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121、chapter 121

　　每周四早晨，灵洲国际附中校长魏博裕先生会在校门口轮值。
　　湛黎下车时恰逢他走到车前，显然有话要与韩昼讲，他看了一眼湛黎，和蔼地点了点头。
　　“九爷，校长找你。”湛黎朝车厢里唤了一声。
　　“嗯，”韩昼从车里出来，关上车门，转头对湛黎道，“无妨，你先进去。”
　　“好吧。”湛黎耸了耸肩，视线在魏博裕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脸上闪过一抹深思，接着将书包甩到肩上，往校门内走去。
　　殊不知这一幕悉数落入涌进校园的学生眼里，陆云青路过时先看到韩昼从驾驶位下来，而后才注意到在后面站着的湛黎，一时间嫉恨交夹，司玖一的生日会邀她为主宾的喜悦瞬间被冲淡。

　　“你脸还真是大，敢让九爷亲自送你上学。”陆云青加快了步伐，与湛黎并肩，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他非要送的，我也不想，”湛黎轻描淡写地杀回去，一边用手捏了捏脸颊，“我脸胖了显大，靠，韩昼这货天天早上给我煎溏心蛋，不胖有鬼！”
　　“……”陆云青脸上平静的表情维持不住，绷着难看的面色加速朝前走去。
　　湛黎比她整整高了十公分，步子稍稍迈开，轻易便超过了陆云青，迎面走来做值日的邵晓真，看见湛黎，浑身一抖，僵硬地打了个招呼。
　　“嗨！”湛黎扬眉微笑，她在拿到校服的时候偷偷改短了百褶裙，结果第一天上学的早上就被韩昼逮了个正着，百般央求下才没换成男款校服。

　　即便如此，邵晓真沿着墙根悄悄探出头去，湛黎两条腿肤色白且洁净，骨肉匀称又线条流畅，纤细而饱满，白色运动袜包裹着脚踝，球鞋是排队都买不到的限量款。
　　“唉……”他叹了口气，举着拖把走进卫生间。
　　男生在小便池前站成一排，大多都是普通班的吊车尾，一脸的无知者无谓，上个厕所都不安分，嘻嘻哈哈地相互打闹。
　　“我说，实验班新来的插班生你见过没？”
　　“我只听别人说过，她的名字挺拗口，我都没记住嗤嗤……怎样，好看吗？”
　　“明人不说暗话，是一美女，挺美一美女，我觉着吧，比陆云青好看。”
　　“废话，陆云青本来就不是仙女长相，和你说个秘密。”
　　“什么？”
　　“我见过她妹妹陆云筱，漂亮，真是漂亮，胸也大……”
　　“嗤嗤嗤……你有照片吗？”
　　“你先给我看一眼新来美女的照片！”
　　“靠神经病啊，就在实验班，下课了往楼上跑一层不就看见了？”
　　“约？”
　　“约呗！”

　　“约你妹！”韩鹂抽出书包侧袋里的水壶狠狠砸过去，正中其中一男生的后脑勺，“欠揍！”
　　“谁啊？！”曹鸣捂着脑袋转过来，“谁砸我？！”
　　“小爷我！”韩鹂“咣当”踹了一脚自动合上的门，血气方刚的少年穿着合身的制服，眉眼间与自家哥哥像了三成，凶神恶煞地一板脸，还真有那么几分架势。
　　“哎，曹铭，惹不起惹不起，韩家的，九爷的弟弟，亲弟弟！”张朋拽了拽曹铭的胳膊，“行了行了，我们回教室吧，一会儿上早读课了。”
　　“不是，韩家人就能随随便便欺负同学？”曹铭家境殷实，活在狐朋狗友传出来的各种小道消息里，对大家族本就没什么敬畏心。
　　“嘴巴放干净点，”韩鹂走过去，把地上的水壶捡起来，在水龙头下冲了冲，然后一指曹铭，“湛黎是我妹妹，你要是打歪心思，揍趴你！”

　　“哟哟哟，小小聚灵境初期，境界都不稳固的小弱鸡，也想揍趴本大爷？”曹铭哈哈大笑着亮了亮拳头。
　　邵晓真本不想掺和，见事态发展至此，只得停下手里的活，说道，“学校里不允许动用灵气，你们还是收敛点。”
　　“四眼小田鸡，要你说，啧啧，这袖章，实验班的班干部吧，”曹铭上前一步夺了邵晓真手里的拖把，“去，把你们班新来的漂亮妞叫过来！”
　　邵晓真面色发青，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还有十分钟就要早读了，你们不回教室，会被班主任记名。”

　　“哈哈哈张朋，他好好笑，还记名，你是当好学生当多了吧，别拿你们实验班那套往我们普通班框。”
　　韩鹂看邵晓真一眼，“你回教室去，这里留我一个就行。”
　　邵晓真犹豫地看一眼曹铭手里的拖把。
　　“拖把我晚点给你送过去。”韩鹂道。
　　“滚，”曹铭对着邵晓真的屁股虚虚踹了一脚，“别忘了把漂亮妞喊过来。”
　　“你丫没听明白吗？我说，湛黎是我妹妹。”韩鹂撸起袖管，掩上了卫生间的门。

