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119、chapter 119

　　“不行！这太过危险！”韩昼疾言厉色，拒绝得斩钉截铁。
　　“不行就不行呗，那么凶做什么，”湛黎一缩脖子，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脑袋上又不受控制“叮”地亮起个小灯泡，“但是九爷，你可以去都筑理的识海里瞧瞧啊！”
　　在他们到家前，苏婀娜已经按照吩咐插上了电饭煲的插头，她今早起床后，看着韩昼娴熟地系上围裙，幸好不是水果爱心的花色，墨蓝的硬质水洗牛仔布有点像咖啡师的惯常款。
　　青筋微显的手背没入灰白的淘米水里，轻轻地揉搓，眉眼间全无最高统一指挥官的气派，有的只是一片柔和与平静。
　　他转过身来，眼神从苏婀娜身上滑过，除了礼貌地颔首外，并无波澜，在苏婀娜偷偷想要离开时，却被叫住：“四点四十五分，麻烦你把电饭煲的插头插上。”

　　“我们吃什么？”没有得到回答的湛黎跟到厨房里，围着韩昼绕来绕去。
　　“咖喱。”韩昼也不嫌她挡路，在她又一次凑到跟前时，将沾了咖喱酱的手指轻描淡写地从她鼻梁上刮过。
　　“！”
　　咖喱是开袋即食的，韩昼买了微辣款，混合着浓郁的香料味冲入鼻腔，湛黎当即连打三个喷嚏，男人随手抽了张面纸拍在她脸上，嗓音里染上笑意，“去喊楼上的人下来吃饭。”
　　“阿嚏！韩昼你等着，我跟你没完！阿嚏！”湛黎揉着通红的兔子眼，恰逢都筑理下楼，她“嗷”一声扑上去，“都筑理过来受死！”

　　树莓鼻子最尖，厨房里刚腾起米饭香，它便已经蹲在冰箱上守株待兔，韩昼剪开第二只咖喱袋子，它忍不住了，一跃而下，肉垫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板上。
　　男主人的裤腿就在前方，悄悄潜伏过去，逮着就撒一整套的娇，湛黎不吃这一套，不知道男主人吃不吃这一套。
　　谁知它的爪子还没与男主人挨上同一块瓷砖，就听韩昼头也不转，冷冷道，“湛黎说了，只能喂你猫粮，还有，平日里不许进厨房，出去。”
　　“……”树莓猫生受挫，前爪抬也不是落也不是，不过是犹豫一秒的功夫，韩昼周身腾起的凉气令它瞬间有种爪子保不住的预感，扭头便跑，猫科动物的基因发挥到极致，它甚至跑出了重影。

　　江山蝶破拳擦掌准备加入湛黎和都筑理的对决，袖子才撩起一半，脑门上挨了重重一击，这一击毫不留情，令江山蝶有种脑袋被开瓢的错觉。
　　“怎么，吃饭还要我来伺候你们不成？”韩昼手里端了两份咖喱饭出来放在桌上，杀气腾腾地看了湛黎一眼，“你还不过来吃饭？方才谁和我说太累了想减题量的？”
　　湛黎火速从战乱中脱身，乖乖在韩昼身边坐好。
　　他一个轻飘飘的眼风扫过去，妖精七人组大气都不敢出，排队走进厨房，自己盛饭，自己开咖喱袋，自己拿碗筷，挤在里韩昼最远的一条板凳上，仿佛被电线串成一条的灰麻雀。

　　江山蝶默默地捡起掉落在沙发旁的凶器，以他对脑袋疼痛程度的估量，他以为会是一只不锈钢的汤勺，最起码也得是个微波碗盖，谁知道，韩昼砸过来的竟是只刷碗用的干燥海绵。
　　他脑袋都要被凿穿了好吗？！
　　韩昼安静地吃饭，头也不抬，忽然道，“既然你很喜欢那只海绵，一会儿你洗碗。”

　　“……”

　　一顿饭接近尾声，湛黎愉快地刮着碗底的咖喱酱，酱里裹了淡奶油，搅匀后有种回甘的醇厚。
　　韩昼伸手擦去湛黎眼角被辣味激出来的泪渍，“喜欢的话，以后就买这一家的。”
　　“嗯！”湛黎舔了舔勺子，然后将空盘子推到江山蝶面前，双手合十，露出个灿若朝阳却又假惺惺的笑来，“拜托你啦，小福蝶……”
　　“不要乱给我起外号……”江山蝶磨着后槽牙，韩昼朝他看过来，脑壳顿时发疯般抽疼。

　　“所以，这段时间，你们就是在这里白吃白住？”韩昼慢条斯理地擦了手，说道。
　　“不是的，湛黎说，我们替她完成任务，完成得好，就能抵消房租。”苏婀娜不敢直视韩昼的眼睛，她总是回想起自己侠肝义胆替湛黎冲上去戳韩昼心窝的一幕，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去。
　　“……”湛黎脸上的笑绷不住，她抬脚在桌底踹了苏婀娜一脚。
　　结果踹成了康斯坦斯，康斯坦斯一个激灵，“啊”了两声，立马耿直地接话，“苏婀娜说的没错，我和她一起完成了搜集司玖一相关资料以及前往一区调查小型工厂的任务。”
　　湛黎绝望地捂脸。

