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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chapter 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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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黎就着韩昼的手,“啊呜”一口吞了丹药。
她尽量缩着舌头,嘴唇还是无可避免地擦到了韩昼的手指,湛黎把头往后一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九爷,你这算是复职了吗?”湛黎对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羞涩,连忙转移话题。
韩昼深深看了她一眼,“伤势。”
“好了。”湛黎跳起来,扭扭腰,“完全没问题,我现在能一打十。”
“伤好了就回晨昏。”韩昼不给她喘气的时间。
“诶?”湛黎愣了一瞬,“回、晨昏?”
“有问题?”
湛黎张了张嘴,小声道:“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暂时不,”韩昼说话间已经从柜子里找了件旧外套出来,扔给湛黎,“披上,港城的冬天还是有些凉的,晚让人带你去商场重新买一套。”
湛黎把外套从脸上扒下来,慢吞吞地把手套进袖子里。
“啊……这样啊……”
“休学、抑或是提前一年高考,都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意愿,但是你必须回晨昏,象城是我的地盘,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安全。”韩昼很严肃,他不想再听到湛黎出事的消息。
湛黎垂着脑袋,看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眼神却泛着清冷的颜色。
韩昼知道她在计较什么,许久叹了口气,“不愿意回晨昏?”
“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九爷,你在以什么身份命令我呢?”湛黎撇头——
“你单方面解除了收养关系,把我推给了聂谚。”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在事情彻底查清前,我暂时回不去晨昏。”韩昼单膝在湛黎面前跪下,以她的身高,刚好可以和坐在床沿上垂着脑袋的湛黎对上视线。
湛黎眼里的平静一览无遗。
“我可以去晨昏训练,但住的话,还是不要了。”她笃定道,“不行的话,我就重新回去上课,住宿舍也没关系,现在已经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小孩生气了,很难哄,韩昼头疼。
“更何况,解除收养关系后,我们应该是陌生人了?”湛黎选择了一种伤人的说话方式,这段时间她面上嘻嘻哈哈,内心实则无比担心。
“陌生人?”韩昼神色微敛。
“难道不是吗?”湛黎双臂环胸,“因为是陌生人,所以你没有立场指责我所做的一切。”
韩昼挑眉,闹腾了半天,原来是害怕他和她算账。
“陌生人也有陌生人的立场,怎么就不能指责了?”韩昼板着脸,抬手在湛黎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不许胡闹。”
“诶、你怎么好这样……”湛黎泄气,“反正晨昏我是不回去的。”
“我在象城有一处住所,你可以搬到那里去。”韩昼说道。
“真的?”湛黎猛然抬头,“你在象城的家?”
“不算家,平日里做书面工作的地方。”韩昼看着湛黎眼里迸出的惊喜,知道危机解除了。
聂谚对待她的态度很微妙,殷勤是表象,内里有一种不甘的占有欲。
湛黎应付不来这样的人。
“我一周回一次象城,这一周内,安排好你自己的训练和学习生活,周末我回来给你讲题目。”
“题目啊……”湛黎往床上一趟,不想面对现实。
“厉海澄已经在自学灵洲国际的课程了。”韩昼激她。
湛黎装作听不见的样子,把耳朵一捂。
“如果你进度够快,我也会提前教你一些。”
“嗯?真的?”湛黎从床上坐起来,由于用力过猛,差点撞到韩昼的额头,于是两个人离得非常近了,近到——
湛黎只要微微撅唇,就能碰到韩昼的下巴。
“九爷……”
“嗯?”韩昼好笑地看着她局促的样子,脸颊泛红,像灵洲时下最流行的奶咖色腮红——比那个更红润一点。
“没什么,就是,我有点想……”湛黎张开一点嘴,小白牙嗑着下唇,呼出温热的气息。
“嗯?”韩昼还是一动不动,鼻尖顶着她的鼻梁,眼皮像扫了眼影般,闪着淡淡的栗色光泽。
“九爷,我错了。”湛黎先道了个歉。
韩昼狐疑间,只觉得剧痛传来——
湛黎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一口即退,整个人缩到床角,用被子罩住了头。
“嘶——”
韩昼揉着下巴,用手指就能摸出两颗深深的牙印。
被子鼓出一个包,一动不动,犹如静止。
“出来。”韩昼拍拍被子。
“不!”湛黎咆哮,声音闷在被子里,听着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出来。”韩昼又说了一声。
“我就不!”
