶微和都筑理搭伙，搜索D区。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叶微一边保持高度警惕，一边随口问道。
　　都筑理是天然的黄泉长相，眉宇间满满的少年感，与他一比，叶微简直就是个苦大仇深的小老头儿，“和你一样，都是九爷的手下。”
　　“这样最好。”叶微余光从都筑理脸上扫过，心里暗自思忖他的年纪，怎么看都是二十五六岁封顶——
　　而这抹余光，恰巧就带到了巷口一抹身影。
　　“是他！”叶微灵巧的一个旋身，同时用手摁住都筑理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声张，悄悄跟上去。
　　都筑理皱了皱眉头，他没有想要声张。

　　“D区叶微，发现嫌疑人踪迹，水果批发巷第三道口，我和都筑……正在跟过去。”
　　“梁局。”韩昼喊了一声。
　　“我听到了，支援部队正从高架上下来，正对D区最大的出入口，我联系他们直接突入。”
　　“叶微，有感应到修为境界吗？”韩昼频频看表，但凡令他有所怀疑的行动，他向来都是速战速决。
　　“没有，我怀疑，对方是不是服用了退灵剂。”叶微很谨慎，步伐不仅轻且慢，距离适中地贴在曾震背后，都筑理一刻不眨地盯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深深怀疑，曾震根本就是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这个念头一出，都筑理心口窜起一丝寒意，反手攥住叶微，“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