　　“司，玖一？”一旦韩昼把完整的字句拆成单音节，湛黎就知道他正处在愤怒的边缘。
　　“是的，我们……”康斯坦斯愣愣地又要说话，湛黎狠狠剜他一眼，用口型无声警告道，“你丫赶紧给我闭嘴！”
　　“其实吧……”湛黎讪笑着想要黏到韩昼身上去。
　　“坐着不准动，”韩昼淡淡说了一句，旋即又在湛黎的腰上拍了一把，力道不小，“背挺直了。”
　　湛黎神色哀怨，直勾勾地盯着康斯坦斯，江山蝶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一脸的扬眉吐气精神抖擞，一扫之前被使唤着洗碗的阴霾。

　　“关于你们完成了什么工作，现在，一个一个说过去，不许有所隐瞒，否则，搬出去，自力更生吧。”韩昼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看着力道不大，满桌的碗筷都跟着有节奏地轻颤。
　　“咳咳，”江山蝶忽略湛黎耸起的小鼻子，心情颇好地半交待半告状道，“九爷，奴家、咳、我的任务算是最艰辛的那个，这小黑心鬼……不是，湛黎，她让我前往蓝降与一区相邻的露天地带，装成绝世落魄衣衫褴褛好少年，等待司玖一下属的招工，对了，她还要我从周围的打工者嘴里套取信息。”
　　韩昼眉梢挑起。
　　江山蝶继续哭诉，“为了干好这份差事，我还特地服用了退灵剂，结果呢，那帮眼睛糊了黄屎的黑心老板居然嫌我身段太软，身段太软！还是那句话，能我退灵剂药效过去了，我一手捏死一个！”
　　“任务呢？”韩昼打断他。
　　“嘎？”江山蝶噎住，茫然地看着韩昼。
　　“完成了吗？”
　　“……没、没有。”
　　“嗤。”韩昼嘲讽地淡笑。

　　“！”江山蝶算是明白了，韩昼根本就不想责怪湛黎瞎胡闹，他不过是想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湛黎做了些什么罢了。
　　他成了一截炮灰。
　　有了江山蝶的前车之鉴，剩下六人说话可就小心翼翼多了，只理智陈述，绝不渲染情绪，更不能添油加醋，老老实实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韩昼垂着眸子，湛黎的心思与筹谋渐渐在他面前铺陈展露——
　　整个计划里，三分靠求助，七分靠自己。
　　而在求助的同时，还不忘帮伸出援手的人从计划里摘出去，确保他们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闫静白作为韩昼的师兄之一，性子最是冷漠，自先生去世，更是自诩与尘世无缘，能留住他的最后一丝牵绊，不过是一种名为真相的东西。
　　他能在关键时刻帮湛黎一把，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沾了韩昼的光，实则只有韩昼内心清楚，除非是先生亲临，否则若没有一丁点的赏识与认可，闫静白毋庸置疑将会袖手旁观。

　　然后呢，她成了杭家的座上宾，杭家现任家主是她一手扶持，她亲手拆了杭家光鲜亮丽的门楣，然后指了一条不黑不白的灰色道路，杭国泰和杭添烨被囚后杭家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闷头干活，短短十天时间已经积攒了一笔可观的钱财。
　　顺着杭家这根藤，她又摸到了司家的地盘上，说查就查，一点也不含糊。

　　“说完了？”韩昼停下敲击桌面的手指。
　　“说完了。”乔今喏喏地，在韩昼的注视下脸都白了，他慌慌张张地想要捞个什么东西抱在怀里，情急之下捆住了赵孤堂的胳膊。
　　“哈哈哈故事讲得好精彩，”湛黎虚虚地鼓了两下掌，“我今晚把沙拉酱放出来和你们睡一个房间怎么样？”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眼前这一男一女，哪个都有杀手锏，哪个都不好惹！

　　湛黎吞了口口水，决定先发制人，“喂韩昼，问你件事情。”
　　“嗯？”韩昼侧过头来看着他，眼睛稍稍地眯起。
　　“我在中审开始前认识了一位姐姐，她是你某一个后援会的会长，但我觉得她比较特别。”
　　“哪里特别。”
　　“入会的第一项测试，我要做一份有关你的一百道问答题，过九十分才有入会的可能，我得了九十九分，但我错的那道题，很奇怪。”
　　韩昼静静看着她。
　　“那道题目的题干是‘韩昼心中的白月光是谁’，我问她是不是陆氏姐妹，她表示很轻蔑，所以现在我很想问问你，韩先生，请问你深埋你心底的那抹白月光，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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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韩先生心目中的白月光”见第106章（其实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