韩昼摇头失笑,走上前,掀起被角,露出湛黎湿漉漉的小鹿式圆眼睛,“还不出来?”
“出去了你会揍我。”
“不会。”
“你肯定会。”
“我说了不揍就是不揍。”
“把我塞给聂谚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湛黎毫不留情地痛骂,“你这个骗子!说好当我爸爸的!”
韩昼刚一屈指,湛黎就往被子里一钻,用更大的嗓门咆哮:“你个大骗子!!!”
韩昼下巴上挂着俩牙印,哭笑不得,“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湛黎躲在被子里冷笑。
“明天带你在港城玩一天,后天带你回象城。”韩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
“真的?”湛黎心动了,“不会忽然开个阵自己跑掉?”
“不会。”
“你该不会把我扔给厉海珏吧……”
“不会。”
“你发誓。”湛黎得寸进尺。
“既然你觉得这样不妥,那我便先回灵洲了。”韩昼双手插兜,默默走到门口,“我会让聂谚把你的东西送到房子里,钥匙我放在桌上。”
湛黎从床上弹起来,“妥当妥当,没有什么比九爷的安排更妥当了!”
“嗤,”韩昼把推开的门再拉回来关上,“出息呢?”
“没有。”湛黎穿好鞋子,冲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走吗?我想去海边。”
“先去给你买一身衣服。”
“好啊好啊,叶弥说星光百货五楼的火锅好吃。”
韩昼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纠正显得苍白无力,“笨小孩,现在是凌晨,商场十点才开门。”
“我不是小孩。”湛黎反驳,“我睡不着,你陪我去甲板看星星。”
甲板上风大,湛黎裹着韩昼的军大衣,目之所及一片漆黑的海域。
伊丽莎白三号在浪里起起伏伏,船身缠绕满的灯火,是一方天地里最明亮的存在。
韩昼撑开御寒的结界。
结界中,两人说话仿佛嘴唇贴着耳朵。
“三年期满,九爷你还会是九爷吗?”
湛黎呆在结界里其实一点都不冷,但她还是攥紧了军大衣的领子,把自己尽可能塞在里头。
“不知。”韩昼道。
“如果你不是九爷了,是回到韩家接替你父亲成为家主吗?”
“或许吧。”
湛黎下巴搁上韩昼的肩头,“你有出色的兄弟姐妹吗?”
韩昼想了想,觉得告诉她也无妨,“我有一个弟弟,和你同岁,韩家的推荐信给了他。”
“他叫什么?”湛黎刨根问底。
“韩鹂。”
湛黎在心底默念了几遍,皱起鼻子:“没你的名字好听。”
韩昼摸摸湛黎的脑袋,“这和名字好不好听没关系,他很聪明,也很刻苦。”
“等等,九爷,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
湛黎大张着嘴,隔了很久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道:“九爷,你居然大了我整整十岁,你、你、你好老哦!”
湛黎内心其实是在偷笑的。
德拉佩普星际原住民的寿命可以长至五百岁,不像这颗星球,短短百年不到,需要她花大力气去珍惜。
她去世时近三百岁,在星际里算是个性感耿直的熟女。
只有星辰知道,她内心单纯得像个小孩——
不是那种捧着洋娃娃微笑的小孩,而是那种一腔热血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孩。
说到底,湛黎是没有资格吐槽韩昼老的。
“老?”韩昼眉峰蹙起,“你再说一次!”
“本来就是嘛,你大我十岁,十岁诶!十岁诶!等我二十岁的时候你就已经三十岁了,等我刚满三十,你就已经四十岁了!等我四十岁的时候……啧啧不敢想不敢想……”
湛黎掰着手指头,越数越不敢想。
韩昼单指将她的下巴从肩膀上推下去,“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也没有,只是给我提了个醒。”
湛黎的侧脸沉溺在橘色的柔光里,面前是翻滚的黑色海水,但她的眼里有星星,仿佛盛开了一树樱花。
“以后找恋人的时候,要找个年轻的。”
韩昼一滞,“什么?”
