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有启明》画衣三刀

23、第二十三章

　　023.

　　“黄泉路。”

　　在江逾白说完这三字后，几乎是同时，土地公出手硬是挡下对方攻来的一招！

　　店里的其他客人见这俩人无端斗殴，纷纷起身欲避让。未曾想到眼前寒光一闪，所有凡人的脑袋和身子便分了家，当场血溅满地。

　　各位少年当场脸都白了，没想到竟遇上个如此狠毒之人，靠着意志力才没吐出来。

　　土地公怒发冲冠：“孽障！你怎敢如此——”

　　“我就说怎么感觉一直有人在跟踪我，原来是你这不怕死的土地老儿，早知一开始，我便第一个把你杀了！”江逾白大笑道，随后抽出身侧那把软剑“葬花”，直直朝土地公的心口扎去。

　　忽闻“当啷”一声，土地公和江逾白中间好像多出一人，后者定睛一看，原来是时惊不知何时冒出，手持凛锋稳稳地挡在二人中间。

　　“你不是江逾白。”时惊直直地盯着那人，冷声道。

　　这话让其他人皆为疑惑，连对方也意外地挑了挑眉毛，表情不置可否。

　　时惊刚才那话是肯定句，并非猜测，他从土地公描述江逾白的性格时就开始起疑了，后来见土地公不顾一切硬要拖着他们离开，就更加坐实了他的想法。

　　江逾白神色轻佻地看看时惊肩头的那只小白狐，又上下打量时惊等人一番：“一群小嘎嘣豆不在天宫好好念书，下凡当什么英雄？”

　　“英雄没什么好当的，”时惊沉声道：“阁下可曾听过，只有死人才被叫做‘英雄’。”

　　说罢，不容对方开口，他就提剑攻向江逾白。一时间只见客栈内剑光四起，寒刃相抵之声不绝于耳，其他人见时惊竟然敢和对方单打独斗，纷纷想上前帮忙，不曾想倒是被江逾白一剑扫了回去。

　　土地公紧跟而上，在二人合力围攻江逾白的情况下，对方竟然还能游刃有余。一旁的白听眠见此召出琵琶“虞美人”，纤细的手指轻拢慢捻，一曲《摄魂》响彻四周，看样子是要将附在江逾白身上的恶灵逼出体外。

　　对方听着这一曲，倏然面露凶相：“小丫头还有两把刷子，你是白氏的人！？”

　　五行“金”白氏研究这类曲调繁多，族中之人大多以乐器为灵属之器，更是自小要熟奏各类曲谱。琴弦弹拨揉捻间，轻则唤醒人的神智，重则杀人于无形。

　　江逾白说完便顺势扫出一道剑影，剑影直逼白听眠。一旁的白迎之则是随手一拨，三味线的声音同样转换为寒刃，替白听眠挡下这一击。

　　涂知学见此也想帮忙，但却被时惊抽空拦下：“护我哥哥！”他回头喊道，时休不善攻击，他不想在与江逾白打斗的同时还要分神。

　　江逾白眼下仍是占了上风，他挥剑攻去的那一刻，眼睛下意识往旁边一瞟，竟然看到那只白狐一扫尾巴，一道剑光顺势直直朝他袭来！

　　“小狐狸，你这算‘护主’吗？”他哈哈大笑，葬花一挥，那道剑光便被打向一旁，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另一旁，不知手持云墨的时休用了什么法子，江逾白足下顷刻间金光四起，再便是那人动弹不得，双脚被牢牢制住，黏在地面上无法抽出半步。然而这无法长时间困住对方，只见江逾白持剑反手向地下一插，金光应声而碎，不远处的时休竟是呕出一口鲜血！

　　“哥！”时惊瞪大双眼，嘶声喊道。顿时他艳阳上手，双剑合力攻向江逾白，竟是让那人步步后退，招架无能。

　　可时惊依然不是能很好掌控艳阳的威力，一时间屋内剑光、火光齐现，涂知学只得骂骂咧咧举着沧澜戟满处扑火，一不留神还差点被灼热的火焰烧了眉毛。

　　“我说你不能用点心吗！集中注意力，好好控制它！”他愤然喊道，地上湿淋淋的都是他方才召出的水浪。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打斗间，土地公怒骂：“臭小子被你占了身体，你将他怎么了！？”

