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83、chapter 83

　　零区高端的宠物餐厅只有“Latin”一家，卖的都是些异域风情的饭菜，单点无盐版宠物套餐后，猫猫狗狗被允许与主人同桌进食。
　　陆焱对着手抓饭无从下手，湛黎吃得倒是很欢快，嘴角沾了大颗的黑胡椒。
　　“能够经手中审的事情，等级又够进出管理局的人，灵洲只有一人。”陆焱索性把盘子推远，说起正事来。
　　“我喜欢先说名字，然后再解释身份的人。”湛黎道。
　　陆焱摸了摸鼻子，明明大了眼前的小姑娘快十岁，却有种处处比对方矮一头的感觉，“顾家大少爷，顾麟芳。”
　　“不认识。”湛黎摇头。
　　“顾麟芳的爷爷顾茅音是相当了不起的医师，两个孙子都在管理局灵洲分部供职，长孙顾麟飞一直被外派，零区都是顾麟芳替九爷办事。”

　　小黑猫脸埋在鸡蛋黄里，吃得满桌都是。
　　湛黎颇有耐心地将筷子掉了个个儿，把碎蛋黄一点点拈回猫盆里。
　　“这顾家，是被九爷捏了把柄？”
　　“不是把柄，”陆焱感叹湛黎对着宠物难得的好耐心，“顾家是韩家的附属家族，这在灵洲算是打擦边球的做法。”
　　湛黎听到了新奇的说法，眼里兴味勃勃。
　　“起初是为了兼并资源，后来一些附属家族觉得这种让渡资源然后吃取红利的做法省时省力，相应的，只要替主导的家族办一些事情即可，所以现在的附属家族，又被称为家臣。”
　　“两个家族靠内部签署协议结盟吗？”湛黎吃空了盘子，抽了张湿巾纸一点点擦拭。
　　“没错。”陆焱惊讶于湛黎的敏锐。

　　“那就好办了，我去找顾麟芳，借他的通行证一用，做一枚全新的通行证出来，然后我混进去，有事就救一下九爷，无事就当溜达一圈开开眼界。”
　　湛黎一锤定音。
　　“完全复刻通行证不是临摹，你得找人做模板。”陆焱提醒道。
　　“这个不难，有人能帮我解决，但是我得进出一趟晨昏，唉，明天要上补习班，又只能牺牲睡眠时间了，惨还是安德莉亚惨。”
　　湛黎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陆焱看了一会儿。
　　“……有话直说，你这样让我感到心很慌。”陆焱看着黑猫吃饱喝足，慢悠悠地钻回湛黎怀里，跟着她一道盯住自己。
　　湛黎舔舔嘴唇，黑猫也跟着抬起爪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
　　“我和顾少爷不熟，另外，就算我照实说了，顾少爷也不见得相信我，另外，我从明天起还要抽时间应付你作天作地的两个妹妹。”
　　“所以，陆焱，通行证的事情你去搞定。”
　　“……”
　　“不要浪费时间，现在就去。”

　　说着湛黎已经站起来，把账单压在陆焱的盘子底下，一手抄起黑猫，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八点半，够我回一趟象城，我先走了，至于怎么拿到通行证，你慢慢琢磨。”
　　背影干净潇洒，她非常适合这种短外套，星空灰的拼接羊羔绒将上半身裹得饱满，整个脚踝没入胶靴的鞋帮里，反倒更显的双腿长而有力。
　　埃斯特收到信息，早早过来候着，替她拉开车门，“湛黎小姐，请。”
　　“去晨昏。”
　　“……？”埃斯特浅浅踩了一脚刹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湛黎小姐。”
　　“我说了，去晨昏。”
　　湛黎的嗓音沾染了淡淡的冷意，黑猫抬起头来，翠色的眸子在黑夜里扩张，明亮得瘆人。
　　埃斯特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湛黎小姐，九爷对我的吩咐是，接送你上下补习班。”

　　“砰。”
　　回答他的是一记车门关上的声音。
　　埃斯特脑海里警钟长鸣，忙不迭追下来，想要将湛黎带回车上，却见少女抱了猫，分分钟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看起来有点意见。
　　“怎么带着宠物还打的啊，弄脏车子了怎么办。”说着挥挥手就想走。
　　“去晨昏，一口价，你可以不打计时表。”湛黎挠着黑猫的下巴，强调了一次，“它很乖。”
　　司机一边嘟囔“不打计时表被公司知道了要倒霉的”，一边又拍拍车门“上来吧上来吧，大晚上的去晨昏，也是少见。”
　　湛黎上了车，落下窗户，对几米开外一脸凌乱的埃斯特，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上点了点，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
　　埃斯特忽然起了一背的冷汗。
　　口袋里捏着手机的手指猛得松开，连着在裤缝上蹭了好几下。

　　诚如司机所言，确实很少有人大晚上的来晨昏。
　　办公桌前面稀稀拉拉几个人排着队，轮到湛黎的时候，里面的人坐着等了一会儿，见手边没有证件送过来，下意识地以为是个新手，头也不抬，敲敲桌面，“护照和签证。”
　　“没有。”湛黎回答得很爽快。
　　“没有？！”工作人员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来捣乱的？”、
　　湛黎耸肩，“丢了，怎么补办。”
　　“身份证带了没有？”
　　“年纪不到，还没有。”

