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95、chapter 95

　　树莓对这破破烂烂的屋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就地一滚，在湛黎脚边趴下了。
　　杭添烨还陷在落差里没能走出来，语气有点生硬，“我家暂时没有茶水招待你，如果你需要喝点什么，我去巷尾的小卖部给你买。”
　　“不用，我自带。”湛黎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盒子。
　　“噢……”
　　“直接说吧，通行证能不能做，”湛黎撕开吸管包装，“不是要你复制一份别人的，而是照着通行证，重新模拟一个新的人出来。”
　　杭添烨依旧觉得这是一件很魔幻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不可以，但……”
　　“那就好，”湛黎一拍手，“原料我带来了，新的身份我也捏好了，下周五之前我必须拿到手，有问题吗？”
　　“没有，但是……”
　　“预付金在卡里，是总额的三成，另外七成等我拿到通行证了就给你，分两张卡，忍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再小额小额地把钱取出来，明白？”

　　湛黎没有将卡随意扔过去，而是郑重地，用两手捧着，放到杭添烨的面前。
　　“杭锦是我朋友，”湛黎蹲下来，仰视杭添烨，“若是有一天杭家重振，别磨灭了属于他的一份功劳。”
　　杭添烨有些恍惚，他确定自己听到了“重振”二字。
　　紧接着，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心头炸开，“重振？怎么可能重振？别开玩笑了，印记这种东西，已经被管理局抛弃了……”
　　湛黎讥讽地勾起嘴角，“抛弃？”
　　杭添烨颓丧地看她一眼，“难道不是吗？杭家就是被抛弃了。”

　　“相信我，”湛黎吸着牛奶，“印记是一种多么好用的东西，管理局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们的。”
　　杭添烨听的毛骨悚然，“你、你的意思是……”
　　“不出意外的话，你和其余的杭家人，从来没逃出过管理局的视线。”
　　“那你还敢来这里！！！”杭添烨大惊失色，他跳起来，原地转了几圈，急匆匆地把窗帘掀开一角，又飞速地盖上，树莓舔着爪子，一双猫眼睛困倦地眯起。
　　“他们不会知道我是谁，”湛黎摆摆手，起身，然而屋子实在太小，又堆满杂物，走了两步又坐回原地，“我身上有九爷种下的生祭，生祭的威力，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虚惊一场。
　　杭添烨虚脱地瘫在椅子上，“你究竟要我怎么做？只是一张通行证？”

　　湛黎把空掉的牛奶盒子扔进垃圾桶里，树莓走过去，对着盒子嗅了嗅，舌头伸了一半，就被拎回去搁在脚边。
　　“杭家，由我来接管怎么样？”
　　“！”杭添烨古怪地看着湛黎，在长达数分钟内除了用手指着眼前的女孩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许久才道，“呃、你、嗯……湛黎对吗？”
　　“我是。”
　　“我知道，你虽然和阿锦一样的年纪，但是比阿锦要有本事得多，但是，掌管一个大家族不是你想象地那么简单，绝非一个小姑娘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说到后来，杭添烨骨子里长辈的气势终于越燃越旺，看湛黎的眼神也逐渐变得严厉。

　　“啧，这年头，真话总是容易被当成笑话，”湛黎拨了拨前额的刘海，“行吧，既然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那就等你觉得我不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再来谈这个问题吧。”
　　杭添烨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湛黎眼风冷冷地从他脸上刮过，把背包里的灵石、金属和通行证拿出来，又将一份详细的身份材料拍在桌上，“要求我已经写清楚了，下周五之前。”
　　“放心吧，”杭添烨抄起材料上下看了一遍，“我杭某人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食言。”
　　“唔，那拜托了。”
　　树莓一见是要离开了，“喵呜”一声，扯着湛黎的裤腿一路爬到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蹲着。

　　“这顶帽子挺漂亮的，不介意的话，送我怎么样？”湛黎走到玄关时，顺手取了墙上挂着的一顶棒球帽，对着杭添烨挥了挥。
　　“那是我侄女的帽子，她很喜欢，送给你怕是不妥。”杭添烨扶着客厅的门。
　　“行吧，那我借，改日来还。”湛黎说着往头上一扣，推开门走进了习习凉风里，她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朝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杭添烨赶忙冲上前把门锁好，舒了一口气，后背往门上一靠，眼睛闭着。

　　蓦得，他弹开眼皮，冲到桌前，将材料展开来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
　　灵石！
　　灵石是真的！
　　半个拳头大小，色泽与光感度绝佳，这在市面上求都求不来，可谓价值连城，若是找到渠道偷偷卖出一颗，别说是重振杭家，随手再收购几个小型家族就和闹着玩似的……
　　说不心动是假的，杭添烨颤抖着拆了一盒烟，点烟的时候点了六七把才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抬眼看见灵石就在桌上躺着。
　　旁边就是银色的通行证，上头的名字与真正的编码被高阶修为的人用障眼法覆盖了，也就是说，通行证是真的，但他所看见的名字与编码都是假的。