　　“你就这么想听吗？”江逾白面对土地公那张愤怒的面孔，笑得更欢，竟是真的耐心为他细细解说起来：“我刚得道时身子甚是衰弱，急需灵力补充，刚好遇上了这个倒霉蛋。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拐过弯来问我是否无恙，我当时啊……眼前都是花的，就知道这人是名小有修为的仙人——”

　　时惊冷冷道：“所以你就吃了他？”

　　“哎——不能吃不能吃，”江逾白嘻嘻道：“我不过是吸食了他的魂，等我玩腻了，再一口将这身体吃了，岂不美哉？”

　　“真他妈狗屁，”土地公啐上一口：“妄想成仙，走歪门邪道，早晚天打雷劈！”

　　“是么，”江逾白漫不经心，口气却大得很：“那我就上天门，将那雷公雷母吃了，看谁还敢劈我！？”

　　土地公听闻不由讥讽：“左一个‘吃’又一个‘吃’，畜生终究是畜生。”

　　许是这句话刺痛了江逾白，那人瞬间勃然大怒，攻击变得更为迅猛，几个来回后竟在土地公胸前狠狠击上一掌，令其顿时受到重创，他被强劲的力道逼得后背撞到了墙壁，周围碎石扑簌簌地下落，痛得土地公难以起身。

　　“老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江逾白周身邪气更盛：“你先在那儿躺着罢，我先解决这群小的，最后再来收拾你。”

　　闻此，时惊更是奋力护在大家面前。

　　白听眠和白迎之合奏的《摄魂》更加惊心动魄，许是两人一起才有些效果，江逾白的脸逐渐变得痛苦狰狞，提剑的手也有些无力。

　　然而效果只是一时的，江逾白强稳心神再度向时惊攻来！

　　“镇子上那些事都是你搞出来的罢？渔船失事、童男童女之梦，这些都是拜你所赐。”时惊边打边道：“六首蛟。”

　　见被识破原形，江逾白的剑光邪气四溢，那人大笑着与时惊对视。四目相汇间，江逾白竟摇身一变，衣衫尽裂，皮肤爬满细细密密的鳞片，继而弹指须臾，一条硕大奇长的六首白蛟原形毕露，遂怒吼一声，整家客栈被它骤然掀翻大半！

　　强烈的气浪使得碎石和木屑向四周飞溅，他们中间弥漫的都是灰扑扑的墙灰，而六首蛟就在这灰尘间骤然现身，高昂一声冲天而起。霎时风云变色，厚重的云蔼隐有闷雷滚过。

　　粗壮的蛟尾向他们扫来，几人猝不及防，竟是被扫出数丈远，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住。

　　在六首蛟再度俯冲张开血盆大口时，千钧一发之际，还是白狐形态的玉寒声忽然纵身一跃，化出人形同时手持斩业，面无表情地迎向六首蛟，奋力刺出！

　　“师尊！”大家齐声喊道。

　　六首蛟在半空硬是扭转方向避开这道剑芒，然而身上还是被划出一道伤痕，这会儿不住往外渗着血。

　　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玉寒声，开口竟是人语：“终于肯出手了？”

　　“滥杀无辜，十恶不赦，理应当斩。”玉寒声提着长剑挡在众少年面前，一人面对那条身子数丈长、比海碗还要粗上许多的六首蛟。

　　六首蛟像是听到什么绝世笑谈一般：“杀戮极重的人，也敢这样说我！？”它上上下下看了玉寒声一番，又道：“千万魂灵在你身后飘着，旁人看不见，我可看得见。”

　　时惊的表情一变，猛地看向玉寒声身后，像是真的要瞧出什么来似的。

　　然而玉寒声的表情仍是没有丝毫波澜，狭长的眼眸仿佛凝结千年寒冰，轻启薄唇：“我不介意再多一条畜生。”

　　六首蛟被他这态度搞得狂躁异常，昂首长啸，随即向他冲来。玉寒声乘云而起，一仙一蛟，在空中斗得难分高低。

　　“早就看你有些不对劲，倒是沉得住气。”

　　玉寒声听罢不语，专心攻击对方肉躯。六首蛟仗着身形庞大，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就连时惊乘云赶来帮忙，它也是毫不在意，反倒冲着时惊开口，话语间尽是揶揄。

　　“我看你这小徒弟倒是从始至终都护着你，啧啧……真是好一片痴情。”