“恋人啊,就像谢冰之暗恋七中的校草那样。”
A970显然没有过感情经验,战舰就是她最好的伴侣——
服从指挥、外表霸气、给她栖身之所、伴她一路披荆斩棘、扶摇直上。
在感情这条路上,她约莫是个需要人扶持的零智商。
“你……”韩昼气得脑壳疼,“你连高中都没毕业,就敢在这里肖想恋人?数理化能做到次次满分了?你知道塞浦路斯杯总决赛是以什么形式进行的吗?”
“不、不知道……”湛黎秒怂。
“辩论。”
“哈?”湛黎对这个词陌生到一定境界。
“总决赛的备赛过程不是你一人能力出众就够的,你有一整个辩论团队。”韩昼抿紧的薄唇里透着一股子前所未有的严厉。
“行吧。”湛黎靠在船舷上,“恋人什么的,就以后再找吧,当务之急是灵洲国际和塞浦路斯杯,对吧?”
韩昼暗自舒了一口气,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开导小孩有关“恋人”这件事情。
今夜无月,四周漆黑一片,唯有靠近伊丽莎白三号的一小片海面,翻滚着深绿色的海水。
湛黎站着站着就累了,她困意朦胧地望着韩昼,“九爷,我想回去睡觉。”
韩昼点点她的脑门,“刚刚还说不困。”
“那有什么办法,今晚没有星星。”湛黎撇了眼如深渊般的天幕,略失落地转身,问道,“灵洲有星星吗?”
韩昼顿了顿,“有。”
湛黎笑笑,“要是有一天能看到漫天星河就好了。”
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韩昼习惯性地揉散她的头发,“去睡吧。”
“那九爷你呢?”
“在港城有些事情要处理,你睡醒了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韩昼看了眼时间。
“嗯。”湛黎应了一声,“那、外套要还给你吗?”
韩昼用拇指揩去湛黎眼角渗出的水迹,“不用,明早再给我吧。”
“唔,好,那我去睡觉了,九爷拜拜。”
湛黎抓着一只空荡荡的大衣袖子,对着韩昼挥了挥。
韩昼失笑,淡淡地“嗯”了一声。
厉海珏开了个包厢,把穆盛和席御书摁在里面,抛下一句话——
“九爷要见你们。”
穆盛没忍住,说道:“安德莉亚和九爷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
“你很好奇?”韩昼挟了一阵凉风,无声地走进来。
席御书用胳膊肘顶了穆盛一下,陪上笑脸,“九爷,阿盛不是这个意思。”
“你欠了她一成的筹码,我还记得。”韩昼单手插兜,随意倚靠在沙发扶手上,长筒军靴包裹至小腿,显得越发修长干练,军装总是暗含着杀气,萦绕在狭小的包间里。
穆盛愠怒:“那是厉海澄给我下的圈套。”
“所以呢?”韩昼道。
“嗯?”穆盛不解。
韩昼手指轻点扶手。
厉海珏接过话:“所以你的确向安德莉亚作出了一个承诺,这笔钱虽然交不到厉海澄手里,但应该交到安德莉亚手里。”
“哈。”穆盛冷笑了一声。
韩昼在港城老一辈心里有些威名,这些出生于物质界的后起之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多了去了。
穆盛只比韩昼略小一些,因此在他心里,九爷只是一个稍有权势的同辈罢了。
“我记得你……”韩昼略一思索,“用手碰过安德莉亚的肩膀。”
穆盛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将右手叠在左手下方。
“看来是真的。”
这是韩昼第一次念出“安德莉亚”,舌尖轻点上颚两次,显得这个名字活泼欢快。
他微微抬起头,眸光却向下垂去,压在穆盛身上,重若千钧。
“她假扮成羊,九爷,你也知道伊丽莎白三号的规矩,羊的存在,本就是供赌*客……”席御书一把拖过穆盛,捂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