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夜色》芙拉赫萨

6、第六章

　　“如果你爱上一个男人，他说他爱你。最后你却发现他早已有了妻室，妻子悍妒恶毒，你会怎么办？”

　　鎏英狐疑地望着我。

　　我先摘清了自己：“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她马上道：“也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好笑地同她走在一起：“你连暮辞是谁都搞不清楚，就一头热地栽进去。难怪你父王不准你和他来往。”

　　鎏英一脸委屈：“尊上，你不帮鎏英就算了，做什么还要笑话？再说了，暮辞自小便被收养在卞城王府，一直都是鎏英的侍卫，他哪里来的妻子？”

　　我说的当然不是暮辞，只是感叹女子容易一往情深罢了。

　　这鎏英瞧上了自个儿的侍卫，软磨硬泡地还真将暮辞拿下了。可卞城王不同意这门婚事，将暮辞送来离城宫，做了我的属下。

　　鎏英是专程来问我要人的。

　　我没说不帮她，可帮人就要帮到底：“暮辞是灭灵族的后人，你父王将他送到离城宫，也是希望能庇护他。”

　　鎏英十分惊讶：“灭灵族？”

　　灭灵族是魔族最古老的族群之一，隐世居住数十万年，从不参与六界纷争，其族人用骨血造出的灭灵箭能毁神灭佛。我刚从虞渊出来时，也去寻过他们，希望能得他们一族相助，结果得知固城王竟将他们灭了族。

　　我解释道：“你是堂堂魔界卞城公主，暮辞娶了你，一旦他的身份暴露，你父王是心疼你们两个。一支灭灵箭便要消耗暮辞的大量骨血，还会引发幽冥之怒，最容易被有心之人所利用。”

　　鎏英坚决地表示：“我会保护他！”

　　我望向天边的点点冥火，摇了头：“有时候，被保护的人并不幸福。你可曾想过，暮辞明明对你有心，为何还是愿意入离城宫来？他不需要你的保护，相反，他是想保护你。”

　　鎏英情深却不够细腻，儿女情长，绝非一时痛快之事：“我不管，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就是要同他在一起。”

　　我笑了笑：“卞城王为人处世瞻前顾后，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直爽的女儿？我是不反对你同暮辞来往的，但我还是要警告你，在暮辞统帅九城之军前，你不能将他从我宫中拐走。否则，我连聘礼都不给他备了。”

　　鎏英一怔：“尊上要将九城军队交于暮辞统领？”

　　暮辞是灭灵族唯一的后人，资质天成。这样的人才不重用，岂不是浪费？

　　我反问她道：“你以为我是怎么坐上魔尊之位的，真的只是靠杀人吗？许多事看似一蹴而就，实则皆要徐徐图之。”

　　一人从暗处走来，跪在地上道：“魔尊大恩，暮辞今生不忘。”

　　鎏英一见暮辞，又惊又喜，同他跪在了一处：“鎏英多谢尊上成全。”

　　洞庭湖，山水一色。

　　青山埋忠魂，碧水葬了深情。自古多情总被无情弃。

　　扑哧一声，青光跃出水面，直冲我而来。

　　不过三招，我已将他拘在身前。

　　风流人笑道：“美人好大的脾气啊！”

　　我一掌推开他：“我不是什么花界精灵、九天仙子，蛇仙仙上的恭维还是免了。”

　　他捧心又靠了过来：“我是真心的。”

　　我望着他：“口说无凭，是不是真心，掏出来便知了。”

　　他立刻捂了心道：“彦佑的这颗心还是放在里面的好。”

　　彦佑，一条不安分的蛇，接连打伤了我派去的数名暗探，委实不可小觑。

　　我走到湖边，望着清澈湖水道：“洞庭君好本事，藏身此处几千年，还能将手伸到九重天上去。凤凰涅槃本就危险重重，可惜旭凤没有死。”

　　彦佑声音一沉：“你到底是谁？”

　　“魔尊半城。”

　　“啊？”他跑来我身后，“你就是那个离城公主啊？传闻中，焱城王的两个儿子不肯屈从于你，你便将二人百般折磨。我还以为你定是一个又凶又丑的女子。”他顿了顿，“凶是凶了点，可一点都不丑啊，看来传闻真的是不可尽信。”

　　我无言，回头望他。

　　彦佑默默抓了自己的衣领，往后退去。一只手惶恐地抚上他那张仿佛就写着风流二字的脸。

　　“彦佑君可是想步他人后尘？”

　　那我不介意将他也折磨一番。

　　他说：“彦佑还有事，先走了。”

　　“我知道锦觅是谁的女儿，也知道是你打伤了我的人。”

　　彦佑喘了一口大气，停在了原地。

　　我索性转过身来对他道：“我还知道洞庭君是你的干娘。”

　　他不说话。

　　我想起了锦觅，但没想到锦觅的身后竟牵扯了这么多的秘密。花界丢了个果子精，就断了鸟族吃食供给。蛇仙同鼠仙一明一暗都在调查这个果子精。我更没想到这果子精并非果子，而是先花神所出。锦觅也并非是被一只鸟儿捉了去，而是被重伤坠落水镜的旭凤带出了花界。

　　旭凤真身乃是凤凰，涅槃遭人暗害才遇上了锦觅。

　　暗害旭凤的人便是洞庭君。

　　我理了许久的思路，终于想明白了。所以我才来了这洞庭湖边：“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彦佑君，洞庭君是不是叫做簌离？”

　　“你想对我干娘做什么？”

　　彦佑不打自招，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嘴。

　　果然，太湖龙鱼族的公主还活着。早知道我就不把润玉扔在太湖边上，应该扔到此处才对。我叹了口气：“彦佑君放心，我无意与你们洞庭水族为敌，只是有些事想当面请教洞庭君，只好麻烦你一趟了。”

　　他想跑，被我定在了眼前。

　　若非看在簌离亦是可怜之人，我想入这洞庭湖根本易如反掌。

　　我威胁彦佑：“你不带我去，我可就用我的法子进去了。”

　　他不得已点了头：“带，我带你去。”

　　湖底，云梦泽。

　　轻纱为幔珠为帘，帘幔后头有一抹鲜艳的红。我第一眼望到的是簌离身边的白衣幼童。

　　我推了推彦佑，他喊了声：“干娘。”

　　彦佑掀了帘，簌离同我皆是一身红衣望着彼此。

　　“半城见过洞庭君。”

　　簌离大约是听过我的名字：“尊上大驾，妾身不敢当。”

　　我望向那名白衣幼童，敛了脾性道：“半城心中有惑，愿与洞庭君单独一叙。”

　　簌离婉拒：“妾身久居陋室，与世隔绝，尊上怕是来错了地方。”

　　我上前一步道：“我认得润玉。”

　　她说：“彦佑，送客。”

　　我又上前了一步：“我见过他的逆鳞之肤。”

　　簌离身躯一震，眼神闪烁地望向别处：“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你走吧。”

　　我想了一想，还是说了：“润玉体内的浮梦丹已经被我用妖毒化了。”

　　簌离大惊。

　　我说：“无论你承不承认，他都已经想起你是他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