　　时惊心头一颤，差点没握住剑柄，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玉寒声，却见那人并无反应，而就在他分心的同时，被横扫而来的蛟尾赫然击中，差点从云头上栽下去。

　　“你我本是同路，为何你偏偏当那伪善之人？”六首蛟继续说道：“苍生就这么值得你拯救么？你究竟受了谁的度化？”

　　玉寒声手中的斩业挥舞得更为凌厉，几欲斩断对方的四爪，满耳都是六首蛟轻狂的笑声，令他太阳穴隐隐发疼。

　　对方瞬间钻到二人之间，用硕大的体驱将两人隔开，尾巴扫过玉寒声，将他逼得后退数步，并瞬间化出一道结界，使对方不能靠近。之后又转向时惊，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小孩儿，暗恋的滋味好受吗？”

　　猛地被戳中心事，时惊被打个措手不及，只得极力遏制自己仓皇的神情：

　　“胡言乱语。”

　　“你否认也没用，我都看得到。”六首蛟嘻嘻笑着，话有所指：“可惜，有人看不到。”

　　时惊周身的血都一股脑儿地往脑袋上涌，奔腾的血液仿佛要冲破他的头顶，甚至连有力的心跳声也一清二楚。“你闭嘴！！！”他倏然大喝，凛锋剑出，双眸间尽是厌恶，恨不得将六首蛟扒皮抽筋。

　　“时惊，不要听。”

　　玉寒声隔着一段距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时惊满脸痛苦之色，像是要被那六首蛟摄取心神，当下开口传声道。

　　声音渐远，回荡于时惊耳畔。许是他的话起了效果，时惊静心宁神，企图驱赶脑海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以为他是在关心你？”六首蛟的声音再次传来，无孔不入。“不过是尽到师长的责任罢了。”六首蛟扭头看向玉寒声，微微一笑，话语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子，将时惊刺得遍体鳞伤：

　　“他呀，心是冷的，谁也不在乎。”

　　……

　　有一瞬间，时惊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
　　眼前是各种闪回的景象，以及耳边不知从何而来的尖啸。

　　一入相思门，孰知相思苦。

　　不得不说六首蛟的话语在他心头留下很深的烙印，黑暗吞噬了万物，他只感到自己好像一直在向下坠着，又好像被什么人接住了一般，轻轻地被对方放在了地上。

　　“你们几个自己小心。”时星遥起身，淡淡地扫了几名少年一眼，便再度冲天而起，腾云驾雾来到六首蛟面前。

　　六首蛟定睛一看，更觉得十分有意思，打量着时星遥：“你应该知道，我什么都能看到的罢？”

　　“孽畜该死。”时星遥此刻与先前截然不同，满面森寒，在看到地面那几名少年已被时氏打手看护周全后，猛地抽出所佩之剑“蒹葭”。

　　见时星遥突然现身，玉寒声不由一怔，疑问来不及在他脑海中浮现便被强行抹去，他手持斩业奋力划出一道剑芒，阻拦他的结界应声而碎！在他瞥向地面确认时惊安然无恙后，玉寒声整个人都笼罩着极其强烈的杀意，方才那人无端自云上跌落时他整个心都揪起来了，仿佛周身血液也褪得一干二净，若不是时星遥及时出现，时惊这会儿可能连命都没了。

　　许是玉寒声周身浊气越来越重，六首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它能看到玉寒声身后的煞气弥漫，还没来得及再次细看，对方便提剑攻了过来。

　　“看到那小孩儿从半空中跌下去，你是什么心情？”打斗间，六首蛟嘴上依然没闲着：“你想知道刚才我跟他说了什么吗？”

　　玉寒声闭口不应，加重了攻势，出招速度之快令六首蛟无暇分心时星遥那边的动静，一条尾巴胡乱一甩，险险避开时星遥的剑招。

　　“我说你们家人怎么都是痴情种？”六首蛟的言语攻势换了对象，转而问向时星遥：“好好的一把剑，旁人知道它为何叫‘蒹葭’么？”

