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129、chapter 129

　　“夸人别这么露骨。”湛黎搓了搓胳膊，面上却荡漾着不矜持的小得意。
　　“我说的是事实。”韩昼不以为意。
　　樊泓只觉得眼前的清粥小菜显得多余，对面两人挨得很近，虽然各自吃着东西，但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温存，根本容不得旁人插话，狗粮倒是一捧接着一捧往他脸上呼。
　　“九爷，恕我冒昧，若是卸任了指挥官一职，这三年内，我和其余支持你的管理局工作人员应当做些什么来支持你呢？”
　　“这就看樊先生愿意与我合作到何种程度了。”韩昼语焉不详，却是把问题重又抛给了樊泓，话里话外有点试探其忠诚度的意味。

　　樊泓深知韩昼的行事风格，便直言道，“九爷，虚无界可不止是一趟浑水这么浅显，里面的弯弯绕绕能深入到十几公里的海沟里去，只花三年时间排兵布阵，怕是没这么容易。”
　　“樊先生多虑了，在有些事情上，指挥官的身份不过是个累赘，三年时间，绰绰有余。”韩昼不紧不慢道。
　　湛黎旁若无人地把玩精致的醋罐子，在听闻了韩昼的“生死之论”后，她眼底的寒凉尚未回温。
　　“好，我信你，”樊泓郑重地点了点头，“那么九爷，我们支持派，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这话说得算是非常露骨了，气氛有一瞬间的紧张。
　　“樊先生，你早该问这话的，”谁知韩昼忽然笑了起来，“我要做的事情，极有可能是颠覆了整个虚无界，在所有大小势力全部洗牌重来的局面下，你们将迅速占领高地，打个比方，我会分给你们新世界的原始股。”
　　“！”
　　短短几句话，竟让樊泓产生了错觉，魔方大厦一夕之间倾倒，碎裂成无数的小方块在虚空里弹跳，韩昼拨开全部的混乱，缓步而出，朝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凌空旋转着世界之树结出的第一枚果实。

　　樊泓被震撼得久久无言，他思考了一番不得其解，抬起头望向一旁的湛黎。
　　不满十八岁的女孩子，正当涉世未深又略略懵懂的年纪吧，若韩昼所言当真，未来数年的颠沛流离是躲不掉的。
　　“喂。”湛黎忽然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将樊泓飘离的思绪拉回来。
　　“湛……小姐何事？”樊泓仓促中问道。
　　湛黎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你最好不要小看我。”
　　话音刚落，樊泓便感受到一股气势，与韩昼周身的沉如山岳坠似深渊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自成一派的浩瀚悠远，眨眼间仿佛有广袤星海扑面而来。
　　喉头一紧，“我没有小看你的意思！”

　　“那就好，不然我会生气的呢。”
　　看着湛黎笑盈盈的脸蛋，樊泓终于意识到所谓的“预留一个指挥官位置给她”，绝非玩笑话。
　　连啜两口茶，冷静下来的审理员大人轻笑一声，“九爷，合作愉快。”
　　说完举起杯盏，以茶代酒，在圆桌上磕了一下。
　　“合作愉快。”韩昼虚虚一晃茶杯，抿了一口。
　　“灵洲国际导师的事情相对来说简单，我会尽快拿到结果，不过扩充指挥官人数这一提案，或许需要几轮讨论，希望九爷耐心些。”樊泓戴着的镜面上掠过一丝幽光，一系列心绪波动后，又恢复了冷静自持的高级审理员形象。
　　“好。”韩昼看着湛黎将最后一口野菜粥刮进嘴里，抽了张纸巾，细致地擦去她嘴角的粥渍。

　　樊泓似是习惯，笑了笑，“不愧是九爷请的饭，很是值当。”
　　他碗里的粥还剩了大半，辅菜更是没动，全程都惊讶去了，他见湛黎与韩昼都用完了餐，便以为结束了。
　　韩昼冷冷看他一眼，忽然招呼服务生进来，“结账，另外，要两个打包盒。”
　　樊泓一愣。
　　“麻烦樊先生自己打包回去，不要浪费了，我身边这孩子经常有样学样，别把她教坏了。”韩昼视线落在冷掉的粥上，眼里闪烁着微妙的严厉。
　　“……”湛黎无声地挥了挥拳头，教训人能不能不要拿我当借口！

　　回程车上。
　　漆黑的轿车破开长街璀璨的灯火，车流自动相让，而后又缓缓汇合。
　　这是灵洲人人歆羡的最高礼，湛黎静默不言。
　　“九爷，这周末司玖一的生日会，我不打算去了。”
　　“那便不去。”韩昼回答得很是随意。
　　“连你也不去吗？”湛黎诧异道。
　　“嗯，毕竟你距离高考还差两个月，要想与我并肩成王，这最基础的一关得先过了，这两个月我就晨昏和别墅两点一线地陪着你。”
　　“不，我一点都不感动，”湛黎冷漠地转过头去，暗暗骂了一肚子的脏话，“其实我不去司玖一的生日会是因为，保持适当的神秘是正确的，不需要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如果你是昼，我就不介意当那个‘夜’。”

