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126、chapter 126

　　回程路上，湛黎又一言不发跑后座去了，韩昼将柑橘和一些西红柿用袋子兜了，放在副驾驶。
　　他没有和湛黎过多理论，只是安静地开车，载着她往别墅去。
　　在夏山天岛岗亭处，果不其然，祝桑和鹊羽还守在那里，两人互相搀扶着，虽说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小白花，但夜深露重，气温走低，这风景到底给鹊羽镀上了几分凄凉的底色。
　　韩昼目不斜视，车牌显示扫描成功后，在盘山公路上刚冒出一个车头，就被拖着鹊羽小跑过来的祝桑拦下了。
　　湛黎眼皮一跳，总觉得这做派和拖家带口上门讨要生活的韩宗铭一脉有点像。

　　趁着韩昼放下车窗，湛黎动作迅速地从书包里掏出口罩和鸭舌帽，将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她的身份不能太快暴露给祝桑，后援会若是好好利用，能派上很大的用场。

　　“何事。”韩昼从后视镜里瞥见湛黎的动作，便刻意只将窗户下到一半，露出一双孤冷的眸子来。
　　“九爷，方才我和鹊羽与剩下的姐妹商量了一番，确实，我们五人身无长物，而九爷境界高深，我们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请允许我们以追随者的身份，跟在你的身边。”
　　湛黎从后座探出一只手来，粗暴地撕开装柑橘的袋子，掏了只柑橘回去，一下一下，用力地剥着外皮。
　　“啊……”鹊羽小声惊呼，“九爷，你车上……”
　　“嘁。”湛黎解开半边口罩，往嘴里扔了一瓣橘子。

　　韩昼最后一丝刻在骨子里的礼仪被消耗殆尽，祝桑和鹊羽站在车门旁，于他而言就是两团天大的麻烦，他的眼里迸出猩红的火花，九重莲焰随着心念燎起，卷了祝桑和鹊羽的脖子，将她们悬挂于半空。
　　“我最近，似乎是太好说话了一点。”韩昼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沿着十二点至三点，轻轻划过一个四分之一。
　　化作绳索的火焰倏然收紧，勒得鹊羽眼白暴凸，喉间嗬嗬有声，嘴角不自觉流下涎水，两手已然动弹不得，唯有脚尖还能一前一后交替着轻颤。
　　“滚远一些，再让我见着一次，就以死谢罪吧。”韩昼屈了屈指尖，九重莲焰暴涨两轮，明亮璀璨的焰身延伸至两倍有余，一回撤一舒展，直接将两人的身躯甩出了盘山公路的护栏。

　　半秒钟后，传来两声重物砸落林间的声响，惊起成群夜栖的鸟儿。

　　湛黎悄无声息地取下口罩和鸭舌帽，叠整齐了顺进课本与课本之间，车厢里弥漫着柑橘的芬芳，她转头看向另一侧窗外，陷入深思。
　　韩昼也不言，驶入市区后遇上了小规模的堵车，开一阵停一阵，湛黎晃着晃着就困了，每天埋首于书山题海，一周两次训练室地狱模式打卡，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偶有松懈的时候。
　　以至于到了别墅门前，她还在酣睡。
　　韩昼拍了拍她的肩膀，“到家了，回房间再睡。”
　　许是熟悉的声音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她只抿了抿嘴，握着半个橘子的手紧了紧，很快又睡了过去。
　　“……”

　　妖精七人组早在车灯扫过来时，就齐刷刷跑到楼上的书房藏了起来，乔今踢踏着湛黎给他买的儿童毛绒拖鞋，跑到一半想起了什么，一个猛扎子冲下楼梯，抱起流连在厨房门口，犹豫着前爪要不要踏过分界线的树莓回头就跑。
　　韩昼艰难地开了门走进客厅，怀里抱着依旧熟睡的湛黎。
　　分量不重，身高再怎么越过平均线，骨骼依旧是纤盈的，脑袋靠在肩窝处，呼出的热气沿着薄衫的缝隙，吹至心脏的部位。
　　一呼一吸，一温一凉。

　　韩昼将她放倒在沙发上，也没刻意取走她手里的橘子，就让她继续捏着，将椅背上挂着的毯子展开了盖在她身上，又顺便将恒温设备的温度打高些许。
　　做完这一切，才去车里拎了番茄土豆，装柑橘的袋子被湛黎撕破了，只好一只只抱在怀里，肩上还垮了小家伙的书包。
　　等回到客厅时，湛黎已经醒了，正盘腿坐在沙发里，懵懵地搞不清状况。
　　“啊，我的书包……”见韩昼进来，第一眼瞄上他背上的书包，赶忙伸手招了招，一副想要靠意念隔空取物的迷糊模样。
　　韩昼轻笑一声，“醒醒，犯什么傻。”
　　“……”湛黎连打两个哈欠，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后，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她将脸重重埋进毯子里，然后发出一声极为心虚的“哼！”

