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升职记》小草和大树

39、第三十九章

　　怒气冲冲的唐逊根本不在乎撞到了谁，管家和下人忙成一团想要拦住他，管家一见卓宗凝，一怔，赶忙颤巍巍的上前，唤道：“将军？”

　　裴渡拍拍身上的灰，压住怒火，克制自己情绪，道：“带将军回正房吧，顺便请大夫来，要可靠的。”

　　唐逊看见她后，微微一愣，目光像是能杀人，周身杀气弥漫，裴渡嗅嗅，发现还有血腥味，打眼一看，却见是李牧倾被剑划了一刀，鲜血溢出，而这把剑正好就在唐逊手中。

　　裴渡摆手，让下人们放开唐逊，下人们颇有犹豫，她又给个眼神，让他们退下。

　　唐逊将剑握紧，大有杀出一条血路的气势，裴渡看这样子，也猜到了唐王府可能已经被灭了，本不忍说重话，但唐逊的确糊涂了，唐逊在自己这里撒火都没问题，可唯独不该这么对李牧倾。

　　论底，李牧倾才是真正对唐逊掏心掏肺的人，不顾性命的去救他。这一切都是看在眼里的。

　　裴渡静声道：“你要想去报仇就去吧，方辞刚回太傅府，你现在去就能见到。”

　　李牧倾急道：“师兄！”

　　裴渡扭头，对着李牧倾道：“你不用叫我。他既然有这个胆量就让他去！你我已经尽心了，你伤还没好，下去包扎一下吧。”

　　“师兄……你告诉我，我该不该杀方辞？”唐逊眼睛通红，垂着头，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逼出来的，他话说的极慢，一字一句咬的极重，心中悲痛的怒意足以可见。

　　裴渡沉默了，良久，她走上前，手抚上唐逊脸颊，轻声道：“从来没有该不该杀一论，只有你能不能杀一言。唐逊，你记住，方辞这次是欠你的，欠你们唐王府的，我和李牧倾能把你救出来已经尽力了，别辜负我们的期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唐逊哭的撕心裂肺，惶然跪下，手握拳狠狠的砸着自己的头。

　　李牧倾想要劝阻，裴渡却默默摇头。

　　也好，唐逊的压力太大了，在他们面前发泄了也好。

　　李牧倾看不下去了，上前抓住唐逊双手，道：“唐逊！唐逊！你别这样子！”

　　“滚！都滚啊！！！”唐逊怒喊道。

　　李牧倾手一顿，低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你要是想报仇就不能这么堕落下去啊，唐逊，你看看我，你也没有孤身一人啊，你还有我们，还有我啊！”

　　唐逊道：“不可能的……我报不了仇……方辞是太傅，我呢？没了王府，我算个什么？”

　　裴渡及时道：“话不能这么说，飞得越高摔得越惨，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摔下来呢，你怎么就知道你飞不上去呢？”

　　李牧倾道：“对啊对啊！你不是孤立无援的，方辞再好他如今也是孤军奋战，你还有我们呢！”

　　“……”裴渡默。

　　她跟方辞的情分仔细说起来是要比这俩人好的吧……至少她跟方辞认识了八年，这两人才认识了不到一年……

　　李牧倾这个‘我们’还真是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当然，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唐逊情绪稳定了一些，裴渡立刻让人将他送回房，至于李牧倾还是先包扎了再走，她和李牧倾坐在正厅，大夫刚看完卓宗凝回来，裴渡顺便问道：“卓将军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大夫手下还正给李牧倾缠着绷带，边弄边道：“怒火攻心，又加之心神不定，休养几日便好了，至于骨肉伤却要好好养。”

　　大夫停手，直起身子，摸摸自己长长的胡子，叹口气道：“但以后可能就不能行军打仗了。”

　　裴渡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下，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先别告诉别人，且瞒着吧。”

　　大夫意会，随后看向李牧倾，悠悠笑道：“这小公子看着是个机敏的，怎么三天两头的受伤呢？”

　　裴渡趣笑道：“他机敏？没看出来。”

　　大夫笑笑：“天庭饱满，面相周正，鼻梁高挺，面容俊秀，像是个能成大事的。有福气的人啊。”

　　裴渡大笑：“李牧倾！听见没，以后你要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啊！”

　　李牧倾噘嘴，嘟囔道：“你是算命的啊……骗人！”

　　大夫会心笑笑，不答话，由人送着离开。

　　裴渡趁人走了，借机道：“刚才一直有外人在场，我不方便说，但现在却必要告诉你了。你和唐逊去找齐落英吧。不是赶你们走，而是卓府的情势你也看到了，不长久，怕也要不行了，而唐逊的身份在那儿，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师兄，我明白了。只是……那你呢？”