　　韩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安德莉亚……”
　　“韩昼，我的心理年龄在德拉佩普星系有三百八十六岁，粗略换算成这颗星球的运算方式，也就是二十岁后代半，与你旗鼓相当，所以拜托别再把我当小孩子看了行吗？”湛黎扬起下巴，不服气道。
　　“是吗？既然如此，十八岁的生日就别过了吧，刚好你的生日礼物让我有些头疼。”韩昼恰到好处地揉捏眉心。
　　湛黎态度骤变，掌心合十道，“不，我是个严重缺爱的孩子，生日礼物什么的，请不要吝啬，九爷，拜托了。”
　　“……”
　　*

　　初夏，棕绿色的藤蔓日日攀爬，直至覆盖了别墅的外墙，时节一到，蔷薇如约而至，应季盛放，玲珑的花朵内敛地绽着花苞，如同一张菱格渔网上缀满亮色宝石。
　　湛黎在韩昼的陪伴下平顺度过了十八岁生日，妖精七人组各自送了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倒还有些意思，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远在物质界的厉海珏，甚至被她敲诈了一颗灵石的席御书都差人送来了礼物。
　　谢冰之和周旸合伙送了一套市面上流行的化妆品，由于不知道湛黎身在何处，便交给了张欣然代为转达。
　　昂瑟送了一顶皇冠，上头镶了颗正宗红宝石，由于其光芒过于璀璨，对视力损伤过大，平日里只能装在暗色匣子里。

　　韩昼在诸多优质礼物的重压之下，从怀里取出一件手掌大小的战舰模型，根据湛黎平日里的碎碎念拼凑而成，尽管如此，依旧像了七八成，黑色舰身上镶嵌的紫色线条利落流畅，切割成干净的几何形。
　　在湛黎眼里迸出惊喜的下一秒，牵过她的手，带着她玩了把不受限制的御空飞行，将速度提升至极限。
　　无间海边，熊熊燃烧的无色火焰向着她鞠躬行礼，恭敬地向两旁掀开一个三角形的豁口，眼前是蒸腾的茫茫雾气，以及雾气下湛蓝色的汹涌海水。

　　“把模型扔到海里去。”韩昼摸了摸湛黎的脑袋，温柔地提醒。
　　“诶？”湛黎虽然不解，但照做了，轻巧的战舰在向上漫起的雾气里飘飘摇摇好一会儿才触上海水，霎时间——
　　海水被无数丝线牵引着小股小股盘旋着绞成蓝色的线条，逐渐搭建成一个循着模型等比例放大的铁甲战舰，巨物之大，遮天蔽日，气势磅礴，轻而易举高出拦海大坝两倍有余。
　　“啊啊啊我的九霄雷霆，是我的九霄雷霆啊！”湛黎小声尖叫着，望着滔天的水幕，眼里隐隐有泪花泛起。
　　“你喜欢就好。”韩昼勾起唇角，不枉他查阅了大量的影视资料，又耗费了全部的神思与想象力。

　　趁着这股激动的劲道，湛黎在当晚的训练中一举击破境界的屏障，顺利突入至天纵境。
　　等境界彻底巩固结束，已是三天之后，当晚，韩昼便带着湛黎回了物质界，居于清河公寓，妖精七人组继续驻守灵洲，并各自被派给了任务。
　　树莓扒着湛黎的裤腿一晚上，韩昼终于松口同意带它一同回去，为此乔今黯然神伤了很久，甚至犹豫着交出了粉红豹子，试图和树莓做个交易，粉红豹子归它，它留在灵洲。
　　树莓眨了眨翠色的眼睛，然后给了粉红豹子一爪子。

　　聂谚和聂星禹这对叔侄得知湛黎要回来，心思各异，聂星禹只觉得杭锦这小子终于有救了，聂谚则为未能送出去的生日礼物深夜买醉——
　　韩昼特意将他的礼物扣下了。

　　与此同时，韩家驻扎物质界的初步选址结束，回到清河公寓的隔天清晨，湛黎跟着韩昼做完训练，就收到了来自夏侯良的传真文件，邀请她参加非常重要的项目会议。
　　湛黎擦着刚刚清洗过的头发，一边翻阅厚厚一沓文件，她抬头望一眼坐在餐桌前将牛奶中的蜂蜜和燕麦搅匀的韩昼，后者戴着蓝牙耳机，似乎也在商谈着相当重要的事宜，见她看过来，便轻晃手里的玻璃杯，示意她过来喝掉。
　　湛黎微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嘴唇的奶胡子。
　　搬走的东西没来得及添置齐全，韩昼无奈地用拇指替她揩掉一圈奶渍，然后放进口中抿掉，接着继续重要的对话。

　　万般事宜皆行上正轨，且路途尚远。
　　湛黎取下玄关的门钥匙，“九爷，我去和夏侯良开个碰头会议。”
　　“嗯，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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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构思了非常之久。
至此第一卷结束，至于怎么添加卷数，待阿景明天好好研究一下。
这篇文大约有三卷构成（只会少不会更多
从这一章开始，写作手法会有一些改变，男女主之间的视角会渐趋平等，“大人和小孩”的描述会减弱，然后会偏都市，加入类似商战，势力架构，地点多变等一些元素。
总之，阿景会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