　　杭添烨稳住手抖，摸起手机想给杭家主打电话，转而想到管理局，又扔了手机，跑去杂物堆里找了半天，翻出一只许久不用的旧手机，还能用，就是摁数字有些费劲。
　　“喂，家主，我是添烨，杭添烨。”
　　“添烨？这不是你的老号码吗？”没等杭添烨说话，杭国泰又说，“这周你轮值，子濯出门办婷婷的学籍迁移去了，不可能顶替你。”
　　“不、不是的，家主，我有要事和你商量！”杭添烨眼睛死死盯着灵石，又怕它下一秒跑了，便将它揣在兜里，手指摩挲着平整的表面。
　　“什么事？你说。”
　　“我得到了一块灵石。”

　　隔了两条街，湛黎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栋楼的天台上，这里的蓝色棚帐豁了一个口子，阳光蜂拥进来，洒在身上软软的一滩。
　　树莓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噜”，黑色的皮毛吸收了足够的热量，湛黎把手放上去，像是捂上一只毛茸茸的热水袋。
　　“小九，你说，杭国泰会不会默许杭添烨把灵石拿去偷偷买了。”
　　“谁准你喊我小九的？”灵魂体在识海内慢慢凝成人形，他两手环着胸，看起来相当无奈。
　　“那我要喊你什么，小韩？小昼？那也太奇怪了点，不然和取个和树莓差不多的，草莓？草莓不好听，不如叫果酱算了……”
　　“闭嘴。”
　　“行吧。”湛黎果断地安静下来，一手抚了抚装在耳廓里的通讯器，不得不说，市场上便宜的小玩意儿，有些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杭添烨把事情从头至尾叙述了一遍，包括湛黎模糊的身份。
　　“九爷领养的女孩”这个头衔，乍一听有点来头，但捱不过灵洲人的细想。
　　“灵洲最高统一指挥官”是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身份，正因为如此，许多人纷纷蹭上这个名头的光和热，想要为自己的履历背景增光添彩，久而久之，除了韩昼亲自现身外，其余与“九爷”挂钩的名头都显得不痛不痒起来。
　　更何况，“领养”，又隔了一层亲疏，更是暧昧不明。

　　杭国泰听完，深思了一会儿，“添烨，你觉得湛黎在九爷心里，值几分重量？”
　　“阿锦只和我说，她是九爷在象城领养的女孩子，成绩倒是提了一嘴，好像是个聪明的，一直考第一名，前不久才来的灵洲。”
　　“这么说来，九爷选她，就是因为她聪明？”
　　杭添烨掏出灵石来看了两眼，嘿嘿笑道，“毕竟，你觉得以韩鹂的资质，能考上灵洲国际吗？”
　　“唔……”杭国泰换了一只手接电话，“说起来，最近九爷在做什么，你清楚吗？”
　　“家主，我们都搬到蓝降来了，还关注九爷做什么……”杭添烨舔了舔后槽牙。
　　“不管怎么说，凡事谨慎点好，那个女孩子能拿出通行证和灵石，不管九爷在里面起了多少作用，但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通行证你争取一次性给她做好，到时候用剩下的灵石怎么办，到时候再说。”

　　杭添烨急了，“家主！一整块灵石呐！完整的！哪怕缺了一个角，价钱都要大打折扣的！”
　　“胡闹！你答应阿锦的事情，回头就反水？！”杭国泰气不打一处来，“搬来蓝降只是缓冲一下，物质界可是我们最后的阵地，你得罪那边的小少爷，能讨来什么好？！”
　　“可是……”
　　“行了，让你做你就做，再说，你不是说那丫头还给了一大笔酬金吗？把酬金拿到手再说！”
　　“……”
　　杭添烨这才反应过来，桌上还放着一张银*行*卡，卡的背面用便签纸贴了密*码，他用手机查了一下，上头跳出来的数字晃花了他的眼。

　　湛黎揉了揉太阳穴，一把扯下通讯器，手指绕过散开的鞋带，重新系了个蝴蝶结。
　　“杭添烨啊杭添烨，你最好睡一觉后就清醒过来，否则，杭锦都救不了你。”
　　“喵呜？”
　　“没什么，回家吧，韩鹂那货晚上约我一起学习。”
　　“喵呜……”
　　“出来玩上瘾了？大半天没喂你了你也不嫌饿，你不饿我饿了，走吧，找地方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