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升职记》小草和大树

40、第四十章

　　不得不说，现在就算她想放过萧忆绵，可能也是天理不容了，卓宗凝看萧忆绵的眼神狠辣异常，她自觉让开，只见萧忆绵大喊：“你们不可以动我！我是怀苍山的人！”

　　裴渡手握拳，轻捂嘴下，淡定的看着这幅滑稽的画面。

　　“怀苍山？凭你也配？”卓宗凝语气嘲讽的说道。

　　裴渡心中竖起大拇指。

　　萧忆绵满脸惧意，不断往后缩，见机连滚带爬的想要逃走，却被卓宗凝一脚踢倒，卓宗凝疯狂的样子令裴渡都是一紧，裴渡上前压声道：“将军，日后再发落吧。”

　　萧忆绵目光灼灼，冷笑道：“既然我已经命不久矣，既然外面已经危机四伏，我为何不现在解气呢？”说着，她一把挥起院中摆放的长戟，手紧握，长戟撞击到铁杆上的声音清脆低鸣，令人生寒。

　　卓宗凝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大将，不逊于男子，仅是手握长戟，一身薄衣，青丝飞动的模样，就已充满了杀意，周身冷气环绕，空气像是静止了一样。

　　萧忆绵被吓得愣住了，一动不动，像是傻了一样。

　　在卓宗凝一戟挥下，寒光一闪，清冷的锋芒正要刺向萧忆绵时，裴渡瞳孔一缩，一掌接下，横空拦住。萧忆绵目瞪口呆的看着裴渡，不敢相信。

　　裴渡沉声道：“将军，要杀要剐都可以，但绝不是现在，也绝不是这个地点。”

　　卓宗凝道：“你让开。”

　　裴渡直视目光，道：“外面多少人盯着卓府，现在杀了她，平白添了罪名，而且她还是南梁将军的人，要杀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

　　卓宗凝抬首，声音尖锐：“我再说一遍，你——让开！”

　　说着，一戟落下，正好贴着她的脸颊旁，若是有半分偏差，此刻她绝对已经血溅三尺了。

　　她自认为自己胆子算是大的，但在刚才卓宗凝落下长戟的那一刻，心竟然也是突的静止了，浑身血液在那一刻凝结不动，身上也打了个寒颤。

　　萧忆绵趁此立刻往外逃去，卓宗凝长戟一扔，直接扎到萧忆绵正前方，萧忆绵捂着头，尖叫：“啊————”

　　这一声彻底将卓府众人惊醒了，裴渡打眼望去，只见竹灯已经在卓府庭院之间亮起，但卓宗凝根本没有恢复理智，反而一步步逼近萧忆绵，经过刚才那一吓，裴渡也是不敢轻易去阻拦了，只能先出院外，给外面的下人解释。

　　护卫以为这边出了什么事，武装齐备，手里拿着刀剑就冲了过来。

　　“军师，将军可还好！？”

　　裴渡掩饰刚才慌张的样子，颔首微笑道：“无妨，有我在，你们不用多管。”否则你们进去了，现在卓宗凝六亲不认的样子估计连你们都要杀了。

　　管家也来了，愁苦道：“这是怎么了啊！将军呢？”

　　裴渡看管家也是年纪大了，上前温声道：“别担心，你们先撤了吧，我这边能处理。”

　　她不愿与这些人再多说话，院子里还不知如何呢，说实在的，她现在已经开始想，如果卓宗凝真的今晚在这儿将萧忆绵杀了，她该怎么收尾？

　　回到院中，却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卓宗凝非但没有杀了萧忆绵，反而还多了几个……对手？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方朝此刻会来，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方朝现在帮的竟然是萧忆绵而不是卓宗凝。

　　“方朝！她杀了我们的孩子！你现在却要帮着她来对付我！？”只听卓宗凝凄厉的声音。

　　萧忆绵跪在地上，抱着方朝的腿，哭喊道：“方师兄！你要救救我啊！我没有杀人啊！”

　　高长歌也在，他走到裴渡身边，低声道：“北齐宫里可能要被惊动了，我出去稳局面。”

　　裴渡点头，轻声道：“小心。”

　　方朝半响，沙哑道：“宗凝，这可能是误会……”

　　裴渡听后，诧异的看眼方朝，她都是这反应，更别提卓宗凝了，先是不可置信，后是绝望中的愤恨，她道：“好啊！好啊！方朝！你是个仁义的，但我今日若非要杀了她呢？”

　　方朝面色一沉，咬牙道：“宗凝，我不能动她，她是将军府的人，而我……”

　　“而你准备回南梁当太子了是吗？”卓宗凝打断道。

　　方朝道：“我不是不报仇，但现在……绝不可以！”