　　它这话一出，玉寒声那边的剑招更为凌厉，斩业周身那本是繁复的经文居然化出条条夺命的锁链，在半空中朝六首蛟蜿蜒而来。

　　六首蛟未曾料到玉寒声会祭出法器，它可不想被勒个皮开肉绽，慌乱间挣扎着竭力逃脱，迎面却撞上一口燃着烈焰的罩子。

　　火势汹汹，煌煌烨烨，再仔细一看那本是烧灼的火焰倏然化作只只振翅的朱雀，围着罩子上下纷飞，朱雀引颈长鸣，双翼挥动间召出三昧真火，向六首蛟迎面攻来！

　　六首蛟下意识口吐白浪以作抵御，但三昧真火遇上这普通海水只会燃烧得更旺。灭罪锁链早已蜿蜒至它的背后，趁它慌乱时牢牢地将其制住，而那口燃烧着的火罩随即自六首蛟的头顶上方压了下来，稳稳地将其罩在其中。

　　一时只听得罩子内惨呼连连，骂声四起，六首蛟的声音不再是轻佻从容，而是声嘶力竭：

　　“玉寒声你这伪善之人，不过是受到他人度化而已，算什么金盆洗手！？千万魂灵都在你背后看着呢，你小心早晚有一天它们统统反噬，要了你的命——

　　“时星遥……时星遥你饶我一命，你不就是喜欢他吗？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当下摄住他的心神，他整个人都是你的……”

　　六首蛟被三昧真火烧得浑身生疼，筋脉都要断了，这会儿见辱骂玉寒声无用，话锋一转求着时星遥，字字句句蛊惑人心却是徒劳，反倒是火焰燃烧得更旺。

　　“那个叫时惊的，你若不让他们放了我，有朝一日我卷土重来，先杀了你师尊，再杀了你哥哥，我杀你全家——”它在罩子里口不择言，伴随着连连惨呼：“在天宫修习有什么好的，你师尊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不如跟我一同去魔界肆意快活，啊啊啊啊啊啊啊——！！”

　　六首蛟正在罩内甚是痛苦地扭着身躯，四处发狂，这罩内四壁滚烫，令它无法脱身。它正感到生命渐渐流逝之时，只闻头顶“当啷”一声，罩子不知被谁骤然掀开！

　　外面的时星遥本是意图加强火势让它灰飞烟灭，谁曾想天边倏然闪现一道邪光，直直朝那罩子而来。

　　“小心！”

　　时星遥一掌推开了玉寒声，两人勉强避开，那罩子却被这道邪光冲撞以后猛地弹起，露出里面那条被烧得半死不活的六首蛟。

　　不等玉寒声阻拦，邪光竟是迅速将六首蛟围住，随着光团的熄灭，六首蛟竟也不知所踪，仿佛原地消失了一般，只余一缕隐隐白烟。

　　·

　　时惊再度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前是他甚是熟悉的“长烟阁”。

　　“醒了醒了！”涂知学率先扯开嗓子大喊起来，旁边本是打瞌睡的几名少年接二连三地被惊醒，随即一窝蜂乱哄哄地围到他身边。

　　“他的脸色真难看。”白迎之不由咋舌，话音一落脑袋就被白听眠赏个爆栗。

　　涂知学忍不住道：“你从高空中跌下来说不定比他更难看！”

　　耳边尽是朋友们的嘈杂，时惊感到头疼欲裂，想让他们安静下来却说不出话来。房梁在自己眼前打转，他感到整间屋子都在不停摇晃着，令他一起身便觉得翻天覆地。

　　“你感觉怎么样？”时休端来早已转为温热的汤药，担心他被躺着，又是凑到嘴边吹了吹：“快喝罢，师尊给你熬的。”

　　那人微微阖着眼皮，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开口之余嗓子还是哑的：“师尊人呢……？”

　　“外头呢，”白听眠见他醒了也松了一口气，轻快地答道：“在跟长辈们说话。”

　　时惊又哑声问：“那六首蛟……”

　　“逃了，不知道被什么人救走了。”涂知学简短道，随后又是一阵心悸：“你那会儿可吓死我们了，就那么从半空中跌下来！要不是你七叔及时接住你，你现在怕是一滩肉酱了！”

　　“你少说两句罢，”白听眠开口打断他：“他刚醒，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

　　时惊要闭上的眼睛倏然睁大：“那我们的学考……”

　　时休见他这会儿还在惦记考试，无奈笑道：“还算成绩的，师尊回去会向太上老君说明此事。”

　　这下时惊终于完全放下心来，眼睛一闭，又迅速地陷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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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惊：555555师尊，六首蛟说您心里没我55555
玉寒声：你师傅千年修为，区区蛟虫不过百年，丫知道什么！？丫懂个屁！
小时惊：？？？？
小时休（路过）：点击收看【性|感师尊在线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