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夜色》芙拉赫萨

11、第十一章

　　天后寿辰，普天同庆。我将请柬给了身边的侍卫，示意他递出去。

　　固城王接过了请柬，将送柬之人望了又望。

　　我说：“明日天后寿宴，就有劳固城王了。”

　　固城王起身行礼：“尊上有命，小王定不负所托，绝不丢了我魔界的颜面。”

　　我唤回侍卫来斟酒，拿起酒樽叹道：“焱城王是指望不上的，擎城王又闭关了。至于卞城王，他那个宝贝女儿闹得很，闹得人头疼。半城只好拜托固城王亲自跑一趟，趁天后寿诞，说服天帝收兵忘川。”

　　固城王手执请柬笑道：“依小王所见，天帝天后送来了这请柬，就是表明了要与我魔族修好之意吧。”

　　我同他道了声：“坐。”

　　他坐下问：“尊上何不亲自去见一见天帝？”

　　我才不去呢，太微本意是借天后寿宴，以示天威。到时候天威没示成，平添出一场闹剧，我反倒成了众矢之的。固城王就不一样了，他私下与太微结交，太微不会轻易动他。动了更好，省得鎏英涉险。

　　我故作迟疑状：“半城年轻，为天后拜寿也无可厚非。只是太过年轻，不懂天界礼仪，倒成了笑话。”

　　年轻气盛，拉不下脸面罢了。

　　固城王无非如此是想：“那小王这就回去准备贺礼了。”

　　我大方地道：“地宫珍宝无数，固城王自取便是。”

　　他眼中一亮，我命了人带他前去。他还未出大殿，就听我身边的人问道：“尊上，今夜别召暮辞可好？他心里只有那个卞城公主。”

　　我望着固城王的背影道：“他心里有谁无所谓，人在便好。”

　　固城王一走，我将身边的人一把拉至座榻上，同他坐在一处，望着他的脸：“这固城王挑的人，果真不错。”

　　可惜，比不了他。

　　眼前人强作镇定：“尊上，小人可是听了您的话，不得不冒犯。”

　　我点头称赞：“很好。”

　　当夜。

　　暮辞黑了一张脸，立在房中抱怨：“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也不知会我！尊上也随她胡闹，就瞒着暮辞。”

　　我好笑：“不瞒你，难道还要你来配合？”

　　暮辞脸黑了又黑。

　　一连数日，我日日夜里召他来，傻子也该反应过来了。暮辞当然不是傻子，一猜就中：“自从尊上做了魔尊，固城王就在宫里安插了不少眼线，现在还把人送到了尊上身边来，更是企图迷惑尊上，简直其心可诛！”

　　我轻松应道：“放心，这点定力我还是有的。”

　　他不自在地抓抓额：“都道男子易沉湎声色，固城王竟对尊上也使这种低劣的手段。”

　　我说：“这与男女无关，素来权势主宰声色。试问有几人真的能做到不仗势欺人，不恃强凌弱？我能有今天的地位，亦是仗了一身妖力之势。固城王并不知我伤焱城王的那两个儿子是为了我哥，自然会信了道听途说。”

　　就连彦佑都听说了，我惯会对男子巧取豪夺。

　　暮辞问了问：“尊上的哥哥？”

　　人们皆说火神旭凤容貌冠绝六界，引得无数女子前赴后继。可他同我哥相比，还是差了两分。那时我还小，不懂一个人身怀绝色，并非好事。我哥却懂，他一直将我视若珍宝，就是怕我长大了会同他一般时时遭人觊觎。我就曾亲耳听过焱城王的两个儿子对我哥出言轻薄。

　　我不愿多提，一语带过：“他们得罪过我哥，我没忘记。”

　　“暮辞，”我交待他，“明日固城王要去天界，你暗中跟过去，千万别让人察觉。”

　　他领命：“是，尊上。”

　　天后荼姚果然不负所望，在寿宴上当场发难露了真身的锦觅。暮辞说，锦觅是被一只老鼠吓得露出了真身，那只老鼠是鼠仙放的。在润玉同旭凤的维护下，锦觅被彦佑带走了。荼姚不甘，命了雷公电母一路追去。天后寿宴，不欢而散。

　　昨日固城王回来时，草草提过此事，我一副漠不关心地不想听下去。

　　暮辞还说，旭凤的寰谛凤翎给了锦觅。

　　寰谛凤翎是凤族圣物，每只凤凰身上只有一根，乃是护身的法宝。我想，当哥哥的都愿意倾尽全力来保护自己的妹妹。只是旭凤这个哥哥，当的委实措手不及。

　　花界密探来报：“本来天后想要痛下杀手，毁了花神冢。没想到水神及时出现，救了锦觅一命，甚至不惜顶撞天后。后来夜神赶到，传召天帝口谕，请天后速回九重天商议封赏诸仙，大赦天界的事宜。”

　　这锦觅的另一个哥哥，也是尽了力，知道搬出天帝来压天后。

　　我不明白的是：“水神今日去花界做什么？”

　　水神遁世多年，为人低调淡薄。先前太湖一难，簌离正是得水神相救，藏于洞庭湖中。莫非水神得知了簌离的计划，特意来救锦觅？毕竟水神和先花神是同门修炼的师兄妹，感情颇深。

　　密探道：“水神是去祭拜先花神的，锦觅还在花神冢前召唤出了飞雪。”

　　锦觅是先花神同太微的女儿，她体质属寒宜水养，应是随了先花神。太微真龙之身，修火系纯阳之术，他们的女儿想要召唤出飞雪，那是万万不能的。

　　难道锦觅不是太微的女儿？

　　而是水神的！

　　据说当年先花神艳压群芳，美貌不可方物。红颜总薄命，美人命多舛。一个人生得太好了，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在虞渊修炼妖法时，将自己原先的样子封在了万妖之力下，除非彻底与一人妖化，才会显示出来。

　　我来到花界，隐身进了锦觅的院子，却撞上了同是隐了身形的润玉。

　　他与我皆是一愣。

　　屋子里传来一声感慨：“锦觅，原来是我的骨肉。”

　　我与润玉又是一愣，彼此出手将对方控在了门外，听着屋里的动静。

　　我一手掐上他的脖子，他两指按在我的唇上。

　　水神在屋里继续道：“此刻没有外人，你们也不用再瞒我了。我知道你们在梓芬面前发过毒誓，我也不会为难你们。方才我已经探过锦觅的元灵，你们想瞒也瞒不住。我只问你们一句，锦觅可是在霜降临世的？”

　　梓芬便是先花神之名。

　　我探身朝门里望去，却润玉一把揽回，被他揽到了窗旁。

　　扒着窗子，我看见屋里除了水神，还有两位花界芳主，锦觅昏睡在榻。其中一位芳主点了点头，水神喜出望外地道了声：“果然！”

　　我抬头朝身边的润玉望去，他却毫无反应，直直地立在原地。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指了指榻上的人。

　　润玉这才回过神来，几乎是悄然无声地呢喃了句：“锦觅，竟然是你。”