　　卓宗凝踉跄往后倒了几步，表情接近扭曲，夜色中竟有些骇人，她哈哈大笑：“方朝！我今日才是认识了你！哈哈哈哈哈——好啊！”泪水模糊了她的面容，“我的孩子没人心疼，我心疼！我的孩子连出世都没机会，就那么没了！没了啊！我不求你能报这个仇，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给仇敌当走狗！”

　　卓宗凝忍不住道：“恶心……真恶心啊……”

　　方朝道：“我知道你有气，我知道你不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杀了她能怎样，我要的从来不是一个人死！我要的是那些人一起陪葬！”他话锋一转，语气凉薄，透着杀气，道：“只有我成为太子，只有我坐上那个位置，我才能肆无忌惮的报仇！”

　　卓宗凝忽的静了，道：“多么好的理由。方朝，现在的你真让我害怕。你拿这件事给自己作为安慰，告诉自己如今的争权夺利都是为了报仇，可是……真的吗？你从什么时候起这么虚伪了？”

　　裴渡听得云里雾里，明白的也是半深不浅，萧忆绵听了方朝的话没有多大变化，毕竟现在能保住她命的只有方朝了，就算方朝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她也不敢反驳的。

　　高长歌快走来，打破了这里的僵冷，他正声道：“方辞带人来了，拦不住。”

　　裴渡急道：“还有谁？”

　　“北齐顺王，两位御史，三个左司使。”

　　裴渡道：“他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集这么多重臣？有人走漏了消息？”

　　高长歌眯眼，走到萧忆绵面前，半蹲下来，道：“你来之前见过什么人？”

　　萧忆绵摇头，不答。但高长歌哪里好性子，说着就短刃出鞘，转动在手中，轻声道：“在山里待了那么久，也该知道刑堂的人脾气都不好吧？”

　　萧忆绵手抓着方朝衣角，但方朝只是冷漠的看一眼，不做回应。

　　高长歌道：“你应该不是方辞派来的吧？毕竟……”他回头看眼裴渡，微笑道：“所以方辞不太可能。还有谁呢？善明修？看你这样子，私自出山，应该是没有经他的命令。那么……还有谁呢？”

　　萧忆绵经不住这样拷问，终于道：“尹正！是尹正！”

　　裴渡眉头紧皱，发现高长歌看向自己的目光，深思后朝他点头示意。

　　如果是尹正的话就没错了。

　　尹正是想要借这个机会除掉卓宗凝，也是为了以后东吴少一大威胁。

　　至于他为何能给方辞通风报信，还真是应了那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尹正为北齐太尉时，对手是方辞，如今归于东吴，对手便是卓宗凝了，借方辞手灭了心头之患，也算是一举两得。

　　而方辞也不亏，卓宗凝这边如果真的倒了，必然要交出军权，不论之后将军权再交于谁手，以方辞的能力也能将其收为党羽，压根不怕，有利无弊。

　　想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解释通了。

　　方朝道：“长歌，带她走。”

　　卓宗凝哪里会放人，身影一动，立刻到了高长歌面前，而高长歌苦于对方的身份，还真难出手，尴尬的站在卓宗凝面前，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方朝乱影立动，身法极其缜密，卓宗凝带伤，压根不是他的对手，一直被死死的牵制住，高长歌趁此机会，讪讪的将萧忆绵一把抓走。

　　方朝一掌击在卓宗凝后颈处，卓宗凝晕倒，裴渡立刻接过去，方朝道：“你们先走。”

　　裴渡压声道：“要走也是你走，我说她歇下了就好。”

　　方朝看向卓宗凝，目光怜惜，轻声道：“方辞今日有备而来，你对付不了的，我来会会吧。”

　　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裴渡不再犹豫，带着卓宗凝就往之前高长歌去的方向了。

　　方朝大战方辞，这画面想想都有趣。

　　和高长歌会面后，高长歌带她进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子，将卓宗凝安置好，两人才出去。小院子四四方方的，没有半点生气，压抑的很，裴渡爬着梯子，往房顶上爬去。

　　她站在高处，遥望卓府，却什么都瞧不见，懊恼之余，看了眼高长歌，笑道：“你刚才对萧忆绵说话的样子好厉害啊！”

　　高长歌道：“……你又不是没见过刑堂的办事，都一个模样。”

　　裴渡看着皎月，坐了下来，道：“今天的我就跟走马观花看戏一样，什么都没做，却看了一出这么精彩的戏。”

　　高长歌坐在她身边，温声道：“有什么感触？”