　　工作人员头疼地踢了邻座的凳子一脚，“哎，小李，补办如果没有身份证的话，要什么手续，你清楚吗？”
　　“啊呀，好烦啊。”小李关了手机上的电影，“你家里人呢？”
　　“都在象城，我上补习班，晚去。”湛黎应付得游刃有余，搂着猫咪的肩背微微弓着，像个无辜的小可怜。
　　“作孽哦，”小李带着湛黎到了隔壁的一间办公室里，往电脑椅上一坐，“刷刷”点开软件，“随便什么证件，能证明身份就行，带了的话，帮你补一补。”
　　湛黎从背包里取出明天要用的补习班学员证，递给小李，怯怯道，“只有这个了，行吗？”
　　小李点了根烟叼着，粗鲁地翻了翻，“行吧行吧。”
　　被染得焦黄的手指在键盘上点得飞起，表格信息填得差不多了，拧开右手边第一个抽屉的钥匙，里面满满当当塞着簇新的护照签证空本，随手扔了两本进打印箱。
　　“护照好办，一会儿放你先入阵，等到了那头，他们给不给补签，我就不知道了，哥就帮你到这里，知道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湛黎乖巧地点点头。

　　入阵之前，有工作人员捧着塞了海绵的箱子过来，“宠物还是装起来安全点。”
　　湛黎捏了捏黑猫的耳朵，“它不用。”
　　工作人员为难道，“猫类生物的攻击性还是比较强的，过阵的时候不舒服，会抓挠主人，再不济，也会出现生理性不适，导致呕吐。”
　　“它不会。”湛黎一派淡然。
　　“这种事情说不好，万一……”
　　“小姐姐放心，它只要有一点苗头，我就会撒手的。”湛黎笑得人畜无害，怀里的黑猫与眼前的工作人员齐齐一抖。

　　可怜了黑猫，一边承受着天旋地转，一边担心湛黎会不会真的撒手，一路上提心吊胆，等湛黎稳稳落地时，一双漂亮的翡翠眼睛晕出了菜色，软软地挎在湛黎的臂弯里。
　　“我总得给你起个名字。”湛黎扯扯它的胡须。
　　“喵呜……”黑猫有气无力地叫唤了一声。
　　“啊呀呀，我的新袄子！”不远处，有抵达的旅客同样拒绝了工作人员的好意，抱了好几罐子树莓酱过阵，谁知压强太大，其中两罐炸开了，糊了满身。
　　盛怒之下，免不了一顿撒泼打滚。

　　湛黎与黑猫大眼瞪小眼，“决定了，你就叫树莓，全名树莓·一碰就炸·安德莉亚，是不是很炫酷。”
　　“喵呜！”
　　“抗议无效，给我老实趴着，不然把你扔在物质界。”
　　“喵呜……”

　　顾玉绯摁着眉心，带着两名工作人员过来，正准备处理这起小小的“树莓酱炸罐”事件，瞥见一旁的湛黎，眸子一缩，挥手让工作人员先去，自己折过来，走到湛黎跟前。
　　“你怎么在这里？”
　　湛黎咽下半个哈欠，“思乡心切。”
　　“九爷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顾玉绯明显得左顾右盼，韩昼并不总是走专用道，偶尔也会在人少的时候跟着大阵一起回来。
　　“没，就我一个人，”湛黎低头看一眼猫，“还有树莓。”
　　顾玉绯知道韩昼没有同行后，态度立刻冷了下来，甚至端起了管理者的架子，“既然如此，就不要在公共场合做多逗留，早点办理好手续，出去吧。”
　　说完就要走。
　　“我没有签证。”湛黎实话实说。

　　顾玉绯脚步一顿，明明是件麻烦事，但她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眼里有种快意，“哦？你没有签证，就想过晨昏？”
　　“嗯。”湛黎回应。
　　“这不符合规矩。”顾玉绯双臂环胸，冷冷看着她，“签证必须提前申请，必要时通过面试才能得到。”
　　“所以是要补办，还是怎样，”湛黎歪了歪头，“我人都到这里了，你总得给我个解决的法子。”
　　“很简单，只有两条路。”顾玉绯脸上漾起笑容，在湛黎看来一点都不亲切和蔼，还透着点心术不正的邪恶。
　　现场有工作人员知道湛黎的存在，频频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但碍于顾玉绯管理者的身份，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看着湛黎被截在半道上，叹息着摇了摇头。

　　晨昏几大重要的部门里，叶微是外勤部部长，顾玉绯属运营部部长，其中虞衡最有意思，公关部部长，算是万金油，哪里缺人手就往哪里去。
　　掰着指头算算，部门十七八，麻烦的管理者不在少数，顾玉绯有幸从数十位管理者中脱颖而出，夺得了“心胸狭隘第一名”以及“作天作地第一名”的美称。

　　“哪两条路？”湛黎问道，怀里的树莓不喜欢顾玉绯身上的香水味，一个劲儿地往外套里钻，蹭了湛黎一身的猫毛。
　　“要么，原路返回灵洲，要么，因你公然违反《晨昏条例》，在拘留室里乖乖待上三天，我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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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两界有略微的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