　　湛黎许久不准备塞浦路斯杯，感觉忘了些单词，正抱着本厚厚的字典从后往前过，邵晓真跌跌撞撞闯进教室，一头栽在她桌脚下，把前桌吓了一大跳。
　　“湛黎，韩鹂、韩鹂他……”
　　“说清楚，怎么了。”湛黎淡淡地翻了一页书，拿一支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十四班的曹铭和张朋说了你些坏话，被韩鹂听到了，两人快打起来了，曹铭、曹铭的境界比韩鹂高……”
　　“高就高呗，学校不是明令禁止动用灵气斗殴吗？”湛黎懒懒散散地往桌上一趴，说话间又两页单词翻了过去，“再说，让韩鹂练练手也是好事情，实践出真知，趁着功夫再涨一个小境界才叫赚呢。”
　　“……”邵晓真目瞪口呆。

　　大约过了一分钟，邵晓真尴尬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湛黎终于把书一合，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又看一眼时钟，“好烦啊，还有五分钟早读课了，走吧，速战速决。”
　　“诶？”邵晓真茫然地抬起头来。
　　“走啊，总得有个人陪着我吧，不然我一个人进男厕所多不好意思。”
　　“……”

　　男厕所里。
　　韩鹂毫无悬念地被揍了，大多数时候，境界不仅仅靠灵气凸显，也体现在肉身的结实程度上，从客观上来看，韩鹂就是一面容精致的清瘦小伙儿，长到这么大没收过几封情书的原因很荒谬——
　　但凡了解过他的女孩子，最终一定会被韩昼所折服。
　　不过也不奇怪，这个年龄的小姑娘，骨子里都是蛰伏着极强的崇拜心理，又爱做些冒粉红泡泡的白日梦，韩昼此人或多或少与被幻想的对象所契合。

　　湛黎大喇喇地推开门走进去。
　　灵洲国际附中毕竟是一所学费高昂的私立学府，环境设置自然是一等一的优雅，蓝白相间的瓷砖下燃着香薰，韩鹂捂着下半张脸，被逼到天窗下方的角落里，对面的曹铭一脸张狂的笑。
　　听见有人进来，他转过身，立刻如一尊雕塑般僵在了原地。

　　“哟，韩小鹂，你被人揍了啊。”湛黎语气虽轻快，实则面无表情，看着相当冷漠，冷漠之余，曹铭一寸寸欣赏着她松松披散的黑发，五官与轮廓无一不出尘，他油腻地摸了摸下巴，脑海里蹦出个自以为绝妙的形容词来：
　　夹心饼干。
　　清纯的皮囊底色与冷淡的神色中夹着不少妩媚勾人的细节，隆起的前胸，泛红的膝盖与脚踝，弧度上翘的眼角与M型嘴唇。
　　“嘶……小田鸡你可以啊，还真把漂亮妞叫来了。”曹铭满意地点点头，他自认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把身边的拖把抄起来丢给邵晓真，一边惋惜道，“唉，本来可以拿拖把棍来揍人的。”

　　“你来做什么，回去上你的课！”韩鹂擦着嘴角，气急败坏道。
　　“别擦了，又没流血，肿了而已。”湛黎甩了两下手腕，眼神落回曹铭身上，算是宣告一声，“嗯，我热身活动好了。”
　　“哈哈哈漂亮妞你真可爱，你叫什么，湛是哪个湛，黎……我猜猜，梨花的梨吗？”
　　“你放屁！”韩鹂啐了一口，复又朝着曹铭扑去。
　　湛黎静静看着两人缠斗在一起，时不时给出个犀利的点评，“你这样肯定要被揍的，躲啊，哎没躲过，往右去别往左，下盘下盘，不是现在，你得有节奏，嗯……算了……你家优质基因全长韩昼身上去了。”
　　“你闭嘴！”韩鹂又一次退回墙角，大口喘着气，水池下头的香薰薰得他脑壳疼。

　　“叮铃铃……”

　　“啊，上课了，我不想被点名。”这么说完，湛黎朝着曹铭走去。
　　曹铭笑了两声，张开胳膊想去搂她的肩膀，“湛黎同学，你放心，我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绝不耽搁你上课，我——嗷——！！！”

　　湛黎本想用踹的，奈何穿着裙子，这么做颇为不雅观，便改成了出拳。
　　而就是这须臾间挥出的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曹铭的脸颊上，强劲的冲击力令他的脸急急偏过去，同时从嘴里吐出一大口混杂着血丝的酸水，后背重重撞开蹲厕前的塑料门板，然后一屁股夯进了坑里。
　　“喀啦喀啦”两声脆响。
　　先是门板上以撞击点为轴线，裂开两条指宽的缝隙，曹铭屁股底下的陶瓷坑面，同样龟裂成数十块，他整个人晕乎乎的，又是疼，又是恶心，模糊的视野里只能看到湛黎慢悠悠离去的背影，少女抓了抓头发，恨恨道：

　　“靠，我肯定被记名了，晚上又要挨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