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余景

118、chapter 118

　　中审最后一天，昂瑟与韩昼集体缺席，接着，伊吹瞳身边的发言人跳出来，宣布以个人名义，对管理局总部第三十七层的事件负责，但对“金芒”一事的关联性拒不承认。
　　但这种撇清的态度无疑在大众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大家心照不宣地将罪魁祸首这顶帽子扣在了伊吹瞳脑门上。
　　这让伊吹瞳连着打翻两碗味增汤，接着一拳捶烂了青花鱼旁一瓣新鲜的柠檬，“这该死的韩昼！”
　　殷宜人始终学不会黄泉的礼仪，大刀阔斧在她对面坐下，小半碗米饭在他眼里和闹着玩似的，随便扒两口就见了底，一抹嘴，“死的那女孩子谁啊，看着挺厉害的，能一下子把金瞳给毁了。”

　　许是“湛黎之死”稍稍中和了她内心的愤懑，伊吹瞳扶了扶脑后的发髻，翘着小指用筷子夹了鱼肉送进口中，青花鱼背简至焦黄，鱼刺脆嫩。
　　殷宜人跟着她有段时日了，却依旧不习惯她这开口前卖半天关子的做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就想走。
　　“是韩昼在象城领养的女孩子。”
　　“什么？”殷宜人脚步一顿，转过头来，重复道，“你说什么？”
　　“我说，湛黎是韩昼在象城领养的女孩子，”伊吹瞳将一面鱼吃得干干净净，这才翻过另一面，继续道，“据说在修炼上很有天赋，韩昼便将手中的灵洲国际推荐信给了她。”

　　殷宜人摸着下巴，后背靠着原木门框，也不嫌硌得慌，“嘶，不会啊，在我的映像里，韩昼不是这种会随随便便领养一个孩子的人啊……”
　　“或许是看中天赋吧。”伊吹瞳不以为意。
　　“不可能，韩昼这人做事情，一定是有理由的，”殷宜人又绕回伊吹瞳面前，两手一拍桌子，“你一定做过调查，仔细想想，他和那孩子之间，有没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似乎没有。”伊吹瞳嫌弃殷宜人聒噪的大嗓门，吃完早餐，便到庭院里小小地散一会儿步。

　　殷宜人急切地跟上去，“你仔细想想，我觉得突破口，一定在这个孩子身上！”
　　黄泉的气温要比灵洲暖得快一些，不少花都开了，鲜红的花簇成一汪血的深潭，听闻湛黎胸口被韩昼扎了一道贯穿伤，手指情不自禁地掐落一朵，眸子里闪过精光，“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说来听听。”殷宜人赏花游园如同牛嚼牡丹，他死死盯着伊吹瞳的嘴，想要从里面听到点和灵宝有关的消息来。

　　“我和昂瑟有一次前往物质界花滩市与韩昼商议有关灵宝的事情，期间我对他说‘朝暮的通关记录，我命人送到清河公寓去了’，然后，”伊吹瞳脸上露出被羞辱的不悦，还不忘加上一句解释，“彼时我尚未突破永生境，因此遭到了他的攻击……”
　　“所以呢。”殷宜人打断伊吹瞳毫无意义的片段描述，“你想说明什么？”
　　“我听闻，那段时间，湛黎住在清河公寓。”伊吹瞳说到这里，木屐撞击鹅卵石的响动忽然停歇。
　　有风自远方来，卷落一地残枝。
　　“我说了，韩昼做事情，一定是有理由的，”殷宜人无情地上前两步，踹散了这堆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我看着他长大，谈情说爱可以是结果，但一定不是他的起心动念。”
　　伊吹瞳的无限遐思被殷宜人打断，冷冷地瞪对方一眼，一甩宽大的袖子，“嗒嗒”的木屐声重又响起，“那我便不知道了！”

　　“等等，我刚才说，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殷宜人看着伊吹瞳和服后背的布包若有所思，在他看来，这种东西和裹婴儿的襁褓步没什么区别，“我知道了！韩昼那小子多半是目睹了先生的死，心理留下了创伤，非要弄个孩子在身边看着长大，算是一种找补！”
　　“这和灵宝有什么关系。”伊吹瞳讽刺道。
　　“……”殷宜人噎住，半晌狠狠踏一脚繁盛的花丛，“靠！他娘的又没线索了！”

　　*

　　韩昼在司玖一的生日会到来前，都请了长假。
　　湛黎最开始是高兴的，跟在韩昼后面黏黏糊糊要搂要抱的，结果被接送了一天放学后，内心逐渐趋于无望。
　　“今晚的模拟题能少做几道吗，我好累。”湛黎连副驾驶都不愿意坐了，一个人抱着膝盖蜷缩在后头。
　　“还有三个月不到就要高考了，我看你比一般的高中生舒服了不知道多少。”韩昼气定神闲地开车，一边从档位后的收纳柜里取出一袋豆沙面包扔到后头，“饿的话先垫垫肚子。”