　　“感触提不上，就是挺酸的。理智上我告诉自己萧忆绵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但情感上又告诉自己萧忆绵必须死，卓宗凝做的没错……方朝的心是真狠啊，跟我平日见到的大师兄……”

　　高长歌轻笑一声：“变了，你真的变了，若是从前的你，铁定帮着卓宗凝大闹一场，来时，我都想好要怎么跟你纠缠了，都想好对付你的招数了，结果一个都没用上。”

　　裴渡逗笑了，靠上去，问道：“说说，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高长歌偷偷道：“你靠近点我就告诉你……”

　　她也不知是怎么鬼迷心窍了，竟然听着就靠了上去，高长歌手疾眼快的就挠了上来，她怕痒，连忙就要躲开，却被高长歌一直拉着挠，她笑的喘气道：“别……啊！别……”

　　高长歌哧一声：“你还是这么怕痒？哈哈哈，这个弱点我可以用一辈子了。”

　　裴渡呵一声，抱胸，保持距离，缓着笑意，道：“一辈子？谁跟你一辈子啊？”

　　高长歌突然沉默了下来，她以为他不想说话了，于是默默的整着衣衫。

　　良久。

　　“阿渡，我……娶你吧？”

　　“……”

　　寂静。

　　风拂过，裴渡揉揉眼睛，抓耳挠腮，结巴道：“喂喂喂，你别突然正经啊，今晚的主角儿不是咱俩啊。”

　　高长歌眸中清明，半笑道：“我要是不娶你，你以后可怎么办啊？你嫁给我，我不妨碍你在外面的任何事情，互不干预。我保证，绝不纳妾，绝不沾花草。不敢说对你能放着十分的心思，但至少我能有九分都给你。”

　　裴渡笑了，苦笑。

　　她怅然道：“长歌，我相信当年的方朝也对卓宗凝说过类似的话，如今呢？”

　　高长歌道：“你是卓宗凝吗？你会被抛弃了还苦守在一个破院子里等着？你会被人搞得连孩子都保不住？虽然你真的挺弱的，但这几点我相信你能做到，还有啊，你对付我的招数那么多，能降服我吧？”

　　裴渡一噎，道：“这倒是……我也就能降服个你了……哎！不对啊！怎么就扯到这种事情上了！嫁娶这种事情……哎呀……你好烦啊！”

　　高长歌蹭过来，低笑道：“我当你同意了啊。”

　　裴渡静了，转头问道：“你喜欢江山还是美人啊？”

　　高长歌顿了下，道：“有了江山才能有美人。”

　　裴渡道：“如果非要二选其一呢？”

　　高长歌唇齿靠近，温热的气息轻轻呼在她的脸颊上，蜻蜓一点，裴渡只感觉身上一阵反痒，说不上讨厌，竟然有些期待。

　　高长歌道：“不要江山不要美人。我要你。”

　　裴渡转头，两人双唇险些相接，高长歌唇角一弯，笑着拥上来，玩笑道：“不着急，我们还有洞房花烛夜呢。”

　　裴渡脸一红，斥一声。随后认真道：“我若想归隐呢？”

　　高长歌道：“扁舟行水，清酒一壶，遨游四海流连山间。我陪你。”

　　“那……我若是想出入朝堂呢？”

　　“嗯？那就……长袍挥扇，纳尽门臣，挥毫文墨执笔江山。我帮你。”

　　“那……那我有一天要是喜欢上了别人呢！”

　　高长歌坐直了，身子一挺，手指轻轻敲在腿上，寻思道：“既然是你喜欢的人，我自然不能苛待，满足你的心意，动手前先问问你的意思，客气吧？”

　　“……”

　　裴渡托着脸，问道：“废话这么久，我还是想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急着要娶我？”

　　高长歌面色瞬间一变，苍然道：“失算。”

　　裴渡噘着嘴，一脸嫌弃。

　　她一开始其实真的是相信了，但一想，感觉不太对劲。

　　高长歌很少跟她这么说话，一时间蒙蔽了双眼，他如果真要跟她谈这种事情，绝不会这么潦草，绝不会在这种地点这种场合，自己太了解他了。

　　高长歌声音骤降道：“南梁侯府为了稳定地位，想要求娶南梁将军府之女。”

　　裴渡立刻反问：“南梁侯府？方徊！？”她随意道：“我跟萧戎没有交集，这求娶求不到我身上吧？”

　　高长歌道：“不。萧戎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愿意结亲，但这个亲事他必须选择一个最放心的人，而这个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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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毁了大家心目中的方师兄，但是长歌还没毁！嘿嘿。
其实阿渡如果没看清这些事，以为长歌兄是真的想娶她，两人那样在一起，也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