　　“我不能走，北齐朝堂正乱，卓宗凝很危险，我要一走这边铁定出事。”

　　李牧倾垂头丧气道：“师兄，你们都是自家一脉的，为什么还斗得这么厉害呢？”

　　自家一脉……

　　若不是因为是一脉，方辞哪里还会容忍她嘚瑟到现在，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裴渡道：“还是存礼馆好啊。”

　　李牧倾怀念道：“是啊，还是山里好……”

　　两人伤感一会，各自都去休息了。

　　裴渡疲惫不堪的躺在床上，耳边终于安静下来，她看了眼梳妆台那边，瞧见了那把竹骨扇，懒懒的起身，将扇子拿来，躺在床上，看着竹骨扇细致的扇纹，像是回到了留风过影一样。

　　还是留风过影舒服啊，冬暖夏凉，轻风细雨，处处都是诗情画意。

　　一夜长眠，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问卓宗凝如何，她是真的怕卓宗凝寻死，方朝那边还没缓过劲，等缓过来了应该会来找卓宗凝，所以自己只需要将这段时间稳住。

　　三日后，李牧倾和唐逊离开了，拿着飞花令去找齐落英了，也算是有个归处，况且跟着齐落英，他们自身也能发展壮大，唐逊不是想着要报仇么，这是个机会。

　　说起报仇，她想起了萧忆绵，但也真是巧，唐逊等人前脚刚走，后脚她正憋屈于萧忆绵一事时，就见那个身影出现了。

　　怎么出现的呢？

　　月黑风高？

　　倒也不至于，刚刚夜幕，月亮也才弯角一挂，她只是感觉有些不对经，只以为自己这些日子受的刺激太多，结果却看见一行脚印。

　　她当时寻思很久，想着哪个杀手这么不靠谱，竟然能留下这种疏忽。

　　结果刚想到杀手二字，立刻一惊，撒丫子就跑到了卓宗凝那边，只见那杀手还没到，她粗喘着气，扶着柱子，心中暗道：“这什么水平啊，她都到了，怎么杀人的人还没到？”

　　正想着，房梁上一阵动静，她跳上房，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她终身难忘。

　　裴渡奇异道：“萧忆绵？”

　　萧忆绵一身黑衣，将苗条的身材突显出来，没蒙黑纱，她道：“怎么是你？”

　　裴渡问道：“善明修让你来的？让你杀卓宗凝的？”问完，她才感觉这个问题有多么愚蠢，于是自答道：“哦，应该不可能，怀苍山还没有凄惨到需要派你出来杀人。”

　　萧忆绵冷冷的凝视着她，道：“你找死！”

　　裴渡啊一声，笑道：“不不不，错了，是你找死，孩子，你一人出来的？”

　　萧忆绵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一躲，她是私自前来，哪里会派人跟随？

　　裴渡笑道：“看来是了。”她话锋一转，道：“你上次给我的一鞭子令我印象颇深哎。”

　　说完，在萧忆绵根本反应不住的情况下，空中翻越，挥手就是一鞭，只听一声尖叫，萧忆绵从房上重重的摔了下去。

　　裴渡跳下去，笑的温柔，一把抓住萧忆绵的头发，靠近她的眼睛，道：“山里待得可还舒服？”

　　萧忆绵指甲扣着地，不断的往后缩，她结巴道：“你……你……你不敢杀我！”

　　裴渡捏住她下巴，冷冽的目光扫一眼，冷笑道：“又是这句话？有点新意吗？”她指尖滑过那张漂亮的脸庞，阴柔的语气令人毛骨悚然，她笑道：“萧忆绵，你好死不死的来杀卓宗凝？”

　　萧忆绵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挣扎着道：“裴渡！你不是最听你师父的话吗？你师父也想杀了卓宗凝，你若是杀了她，说不定就能回山了！”

　　裴渡眼睛一眯，却见房门被打开，她暗道糟糕，刚才心中过怒，却忘了卓宗凝还在房里。

　　她准备将萧忆绵从地上拉走，却听一声：“……是你！？”

　　裴渡一愣，没想到卓宗凝会认识萧忆绵。

　　她们是朋友？如果是朋友，这……

　　卓宗凝穿着单薄的内衣，身材消瘦，缓缓走来，她像是不敢确认一样，眼睛死死的盯着萧忆绵，萧忆绵此刻比见到裴渡还害怕，裴渡心中肯定了，这绝不是朋友见面会有的场景。

　　卓宗凝茫然的看眼裴渡，再看眼萧忆绵，手指紧抓着薄衣，涩然道：“我的孩子……是让我给他报仇吗？”

　　裴渡一怔，目不转睛的看着卓宗凝，手下一松，看着萧忆绵惧怕的样子，突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