　　湛黎摸了摸肚子，很诚实地拆着面包袋子，小声抗议道，“我还舒服啊，白天去灵洲附中上课，晚上去补习班补课，更讨厌的是，我每天都要见到陆氏姐妹！”
　　韩昼从后视镜里欣赏小孩醋意蓬勃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
　　湛黎叼着豆沙面包贴在韩昼的椅子后面，讨价还价这条路走到绝境的时候，她通常会用最后的招数——卖惨。
　　“九爷，我之前被金瞳吓得不轻，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呢，所以你可不可以放我一个人学习？”
　　“嗯？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怕的样子。”韩昼将车子开到加油站，工作人员小哥一见车牌，顿时肃然起敬，把加油加出了后方补给的气势。

　　这就是油盐不进的意思了，湛黎泄气，瘫回椅子里，随口问道，“九爷，你和厉师兄的关系是不是特别好，毕竟，他的……遇害直接导致你暴走了呢……”
　　问完她就后悔了，这是哪门子揭伤疤的问题！
　　湛黎和自己赌气，一口气将红豆面包塞进嘴里，像一只积食过剩的仓鼠。
　　韩昼情绪倒没有太大的起伏，淡淡道，“我与厉师兄与殷宜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与殷宜人甚至有着点过节，只是我也没有预料到，当时的情绪会失控至此，就好像……”

　　话未出口，他的眉目一凛。
　　湛黎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指紧了紧，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些碎片，她深深皱起眉，竭力去回忆的汪洋里捕捉。
　　识海如同一片污泥的陆焱，忽然性情暴躁的杭锦，以及那天态度恶劣到令同伴感到困惑的都筑理。
　　“九爷，”湛黎拧上矿泉水瓶盖，“你让都筑理一行人来别墅之前，可曾带着他们一同执行过任务？”

　　两人通过后视镜对视一眼，眼底双双一片了然。
　　“中审之前，曾被我送进监狱的偷渡犯曾庆礼，改名为曾震，有意闯过晨昏，在象城的曲陵批发市场制造了一系列事件，在交手的过程中，他曾引*爆了一枚玻璃管。”
　　湛黎接话，“玻璃管里是黑紫色的絮状物质，一旦接触空气，会化作液体，气味甜香。”
　　韩昼的食指敲击方向盘，开车的速度明显快了，离开高架桥后拐过两个弯，穿过开放式的公园，通过岗亭，再走一段直行道，便到了别墅门口。

　　“这种东西相当危险，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湛黎刚关上门，还没来得及拖鞋，就被韩昼按在了门上。
　　江山蝶吹了一声悠长的呼哨，抱着怀里的冰淇淋自觉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诶现在的年轻人啊，从门口走到房间这一点点路都等不及嘛……”
　　明明是气氛紧张的时候，湛黎偏偏要皮一下，一把抱住韩昼的脖子，两腿往他腰部一夹，“干嘛，你担心我啊。”
　　“……别闹，”韩昼嘴上虽这么说着，却任由她挂着，替她脱了鞋，“下来，把拖鞋穿上。”
　　“不要，你抱我到沙发上去，再帮我把拖鞋拿过来。”湛黎干脆一头扎进他的颈窝里，毛绒绒的脑袋蹭着韩昼的下巴，惹来剧烈的痒意。

　　韩昼没办法，将她放进沙发里，又过去提着拖鞋过来搁在她面前。
　　“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湛黎剥开一粒牛奶糖，“你的好兄弟陆焱，我的好朋友杭锦，还有楼上那谁，”她忽然扯着嗓子嚎了一声，“猪肚皮！”
　　都筑理脑门上蹦出一个硕大的“十字”，嚷得房顶没被掀掉，树莓一身猫毛倒是根根直立，“是都筑理！！！”
　　“哦，好吧，都筑理，这三人在情绪上都存在异常的波动，你离开后，为了向陆焱交换情报，我深入了他的识海，然后经历了一番很危险的事情后，从他的识海里拔*出了一枚玻璃管子。”
　　韩昼静静听着，决定把陆焱扔进无色火焰里炙烤上五天五夜。

　　“你是如何确定，他们不是单纯的心情差异，而是受到了药物的干扰？”韩昼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牛奶糖，“晚饭前不要再吃零食了。”
　　“……”湛黎哀怨地瞥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难的，情绪再差也不可能突然间变成另外一个人，你不要再问了，再问就两个字，直觉。”
　　“那你可真是厉害。”韩昼摸了摸湛黎的脑袋。
　　“九爷，虽然金瞳消失了，”湛黎拍掉韩昼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进入你的识海查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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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万字了，又有必要认认真真整理一次大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