　　“闹了一晚上，该消停了。”韩昼揉了揉眉心，从电视柜里翻了眼镜盒，换上黑框镜，又脱了外套，剩下一件烟灰色的线衫，略略宽松，又带点修身效果，动作幅度稍大一点，就能在腹部勒出淡淡的肌肉痕迹。
　　湛黎不理他，拉开书包，点了点里面的空白卷子，还剩一张数学卷子和半张物理卷子没做，实验班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拔高阶段，题目还是比较难的。
　　韩昼翻开手边一卷资料，在她身边坐下，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反应这么大，是因为什么？”

　　“……？”湛黎握着试卷的手一顿，顺口接道，“什么？”
　　“为什么鹊羽的出现，会让你如此气愤。”韩昼目光集中在资料上，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因为！”湛黎理直气壮地拔高嗓门，只一瞬的功夫，就噎住了，“因为，因为……”
　　“你口中所谓的‘白月光’，从头至尾都是不存在的，可即便是有，为何你又如此在意？”韩昼压根没打算给她思考的时间，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抛出来，砸的湛黎晕头转向，额头上隐隐渗出汗来。
　　“嗯？”韩昼翻过一页资料，扭头盯住湛黎，小孩侧脸的骨骼走势有棱有角，却在最应锋锐之处暗含了圆润，因此十分里去了两分艳色，挪给了懵懂之下的娇憨与可爱，“为什么呢？”

　　“你……你别问了……”湛黎终于把卷子往脸上一盖，装死般蜷缩成一团，毯子不够大，遮了头就顾不上腿，如此往复，她便猛得坐起来，掀了毯子就要往楼上跑。
　　毋庸置疑，被韩昼拽了回去，禁锢在身侧。
　　“我现在不想说话。”湛黎认真地宣布。
　　“没关系，那我来替你说。”韩昼一副宠辱不惊波澜不兴的模样，他的眼睛本非狭长，睫毛虽长而浓密，但瞳孔黑亮，许多时候聚着冷漠和威严，此时眼角眉梢染上笑意，如同大朵的桃花压弯的枝头，有股难言的倜傥风情。
　　“你、你、你现在也别说话！”
　　湛黎两片脸颊烧红，连着耳垂与后颈都开始发烫，奈何韩昼的姿势无比守礼，上身稍有倚靠，两腿慵懒地舒展着，脚上是与她同款的家居拖鞋，手里捧一本厚厚的资料，半点僭越都没有。

　　“湛黎，你喜欢我。”韩昼道。
　　“！”
　　“彭”，湛黎脑袋上腾起一朵粉红色的蘑菇云，数百年来雷厉风行，恪守万绿丛中过叶片不沾身的女舰长从这一刻起终于有了新的人生体会，她竭力维持着面部的平静，一段时间的寂静后，内心大约十万字的脏话终于压缩成一句强行挽尊的，“对，那又怎样？灵洲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多一个我怎么了？！”

　　湛黎咆哮完，梗着脖子瞪着静静翻阅资料的韩昼。
　　“嗯。”男人淡淡接了一句。
　　“……就这样？你不应该顺势来一句‘我也喜欢你’吗？”湛黎绝望地搓了搓热气腾腾的脸，反正她已经是没脸没皮了。

　　韩昼依然淡定如初，甚至拎起冷水杯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抿上两口，“我以为，这是你早就知道的事情。”
　　“什么？”
　　“别闹了，喝点水。”韩昼将杯子递到湛黎唇边，一边继续道，“我吻过你，也亲口说过‘我爱你’，我对你的心意，一直以来你都心知肚明，不过恰恰相反的是，我直到今天，才确定了你的心意，安德莉亚，我很高兴。”
　　“我不是很高兴，”湛黎捂住耳朵，小声嘟囔道，“都说了，在这种时候喊我安德莉亚，我根本就抵挡不住。”
　　“不过你还是个孩子，我可以慢慢等。”韩昼扶了扶镜框，说道。
　　湛黎继续嘟嘟囔囔，“笨蛋韩昼，我不是个小孩子了。”

　　韩昼笑了笑，“无妨，湛黎与安德莉亚本就是一体，虽然安德莉亚不是小孩子了，但湛黎还是，我还是会慢慢等。”
　　“啊啊啊你今天好烦啊！”湛黎把自己裹进毯子里，像一只挺尸的鹌鹑。
　　比起大段大段浓烈又燥热的告白，这种平静又绵长的吐露心声更令人招架不住，就像世上最正派的禁欲系男人轻声细语地哄你喝下一高脚杯的红酒，然后浅尝辄止地在你耳后落下一吻。
　　湛黎觉得脑袋发晕。
　　韩昼叹了口气，起身去电视柜里翻出了药箱，在沙发前蹲下，挑起湛黎的下巴，额头轻轻抵了上去，“你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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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赶上十二点，阿景在线暴躁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